泌河南岸!
黎明時分發起的戰斗,已經鏖戰超過3個小時。
此時為上午10時20分!
冬日的陽光已經快升到正中,但豫省的冬天,依舊寒冷。
距離中日主戰場的2500米之外,日軍正在轟擊的熱火朝天的炮兵陣地正后方1000米,所有日軍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
唐刀騎在那匹棗紅馬上,拿著望遠鏡看著遠方騰起的陣陣硝煙,錘子就蹲在他的馬邊,一雙大眼睛也凝望著前方,彷佛能看到什么一樣。
而騎兵們則已經由縱列變橫列,190余名騎兵,分成兩列,拉緊韁繩,立于他們的最高指揮官身后,每個人的口鼻上,都哈著白氣。
馬,也是一樣。
近200人馬,卻詭異的保持著安靜。
沒有人喊馬嘶,沒有一絲喧囂,所有戰馬都上了馬嚼子,馬蹄上包裹了棉布,所有的騎兵,除了唐刀這個團長以外,都在脖子上圍著一條黑巾。
酷烈中竟然還顯著一絲時尚。
“團座,你不擅長騎兵,還是由我帶隊,你到第二排指揮!否則,你出事,我沒辦法給老雷交待,四行團沒了主心骨,戰斗力也將急劇下降!”龔少勛見唐刀放下望遠鏡,已經有下令的意思,催著馬上前做最后一次努力。
小書亭 騎兵當然和步兵的作戰方式完全是兩個模式,沒有精湛的騎術,別說馬兒開始以十六米每秒的高速奔跑,就是小步緩跑,絕大多數人都會顛下來。
光會騎馬只是成為一名騎兵的第一步,要想成為一名能在馬背上作戰的戰士,騎兵還得會用雙腿控馬。
因為作戰時,提著馬刀的手要用盡全身力氣,如果雙腿力量不足夾不住,人還沒砍到自己就先跌下馬了。
在騎兵沖鋒戰斗時,落下馬和死亡幾乎可以劃等號,身后高速奔馳的騎兵根本不會管你是誰,其實也管不了,哪怕你是最高統帥,也只能絕望的看著速度高達60邁重量高達七百余斤的馬蹄從自己身上踏過,然后成為一團全身都粉碎性骨折的肉醬。
于公于私,龔少勛都是不愿意看到唐刀出事,雖然他也對唐刀主動來和騎兵連一起并肩作戰的行為極其感動,這是加入四行團的一個多月來,他終于感到自己和騎兵連徹底融入了這個團隊。
或許此戰過后,騎兵們原先張口閉口的老子67軍騎兵們有多牛逼的話將會少許多,取而代之的是老子四行團騎兵連可是團座長官帶隊沖鋒過的,你們什么警衛連、特種中隊,能跟老子們比?
“呵呵!團副,我要是說我可是經過3個月馬術特訓并且有在高速沖鋒戰馬上一槍命中200米外靶心的記錄,你可能不會信,但你得信我這個從淞滬戰場、從四行倉庫、從松江倉城幾處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兵!”唐刀回頭,滿臉傲然。“我活下來,憑的不是運氣,是實力!或許有一天我可能戰死沙場,但絕不會死在這幫已經死定的日本鬼子手里。”
是的,唐刀之所以能成為未來中國最強單兵,靠的從不是運氣,是實力!
搏擊,苦練十年八極的唐刀能躋身百萬陸軍中前五;射擊,有著極強射擊天賦的唐刀謙虛的說自己不過是全軍前六;耐力,唐刀有曾經全副武裝在山區路段狂奔80公里的記錄,讓最苛刻的教官也只呼他是怪物;因為升職需要,上級派他去陸軍學院進修一年半,他卻利用這一年半學會了五門外語不說,還考了外國軍史第一名,常年在生死線上游走的體驗,彷佛打開了他的腦域,讓他無論從神經反應、體能、大腦記憶判斷,都強于絕大部分普通人許多。
而馬術,不過是前世的唐刀掌握的諸多技能之一。
因為要執行西疆邊陲任務,唐刀在西疆戎邊部隊苦練過一陣子馬術,憑著一身超越普通人的力量和身體柔韌性,唐刀在馬上用ak都能擊中二百米外的西瓜。
現在,已經和這具年輕軀體徹底融合的唐刀,更是對自己的馬術自信滿滿。
“嗯!”龔少勛重重點頭,隨手將一條黑巾遞給唐刀。“天冷,此物可御寒風!”
“通信兵,傳我的軍令回團部,告訴他們,總攻開始!一營二營全力剿滅包圍圈中的日寇,三營繼續以火力牽制眼前日軍,他們若要逃跑,銜尾急追!”唐刀下令。
“是!”背著野戰電臺的通信兵迅速跳下馬,開始發出電報。
輕輕一夾馬腹,戰馬帶著唐刀在兩列馬隊前小步緩行,唐刀的聲音在空曠的曠野中回蕩:“弟兄們,看到了嗎?就在我們前面,日本人的炮兵,在等著我們砍下他們的腦袋,告訴我,你們,準備好了嗎?”
沒有人轟然答應,他們只是再次一起舉起了已經拿好的騎槍!
不到200人,但冬日的陽光下,卻是刀槍如林!
“很好,跟著我和龔團副,前進,殺死所有穿黃色軍服的人。”唐刀一帶韁繩,進入騎兵隊列。
騎兵沖鋒的時候,單獨沖在最前面,固然很拉風,但絕對也是死得最快的那個,所謂眾失之的,說的就是這個。
騎兵作戰,靠的是團體力量,無需個人英雄!
騎兵們都挨的很近,馬挨著馬,肩擦著肩。
冬日的寒風中,馬鼻噴著白霧,人口噴著白氣。
隨著戰馬邁著小步的前行,所有騎兵,拉起了自己脖子上的黑巾擋住了口鼻。
這,頗有種四十大盜的既視感!
或許,只有冬天騎過摩托車又不戴頭盔的人才會知道寒風撲面的酸爽。
這幫來自東北的騎兵們可都是老司機!
“冬,冬,冬”沉悶的馬蹄聲響起,隊列開始緩慢移動。
就像是一堵墻慢慢前移。
緩跑一陣,馬匹開始逐漸加速,隊列也開始逐漸散開,每匹馬之間相隔大約五六米,190多名騎兵排成兩排,一排90多名騎兵拉開的馬線足有一里路,兩行馬隊之間相隔大約二百米。
到了700米的距離,一路緩跑300米的馬隊則開始全速沖刺。
悶雷般的響聲響徹全場,整個天地之間彷佛都是隆隆的馬蹄聲。
聲音之隆,似乎連一千多米外響徹于中日陣地上的劇烈槍炮聲都被淹沒了。
未來中國的騎兵已經幾乎徹底退出歷史舞臺,唐刀親眼見過西陲戎邊部隊一個連隊七八十匹戰馬全速沖鋒,那動靜,已經很震懾,整個戈壁的石頭都似乎跟著一起躍動。
可現在,唐刀見到和聽到的是,是近200名騎兵在全速沖鋒。
雖然已經學著騎兵們蒙上了面巾,但刺骨的寒風依舊撲面而來,就像是騎著摩托車在寒冷的冬日里狂飆一樣,但這,和身邊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響,只剩下隆隆的馬蹄聲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么。
也許只有身臨其中的人才知道,無論你是誰,在這樣的情景中,只會覺得自己的血,在燃燒,腎上腺素,在狂飆。
可以想象,只要騎兵狂飆起來,就沒有人能擋住他們的腳步,一切阻礙,都將成為粉糜。
而在冷兵器時代,動輒就是數千乃至數萬騎兵集體沖鋒,那將是一種怎樣的場景?唐刀甚至都懷疑,那會不會如同一場小型地震一樣,人站在那樣的戰場上,估計站都站不穩。
哪怕現在,只有不足200騎兵開啟沖鋒模式,整個戰場,也都被后方傳來的轟隆隆的如雷馬蹄聲給驚呆了。
初開始,就像天邊在打雷,到最后,雷聲,就像在每個人耳邊敲響,整個天地之間,再無槍炮的聲音,唯有雷聲。
兩個日軍的炮兵中隊士兵們正在賣力的搬著沉重炮彈,以至于這個寒冷的冬日里,他們連黃色軍裝都脫了,至于說鋼盔,那更是早就丟下了,臉上流著熱汗,頭上也冒著熱氣。
做為第2步兵聯隊的最后依仗,為了數千同僚能夠回家,兩個日軍炮兵中隊數百號壯漢們正努力秀著他們的肌肉和優秀。
然后,由遠及近轟隆的雷聲,驚碎了他們的努力,在他們回首勐地收縮的童仁中,一排黑色的“墻”從地平線上躍然而出,高速向己方陣地移動。
那當然是因為距離遠而造成的誤差,只有湊近,他們才會看到那抹觸目驚心的深藍!
“那是什么?”剛從前線僥幸存活下來又被重新派至山炮中隊當督戰官的松本右門呆若木雞般的呻吟。
勐然睜大的童孔和面部不斷抽搐的肌肉,將不可置信四個字的意境演繹得淋漓盡致!
“敵襲......”還在演繹呆若木雞的日本陸軍大尉身邊的士兵卻凄厲嘶聲大喊,猶如被一根狼牙棒捅了后門。
而遠方的主戰場上,則伴隨著三顆紅色信號彈打上天空,兩個步兵營6個步兵連3個火力支援連集體怒吼著“殺!”
再不掩飾自己的火力,隨著所有輕重機槍開始怒吼,士兵們紛紛賣力投出自己身邊早已旋開后蓋的手榴彈!
據不完全統計,不足十秒鐘的時間內,兩個步兵營加上擔當投彈的新兵們總共投出了3000余枚手榴彈,密度遠超戰前。
兩千米外蹄聲如雷之時,四行團官兵們跳出了戰壕,按照三三制編制的步兵班,基本是一桿已經上好刺刀的長槍兵帶著裝備著沖鋒槍或是駁殼槍的士兵,形成一個既可以白刃戰又可以連續火力射擊的火力組。
還趴伏在草叢里和四行團官兵對射的日軍步兵本還有六七百人之多,但3000枚手榴彈覆蓋卻是唱響了屬于他們的最后挽歌。
事后證明,這一波令莊大參謀長痛心疾首的手榴彈集火覆蓋,讓猝不及防的日軍步兵損失慘重,最終能從草叢中躍出和中國軍人短兵相接的步兵已不足400。
而要知道,原本被包圍的日軍兩個步兵大隊可擁有8個步兵中隊和2個重機槍中隊,雖然經過連綿大戰后都不滿編,可也擁有步兵1800多人那。
可僅僅只用了三個小時,隨著中國軍人進入決戰模式,他們僅存四分之一的兵力能參與戰斗,這在世界戰爭史上也是極其罕見的。
被投于戰場上的近萬枚手榴彈,或許才是決定性因素!
戰后,華北方面軍司令部也對麾下各部下達指導性命令,不得輕易讓中國人接近防線四十米,長木柄德制手榴彈在這個距離簡直就是步兵的噩夢。
石黑貞藏那一刻的神情絕對不比正在面臨騎兵沖鋒的松本右門大尉好上多少。
不至于一口老血噴老遠,但看他瞬間赤紅的老臉,就知道,這老貨的血壓在那一瞬間至少200,就差一點點,不用浪費子彈,這位被土肥圓耳提面命拿來對付四行團的精銳日軍步兵聯隊大左聯隊長、就會血沖天靈蓋,腦血管爆了。
“炮兵,完了!”石黑貞藏痛苦的閉上眼,兩行淚珠滾滾而落。
或許,對于這位潸然淚下卻又無比清晰的日本陸軍大左來說,要完蛋的,不僅僅只是炮兵,還有他整個步兵聯隊吧!
700米的沖刺距離,對于爆發出最大速度的奔馬來說,不過四五十秒的時間。
幾乎將所有兵力都調往正面戰場和自己聯隊部側翼的第二步兵聯隊,在炮兵中隊方面,只留了一個步兵小分隊象征性的給炮兵們安心。
十桿步槍和一挺輕機槍,面對這種狂奔中的目標根本無能造成多大的傷害。
況且,在接近200米的時候,藏于狂奔中戰馬側面的騎兵們紛紛又坐回馬背,然后開槍!
伴隨著槍響,十五名日軍步兵至少有兩三人栽倒于簡易戰壕中,其余步兵下意識匍匐躲避。
放蹄狂奔時速高達60公里的戰馬可比奧運會百米金牌得主還要快得多,200米的距離,只用十二秒就能抵達。
在抵達日軍炮兵陣地前100米左右,騎兵們就丟了手中的騎槍,從馬背刀囊中拔出馬刀。
冬日的陽光下,寒光閃閃的馬刀可比刺刀要刺眼多了。
直到此時,前后兩排騎兵們,才齊齊怒吼一聲“殺!”
轟隆隆的馬蹄聲瞬間將兩百人的喊殺聲湮沒,可那股子冰冷而熾烈的殺意卻是隔著百米距離都能刺激的人寒毛直豎。
就連邁開四腿跑得飛快的錘子,背上的毛都忍不住豎起來了。
那是源自生物對殺氣本能的恐懼!哪怕那些騎兵是它的戰友。
在付出了近十匹馬人仰馬翻之后,第一排騎兵,沖入正面寬達400米的日軍炮兵陣地。
沒經歷過在萬馬奔騰中拎著刀子砍人的人,永遠也不會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兩側都是雪亮的刀鋒和狂飆中的戰馬,耳朵里充斥的全是轟隆隆的馬蹄聲,根本容不下其他任何聲音,你也根本沒時間去搜索什么敵人,你只知道,端著刀,從你視野中的敵人身邊一掠而過,然后,就是沖天的血光。
根本不需要你費多大力氣,馬匹高速奔跑的動能和巨大的慣性已經足夠讓你的馬刀噼開任何堅硬的物體。
如果,敵人就在正前方,你的刀夠不上,那更簡單,撞上去,馬兒強壯的前肢外加攜帶的數千斤動能能將任何人撞成全身粉碎性骨折。
唐刀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哪怕他武力勇冠三軍,他有自信,如果在馬下,這里的200騎兵,無人是他手下三合之將。
可是,當騎兵沖起來的時候,第一次參加這種騎兵沖鋒作戰的唐刀意識到,這里,根本不是展現個人武力的戰場。
騎兵,就像是他們先前組成的令人心季的隊列一樣,靠的是集體的力量,別看他們相距超過5米,但依然像一堵墻,用強壯的馬身、沉重的馬蹄和雪亮森冷的刀鋒組成的一堵墻,將沿路的所有抵抗,全部,摧毀。
如果是他面對這群騎兵,唐刀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向可以逃離這群可怕騎兵攻擊范圍的任何地方逃。
哪怕就是給他一挺沖鋒槍,唐刀也完全沒有信心能在這個可怕的戰場活下來,就算你打死了一個,十個,甚至幾十個,但,猶如一排大浪撲面而來的騎兵們終究還是會把你淹沒。
那幫幾乎呆傻了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的日軍炮兵,面對著這樣猶如排山倒海的沖擊,內心中該是怎樣的絕望?
沒人知道!
更沒人知道在馬蹄如雷的第一排騎兵狂沖過來的時候,拔出武士刀沖著中國騎兵森冷的刀鋒迎上去的松本右門大尉那一刻是咋想的。
反正就,挺爺們的!
只是,在中國騎兵們看來,那就是送上門的菜!
一顆水嫩水嫩的大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