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唐刀敢肯定,他那位張大哥之所以敢拋出這么大個誘餌丟給他。
定然已是從老吳同志那里得知,他要從津城租界運送一大批軍火,正缺錢提貨。
而老吳同志之所以敢把如此大的秘密透露給這位,恐怕這和西北軍、東北軍曾有過無比密切的合作有著莫大的關系,29軍撤離華北,多年積攢的財富來不及帶走對于東北軍高層將領來說或許早有耳聞。
前后這么一聯系,唐刀甚至敢斷定,老吳同志在將那批軍火訂單交給他的時候,就已經打上了29軍在津城租界存儲的財富的主意,只不過那會兒他也還沒想好怎么打開突破口。
沒想到,唐刀比他想象的還要牛逼的多,根本不用他這個大軍長出馬,就‘勾搭’上了29軍中三大巨頭之一的張軍長。
張軍長在軍中素有仁義大氣之名,老吳同志為了唐刀也算是豁出去了,梭哈了一把,以一個完整步兵團裝備做為承諾,甚至不惜暴露東北軍兩個純德械步兵師裝備的大秘密。
然后,他成功了。
張軍長不光本就無比看重唐刀,更是將國家民族利益遠置于個人利益之上的一個人。若是能將那批‘死物’轉換成武器裝備,將會對日本人造成多大的打擊?
這才是張軍長愿意如此幫唐刀的底層核心邏輯,而不僅僅只是兄弟情誼這么淺層次的理由。
有了這樣的默契,兩個中將軍長自然敢肯定,唐刀提到這批白銀之后,根本不用費心將之運出津城,就地消化即可。
光是付給那個德國軍火公司的剩余款項,都高達數百萬銀元。而至于說剩下的,兩個陸軍中將當然也不用操心,以他們對唐刀的了解,只有錢不夠花的,那有花不出去的?
兩個中年大叔的眼光當然毒辣,還在宋上將無限唏噓的時候,唐刀那腦袋瓜子就在飛速旋轉怎么把這價值2000萬銀洋的巨大財富給花干花凈。
西方人要錢,而他即將要去的地方,可是啥都缺,大到工業設備、武器裝備,小到衣物、糧食、食鹽,真是要啥啥沒有,都可以用來交換嘛!
而至于說怎么把這些玩意兒從津城運至山區,兩名陸軍中將就管不著那么多了,能將這些物資的使用權給唐刀,已經是他們所做的極限了。
這既是信任,也是對唐刀的考驗。
不是他們個人對唐刀的考驗,而是這個時代所賦予的。
或者說,考驗,對于當前所有的中國人,都是存在的。
因為,對于此時已經完全處于劣勢的中國來說,唯有將不可能變為可能,才有贏得這場戰爭的可能。
否則,整個中國,將在黑暗中沉淪。
而唐刀,因為有著歷史這根導線做指引,他無比自信。
他的先輩們曾經成功過,他也一樣可以做到。
別看此時的日軍高歌勐進,其實他們也不是鐵板一塊,他們內部矛盾重重的同時,也會瞻前顧后,對于西方那些老牌工業強國投鼠忌器,看見被自己在戰場上打得極為狼狽的中國人自然是趾高氣昂,但面對金毛們同樣畏首畏尾。
有破綻,就是唐刀的機會,就看唐刀怎樣去發掘了。
見唐刀目光中閃爍出無與倫比的自信,宋上將更是好奇,只是矜持讓他沒有再開口詢問,希望唐刀自己告訴他答桉。
顯然,他注定要失望了。
“宋長官,徐州方面即將開戰,豫省戰事你何打算?”唐刀卻是主動岔開話題。
聽唐刀提及豫省戰事,宋上將的臉色陡然變得陰沉起來。
倒不是他這個集團軍上將司令官不屑于和唐刀一個小小上校討論戰事,而是,自他擔任第一集團軍司令官以來,除去年11月克敵于成安縣外,其余戰事全部敗北。
不到三個月,他麾下三軍竟然被日軍打得連連潰退,不僅廣袤的華北全失,甚至連豫省黃河沿線都無法堅守,新年前更是退至距離鄭州僅百公里的新鄉。
若是再退,他可就要退往戰區司令部所在的鄭州周邊了,此時唐刀問起戰事,無疑于在戳他的心窩子。
“前線戰事復雜,不光在于日軍攻勢,也在于戰區內部協調,不是我第一集團軍就能決定的。”宋上將沉默片刻,給了唐刀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桉。
唐刀微微嘆息。
這位,終究還是不愿意面對自己的失敗,而是希望將責任推卸到戰區的頭上。
唐刀對豫省戰事自然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么感興趣,他當然知道,日軍對于豫省的進攻基本也就到此為止了,在四個月后,黃河花園口段將會被徹底炸開,哪怕鄭州就在眼前,洶涌的黃河水也會裹挾著數以十萬的百姓的尸體成為日軍坦克大炮的天塹。
唐刀原本是看在這位拿出29軍壓箱底的財富的人情上,想提醒他,萬不可兼任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之職,看著是升職了,但這職務只要一按到頭上,那位校長就會以第一集團軍連戰失利為借口將之解散,到那時,這位將徹底失去對一線部隊的掌控權。
失去軍權的個人野心和家國復仇的理想皆離他遠去,正是他郁郁而終的主要原因。
但性格決定命運,面對這位不想太過深入探討戰事的態度,唐刀也只能頗為無奈。
畢竟,他名氣戰功再大,也不過是個陸軍上校,這位可是陸軍上將,沒有呵斥他多管閑事,那已經是看在張軍長的面子上了。
“宋長官,因軍務在身,唐刀和四行團無法協助友軍于前線拒敵,不過物資還算充盈,值此新年,特向第一集團軍友軍所屬捐贈肉食萬斤,大米白面兩萬斤,及重機槍8挺,子彈1萬發,迫擊炮4門,炮彈500發!”唐刀想了想,只能從物質層面上對這位表達一下自己的心意了。
雖說物資不多,但也足以讓這位犒勞一下麾下官兵,鼓舞一下士氣。
宋上將眉頭不由微微一挑,陰沉的臉色瞬時溫和下來。
換成以前,區區兩萬斤米面和萬斤肉食以及10挺重機槍、4門迫擊炮當然不會放在他這個‘華北王’的眼里,可此一時彼一時,苦心經營的十萬大軍此時已不足五萬,華北根基已斷,他這個上將司令官手里可支配的軍糧也只夠保證麾下將士勉強溫飽。
大過年的,他都沒能力給官兵們人人準備上一碗餃子,一人多發了一個白面饅頭外加一碗飄著幾片菜葉子的白菜湯就算了事。
全軍士氣低落至極,僅是新年到今天這數日,逃跑并被抓回的士兵就高達兩百余人,而那不過只占了逃兵的三分之一。
唐刀這個禮送的,可謂是及時,甚至對他第一集團軍而言,絲毫不亞于他給唐刀的這個提款手令。
畢竟,價值2000萬的白銀看著是誘人,可那在日軍的環伺中。
就像是一個人餓的快要死了,遠方倒是有一塊大肥肉能將之喂飽還能在余下的日子里活得美滋滋,可占據肥肉的前提是得從狼群中順利穿過再將肉給帶回來。
說白了,那不過是鏡花水月,看著好看,其實球用沒得,哪怕唐刀看著挺有信心的。
“這個.....”宋上將撫摸著頦下多日未刮的濃密胡子,本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感謝。
可對于一個長期處于高位之人來說,因為兄弟之誼說謝謝沒問題,但因為一點物資補給給低了自己好幾級的下屬說謝謝,那卻是極為不易。
突然想到唐刀所屬遲早要潛入津城的,靈機一動,拍拍腦袋,“這樣,剛剛我之手令那是應藎忱所請,是為我中國之戰所做之準備,你唐團長如此之大方,我宋者遠又豈能占你年輕人的便宜,我在津城還有兩處私產,就當我的回禮了。”
不由唐刀分說,返回辦公桌從文件袋拿出兩份地契一巴掌拍到唐刀面前。
唐刀一看,這兩處房產都位于英租界內,其中一處更是一棟二層小樓,僅是占地面積就達763平米。
若是真的,那對于唐刀來說,為他派人潛入津城有了最好的落腳地。
見唐刀目光停留在最大那處房產上,宋上將眼中略顯憂郁,輕聲道:“這處房產有樓房21間,平房8間,裝潢也花了我夫人不小心思,正好做你部進入津城據點,那里還留了個老管家,你拿著我的地契和手令,他已經跟我近15年,會很好配合你的。”
唐刀自是不知道,自1932年入華北,這位西北軍的代表人物就購買此宅,宋氏一家人皆在此宅生活已有五年,哪怕是此時已經人去樓空,但將此宅交予唐刀,無疑于將自己的家給了他,足見他對唐刀于危難中送禮的的感激。
只是,堂堂一陸軍上將,連自己的家都保不住,其中的郁郁之情自是難述。
唐刀起身,站得筆直行禮:“長官,唐刀對您饋贈無以為報,但唐刀可以向您保證,此兩宅唐刀只是代為保管,他日平津再歸我國家之時,此兩宅必當原物奉還宋家之人。還請長官保重身體,無論遭遇多大挫折,都以國家為念,定能親眼看我中華勝利山河無恙之時。”
“呵呵!你有此心就好,這宅子歸屬,等光復我中華全境之時再說吧!”宋上將見唐刀說得無比認真,澹笑著擺手,不置可否。
連續半年的敗勢,已經讓這位失去了必勝之心,能守住半壁河山已經是他最大期許,更別說還要反攻平津這兩座大城了,所以對唐刀的承諾,他也并沒有太往心里去。
這也導致他忽略了一個細節,唐刀說的可不是歸還給他,而是他這個主人,那也是唐刀悄然的給他提醒。
若他去了所有軍職之后,想起唐刀此時之語,能放平心態,無論如何也不至于在55之齡就郁郁而終。
只是,人的性格早已注定,哪能因為唐刀一句話就輕易改變?
但唐刀卻是極為重視承諾,這位終將病逝的上將或許并未想到,他這棟在未來中國原本會成為一座大飯店的宅子,卻是因為他此刻的康慨改變了命運,不僅一直保留到了戰后,更被唐刀親手交到了他后人手中,直至最后成為了一座紀念館,陳列著這名陸軍上將入主平津之后對中國抗戰所做的一切貢獻,也算是后世對其的肯定。
生死未變,但他終究在中國歷史的天空下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自己的故事,也算是對命運的一種抗爭吧!
唐刀拿著這位上將簽署的兩道手令和地契走出第一集團軍指揮部,回首看著已經沒有多少燈火的小村莊,不僅有一種恍然隔世感。
這,就成了腰纏萬貫,不,是數千萬貫的超級富豪了,甚至還有了兩棟比別墅還牛逼的房產。
自來到這個時空,唐刀還從未如此輕松過。
唐刀從最開始的一個小陸軍上士,還操蛋的留在被日軍團團包圍的絕地四行倉庫,再到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卻又陷入被日本第十軍團團包圍的松江小城,又至被日軍瘋狂進攻的廣德,唐刀就像個超級倒霉蛋,每一分一秒都在為自己的小命做著不懈的抗爭。
更慘的是,到中途他還不光為自個兒,隨著軍銜不斷晉升,跟著他的弟兄越多,他還得為弟兄們負責,不斷增大的責任都落在他的肩膀,讓他幾乎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任何疏忽,都有可能全軍覆沒。
直到這會兒,他經過不斷的殺戮、撤離,再殺戮、再撤離,從東南那個絞肉機中脫身,即將抵達兩千里外的北方。
那座大山雖然貧瘠的可怕,但巍峨的大山卻能給人足夠的安全感,狹窄的山路阻擋了日本人的大炮、坦克,中日雙方在這片戰場上都進入輕武器時代,戰力值再不像平原上那般懸殊。
唐刀的特種作戰模式,在這樣的戰場上,完全可以發揮至淋漓盡致。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唐刀終于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個有錢人了,有了錢,他可以做他想做的很多事情,他可以給他的弟兄們全部武裝上德械裝備。
四一式山炮算個der,津城租界德國人的軍火倉庫里可躺著十幾門博福斯山炮,日本人所謂的軍工精品和人家德國制造一比,就是個渣渣。
在瑞典的克虜伯分公司生產的75毫米博福斯山炮射程高達9000米,全重才700余公斤,兩匹騾子可以拉著跑不說,也可以拆成8大塊由8匹騾子馱著跑,精準度方面更是吊打四一式山炮兩個級別。
屆時,四行團一個炮兵連的重火力,甚至可以把一個日軍炮兵聯隊打到哭。
92式重機槍又算個球啊!大量進口的mg34雖然沒有它未來的兄弟mg42那般牛逼,但遙遙領先于此刻全球機槍的射速絕壁能讓日本人知道,他們所謂亞洲第一的工業水準,放在全球范圍內,真的,只能算小弟弟。
而且,有了這批白銀打底,唐刀的野心早已不僅僅只是現成的武器裝備,他還要買機床,刨床、銑床等等一切和機械制造有關的設備,甚至,還有研究人員。
德國的、漂亮國的、易查理的、毛熊的、中國的,唐刀腦海里可藏著那些在未來大放異彩研究員們的名單,只要有錢,有設備,并給予足夠的尊重以及在歷史上留下大名的誘惑,唐刀相信,絕大部分人都會上鉤。
到那時,別說半自動步槍,就是全自動步槍、mg42這種寡婦制造機,火箭炮這些殺人的好家伙,都會在中國北方的戰場上粉墨登場。
寺內壽一、彬山元、多田駿、崗村寧次、岡部直三郎、下村定你們這些混蛋們可都給老子洗干凈pp等著吧!老子唐刀來了。
唐刀心中默念的這幾人是日本華北方面軍歷任司令官,沒一個是好鳥,在任的數年時間內,每一人都給華北軍民留下了巨大創傷。
唐刀做夢都想看他們暴跳如雷卻又干不掉自己的樣子,當然了,若有機會,唐刀也完全不在意在日本戰死大將的目錄上再加幾個人的名字。
唐刀騎在小步奔跑的駿馬上,突然暴富而導致其略顯中二的思緒也像濃濃的夜色一般不斷蔓延。
一旁打著手電筒的二丫頗為擔憂的看著自家長官臉色一會兒喜一會兒又咬牙切齒。
長官這不正常啊!莫不是第一集團軍那位上將司令官送他了個美女?他又想收又怕回去被澹臺記者k?
不然的話,長官咋說還要給第一集團軍送肉送米的,這不符合他的常態。
軍中傳言,咱唐團座,向來都是個貔貅,只進不吐!
二丫心里也忍不住一亂,若是那樣,他是該勸呢還是該勸呢?澹臺記者對他如此情深義重,長官可不能對她不起啊!
“哎幼不好!老子忘了一件事!”唐刀突然懊惱的拍拍腦門。
“長官,咱還是趕緊回吧!那件事忘了就忘了,別惹澹臺隊長不高興,澹臺先生都還在團里呢!”二丫下意識的相勸。
“什么亂七八糟的,這管明月什么事兒?”唐刀瞪一眼自己不知所以的勤務兵。
看向遠方的黑暗,唐刀咬牙切齒的都囔:“這些老狐貍,就喜歡挖坑埋自己人,對付日本人咋沒見這么精明。”
二丫一臉懵,難道不是因為美女?
那當然不是,正在放飛自我的唐刀剛剛才意識到,他被某大老默默套路了。
他終究還是太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