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地區并不是中國擅飲酒地區,但也從不乏酒國之士。
尤其是對一位需要有足夠共情能力來創作畫卷的大師來說,酒精這種能讓人超出平常恪守界限至有些癲狂才能肆意揮灑的液體必不可少 自持有幾分酒量的中年大帥哥對于自己還算欣賞的某未來女婿,眼下只有一個念頭灌翻他!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小棉襖暫時的‘安全’吧!還未看清形勢的老父親往往喜歡做這些徒勞的事。
掩耳盜鈴這種自欺欺人之事,從古至今都沒少過。
男人們為毛都要用喝酒來彰顯自己的牛逼呢澹臺明月表示不理解,但這并不能掩飾她看向情郎時眼中閃現而出的濃濃擔憂。
‘嘿嘿!放心,看在乖囡你的面子上,我不會把他喝死的,頂多變成一攤爛泥!’,澹臺 云舒當然能看清女兒眼里閃出的憂心,臉上露出得色向閨女傳遞著自己絕不會太過分的信號。顯然,他誤會了。
澹臺明月可是見過唐刀是怎么把兩個大軍長生生用實力喝的頭大如斗的,那兩位,隨便挑一個出來都堪與自己尚擅飲酒的老父親匹敵。
唐刀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分寸,絕不會讓老頭兒丟盔卸甲太過狼狽就是。
男人都是如此的普通而自信,在一老一少兩個男人身上體現的就是這么淋漓盡致!澹臺明月看著自己最愛的兩個男人,有一種想捂頭的沖動。
四行團是由獨立營擴編而來,機構也已經在幾日前定好,經過這一個多月戰場的打磨,不說猶如一臺精密的機械,也磨合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唐刀強悍的個人統治力,軍令一下,各人在自己位置上各司其職,基本不用唐刀這個團長再操心什么。
莊師散也知道澹臺父女在這兒,所以有些連隊匯報上來的請批,他干脆也就自己做出決定批示,沒讓任何人來打擾唐刀。
這算是四行團全團臨出發前唐刀還算清閑的夜晚,中年老帥哥選擇的時間點還算不錯。
唐刀因為開軍事會議就還沒吃晚飯,炊事班準備的米飯和肥肉填飽肚子沒問題,但用來招待基本已經確定名頭的未來岳父還是太草率了。
唐刀的本來意思是要親自下廚去給未來岳父整一頓東北地區的大亂燉,但澹臺云舒卻擺擺手示意女兒去。
哪怕心里極愛女兒,但這位卻是個老傳統,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根深蒂固,女兒既然已經要許配人家了,就該做個賢妻良母,做菜這些小事兒自然不能讓男人來完成。
只是,來自未來的小蝴蝶卻完全沒有這樣的認知。
在唐刀的世界里,既是夫妻,不管內外都得一起承擔,哪怕是一些家務小事。
陪未來岳父閑扯了幾句,尋了個借口就跑去廚房給澹臺明月打下手。
雖是有些冷落老頭兒,卻讓踱步于廚房外看見女兒臉上幸福笑容的中年老帥哥老懷大慰光是沖這一點,他的乖囡就沒選錯人。
這世間,有的是功成名就的男人,金錢財富權力對于普通人很有吸引力,但對于澹臺云舒來說,卻是猶如過眼煙云,他看中唐刀可不是因為他年輕輕就是英雄團長,而是滿腹才華,如今還能如此疼愛自己女兒,那才是最重要的。
澹臺云舒是什么人名頭上是畫術大家,但其實從他交友滿天下連另一政黨都聯系至深就可以看出,這位也是社會學家。
一個閱盡千帆的社會學家,最知曉人性。
對于所謂愛情,不過是始于顏值,所有人類生物的相互喜歡吸引,都是從人性最本能的欲望開始的,各種傳說和故事對愛情的浪漫幻想,只不過是人類本身對于自身羞于啟齒的情欲本身的粉飾。
說白了,愛情,并不在人類生物生存在這個世上的必需品之列。
但‘情’之一字卻又是存在的,那是人類生物高于所有生物的一類情感,親情又或是友情貫穿人類那猶如白駒過隙短暫之一生。
唯獨被粉飾過后的愛情,是最需要新鮮度最脆弱的情感。
對于這位看著女兒女婿被灶臺火光映照至幸福臉龐的中年大帥哥而言,最讓他欣慰的是,愛情可以始于顏值,卻能終于人品。
他小棉襖選中的男子,人品不錯。
酒品也佳!
心情好,這酒就下得快。
“小兄弟,我們哥倆再走一個!”已經喝盡性的老澹臺摟著唐刀的肩膀已經渾然亂了輩分。
只是,心中執念任存,“我乖囡以后可就交給你小子照顧了,若沒照顧好,可別怪老哥哥打上你唐家的門,找我親家公算賬!’
看著醉醺醺的父親,澹臺明月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卻又不能說他什么,只能拿眼睛狠狠的剜唐刀。
都已經說讓他小心點兒別讓老頭兒喝多了,怎么還灌成這樣 唐刀無奈苦笑,他已經是兩碗對一碗喝了,而且也從不勸這位喝光,可兩個年近花甲的中老年大叔自尊心還頗強,見他每碗必干,也都不甘人后。
一斤多白酒下肚,可不得這樣嘛!
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對手沒灌醉女婿的老頭兒終于安靜了,和他相伴四十年的書童一起,兩個老兄弟就在唐刀的床上你一長呼我一短呼的扯起了二重奏。
拿毛巾蘸了熱水給老父親和阿泰叔洗干凈了臉的澹臺明月走出房間,卻看見臉色如常的唐刀站在院中淺笑。
沒來由的心中一慌。
今日可不同往日,以前兩人最多只是戀人,拉拉小手或是被唐刀攬住纖腰已經是她的極限,可今天唐刀正式求親,父親應允,并且兩人原來互贈之物已經做為文定之物。
在這個時代,就已經是未婚夫妻了,距離正式成為夫妻,其實也不過是個迎娶儀式罷了。唐刀笑得如此雞賊,又是酒后,他想做啥子“你怎么還不去歇息今日忙了一天了,還又陪我父喝了如許多酒..心中有些慌的澹臺明月強作鎮定,捋了捋軍帽邊的秀發 “嘿嘿!睡覺啊!那倆老頭兒倒是也能給我挪出個能躺的地兒才成啊!”唐刀咧嘴輕笑。“呸!那是我父和阿泰叔叔,怎就成倆老頭兒了!你可別被他們聽到,否則又得找你麻煩了。”澹臺明月輕啐一聲。
卻是醒悟過來,不是唐刀不想睡,而是團部這里可沒他這個大團長休息的地兒了。
“那你去和二丫擠一擠,今晚對付一下算了。”澹臺明月想了想,指指隔壁小院。
做為唐刀的貼身勤務兵,原本二丫是和夏大雨睡一個房間,夏大雨要去特戰中隊,小家伙急切的很,唐刀一同意,就搬著自己的鋪蓋卷跑去特戰中隊了,空出來的鋪位唐刀去擠一擠卻是沒問題。
也就此時為臘月,天氣極為寒冷,要去找軍需處調一副鋪蓋過來,這對于唐刀這個一團主官來說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睡覺之事不急,你要回醫護隊駐地,我先送你。”唐刀擺擺手。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雖然月光明亮,但小鎮內卻是沒有路燈烏漆嘛黑一片,哪怕知道小鎮內戒備森嚴,一些關鍵路口都有哨兵守衛,做為女子,澹臺明月也還是有些恐懼黑暗的。
再加上這些時日,兩人各自忙碌,其實見面說話的時間還遠不如唐刀和雷雄等人,澹臺明月再如何理解唐刀,終究還是有些思念情郎的。
雖然看著唐刀俊朗的笑,女性的直覺讓她忍不住心慌,卻終究是點頭同意了。
見澹臺明月有些羞澀的點頭,所謂美人如玉也不過如此吧!想到這樣一名女子竟然將會在不久成為自己的妻,唐刀也禁不住心動無比,一個箭步上前,拉住澹臺明月小手。
澹臺明月本能的想躲,但唐刀的大手溫暖而堅定。
當然,更重要是唐刀做個‘噓’手勢,那意思是別驚動了另外一個小院負責值守的警衛班和還沒睡覺的二丫。
‘咱們悄摸摸的出去!誰都不帶。’唐刀的神態明明白白。
很害怕卻又很有誘惑,一對年輕男女原本應該享受的二人世界在戰場上就是奢望。
唐刀不是普通的土兵,從松江之戰后就成了一方主官,身負數千人指揮之責,無論走到哪兒,身后都會跟著至少一個班的警衛。
就算唐刀想任性一些單獨出行,他的屬下們也會想方設法派人跟上。他的生死,從他當上指揮官那一刻開始,就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職位有多高,責任就有多大。
所以兩人就算偶爾相攜出去散散步,后面也是跟著好幾個警惕性極高的警衛,聊聊心中之事倒是可以,但想做些什么別的,別說澹臺明月做不出,唐刀也不是那種人。
但這個時候,好歹在駐地中,也不是戰場,唐刀這個擺脫警衛偷偷溜出去只有兩人的建議,極具誘惑力。
哪怕女性的直覺告訴澹臺明月這很危險,某上校的眼神很熱烈。
老娘手中有文定之物,別說色狼,就算色虎也不怕,澹臺明月給了自己一個不是安慰的安危,輕咬著嘴唇:“那你得答應我,送我到駐地就趕緊回團部休息!
“那是自然,不然這大冷天的我縮墻根下貓著呢!別被那幫家伙當間諜給干掉了。”唐刀輕笑道。
當然,說是偷跑,唐刀這個大團長也不至于說帶上澹臺明月翻墻頭,不是怕被人笑話,而是團部周圍可是有十來名警衛,明哨加暗哨七八處完全無死角把小小團部給包圍住。
而且要命的是,這些布置還是唐刀親自安排警衛連的,若是唐刀一人偷溜不驚動警衛或許還有那么一兩分可能,但帶著澹臺明月還要不被發現那簡直幾無那種可能性。
一顆照明彈打出,上校團長和已經定親的未婚妻翻墻頭這種尷尬場面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還只是小事兒,遇到那種一根筋的開上一槍那樂子可就大了。
唐刀拉著澹臺明月大大方方走出院門,和帶隊執勤的上士警衛班長交待了一聲自己送澹臺明月回駐地。
上士班長不被允許帶兵跟著雖然面有難色,但一來團座有令;二來這畢竟是駐地,不過四五十米就有崗哨,安全性足夠;三來上士不是傻瓜,團座想和澹臺大記者在月色下散散步,他們跟著不是煞風景嘛!
況且,先前團座長官在院中向澹臺云舒求親之事也壓根沒瞞門外的崗哨,警衛們可算是四行團第一個知道澹臺大記者已經成為團座長官未婚妻的人員,估計明天早上團座就會向全團通知了。
團座長官和自己未婚妻想單獨呆呆又咋的了 上士警衛班長很有眼力勁兒,不僅沒派人跟著,還派出兩名士兵提前去通知去往醫護隊沿途的所有崗哨,團座和團座未來夫人要散步,所有崗哨要是見著也要當沒見著,所有人不得打擾。
團部在小鎮之東,醫護隊則在小鎮以西,中間相隔不過四百米。
因四行團進駐,小鎮居民一入黑便不得出門,軍人們除了有事也不會隨意走動。
此時夜色已深,除了街口處有固定崗哨點燃的篝火堆在噼里啪啦的燃燒,卻是再無聲響!天上月色如水,地上小街靜謐!
握著心愛女子溫軟的小手,走在小街上,唐刀竟有種不真切感。
這,就是幸福嗎 這是唐刀從未體驗過的幸福感。
前一世,唐刀十六歲入軍營,每天不是在訓練就是在趕往訓練場的路上。
待到實力逐漸精進成為全步兵營最強新兵,又被團首長點名參加集團軍單兵科目大賽,等獲完獎又被特種大隊看中,再度拼命訓練進入特種大隊,再后來,由預備隊員成為正式特種兵,訓練,任務,再訓練,再接任務 唐刀的軍旅生涯其實很單調,他每天都在逐漸變強的路上攀登,沒有這樣十年如一日的熬煉,他也成就不了邊疆軍區最強單兵的美名和實力。
唐刀的情感中,除了遠方的父母,戰友情幾乎占據了他生命中的全部。
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生死與共的戰友情,在這一世,又是簡單的重復,而且唐刀能很快融入其中。
而愛情,對于兩世為人的唐刀來說,絕對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身側這個連呼吸似乎都是香甜的玉人,就是自己未來的妻嗎心智堅韌如唐刀,也有種踩在云端的感覺,腳下古老的青石板路似乎都是軟的是不是今天他也醉了不是酒醉,是心醉 唐刀生平第一次,沒有去感知周邊黑暗中是否有危險存在,他所有的心神,都在身側之人上,整個天地間,仿佛就兩人存在。
“你今天向我父求親,是不是因我父之迫”澹臺明月突然低聲問道。
唐刀站定身形,一臉認真的看向澹臺明月,前所未有的認真:“老天爺把我丟到這個殘酷的戰場,我很感激他,因為我得以完成我之夙愿,相對于此,能得你青睞,卻是老天爺給我另一個恩賜,我得謝謝他!’
“我也是,我很感謝上天,讓我能在戰場上遇見你!”澹臺明月一直很勇敢,面對唐刀的真心,同樣不吝嗇自己的真心。
月光下,一對青年男女,目光堅定而溫柔的對視。
對于日寇主動挑起的戰爭,他們堅定,對于愛情,他們亦是如此。
澹臺明月身著棉布軍裝,臉上亦是素面朝天,遠沒有唐刀所見過的那些妝容精致的都市美女那般艷麗,可俗話說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令人心動的是眼眸中似海深情。
見唐刀如此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眼睛,英氣如澹臺明月一時間也忍不住害羞至極,眼瞼下意識的垂下,那是女性本能的自我保護,就像遇見驚恐之事先捂住眼睛一樣。
微微顫抖的長長睫毛,對于某荷爾蒙爆棚的青年來說,卻仿佛發出令人無從抗拒的信號。雙臂一攏,就將眼前玉人攬入懷中,低下頭,對著因為緊張而微微翕動的櫻唇就親了下去 天上的月亮也仿佛因為羞澀,躲入云層。
對于此刻的唐刀來說,此世間,除去他和懷中的未婚妻子,再無其他。
這或許也是唐刀這一生中,數得上的幸福時刻之一。
而正在扯呼中的中年老帥哥或許不知道,他最擔心的事兒終究還是發生了。
發生了一小半!
別說‘起點’不讓發生,唐刀也不是大傻叉,這大冬天的冷湫湫的不說,當數十米外的崗哨們是傻子呢!
屬于他們的時間還長,不急著這一朝一夕!
將渾身發軟羞澀的不能自己的澹臺明月送回醫護隊駐地門口,唐刀轉身大踏步離開。
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豪邁和堅定,他一定要和所有中國軍隊一起,打贏這場戰爭并活下來 等戰爭結束了,他還想和懷中的女子生上一大堆娃下雨天沒事打著玩呢!這就是愛情的力量,讓男孩成為男人!
從此,他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兩個的命 他生,她生!
他死,她不獨活!
那一吻,不用任何言語,兩人都已通曉對方之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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