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又一次在炮火中戰栗的中方殘破陣地,第六師團不光是亮出自己最鋒利的劍。
其第13步兵聯隊甚至將自己的指揮部設到了僅距離松江城600米處,那是重機槍都能輕易射到的射程范圍。
聯隊所屬的10門步兵炮中的6門更是抵近了不過500米的野戰工事里,這樣的距離雖在中方迫擊炮的射程之內,但對于城頭的工事的精準打擊幾乎能保證2米的精度,一副要用火炮拼刺刀的架勢。
第六師團要畢攻于一役的決心由此可知。
當然了,這或許也和谷壽夫抵達1000外的旅團指揮部有更直接的關系。
師團長都在1000米外了,你一個大佐聯隊長還能更靠后一點?
但不管怎么說,等級森嚴的日軍已經做好了以最強硬姿態拿下松江外城墻陣地的準備。
做為谷壽夫亮出的最鋒利的劍的帶頭人,也就是第13步兵聯隊第6步兵大隊的少佐大隊長,神舞夕大郞正在給自己麾下做最后的動員。
“諸君,師團長閣下就在我們身后看著我們,望諸君不負我第13步兵聯隊的威名,奮勇殺敵!
師團長閣下也承諾,第一個將我軍軍旗插上松江城墻的步兵中隊,帝國也必將不吝嗇獎勵。同時,城內的財貨,將由諸君共享。”給即將投入戰斗的四個步兵中隊600余日軍步兵做動員的神舞夕大郞的眼神里露出殘忍。“今夜,就是我第六師團全體官兵的盛大節日。”
有著一個聽著還不錯的姓氏就是名字很二的日軍少佐也不光是嘴皮子上的功夫,激勵屬下的同時,自己也身體力行。
目光陰冷的看著數百米外再度陷入到硝煙彌漫中的城墻,日軍少佐脫下軍裝上衣,拋下裝逼套件白手套,僅著白襯衣,頭上纏著白布條,一副死了爹的打扮,拔出指揮刀,怒吼“殺雞雞!”
“板載!”
“帝國萬歲!”
和他們的指揮官一樣,無數頭纏著白布條打算提前給自家爹戴孝的日軍高呼著口號,潮水般的向400米外的殘破城墻涌去。
他們的身后和兩翼,日軍精心構筑的野戰工事里,有超過30挺重機槍怒吼起來,那可是第13步兵聯隊集合了麾下三個步兵大隊的重機槍中隊。
實際上,就連日軍自己,應該也很少以這樣規模的重機槍集群進行掩護射擊。
數十挺機槍同時開槍引起的噪聲,讓尚在200米外指揮部里的日軍大佐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做為一線最高指揮官,他可不能像日軍射手們那樣戴上耳塞。
抬高槍口的重機槍子彈完全是雨點一般打在城墻上,青磚被炮火剝落露出大量黃土層的墻體上瞬間灰塵四濺,繼而和剛剛肆虐過的日軍炮火激起的硝煙融為一體。
日軍的75山野炮和105榴彈炮的炮火隨著步兵的進攻,已經開始向內延伸。
經過倉城之戰,日軍也有了教訓長了經驗。中國人往往會在陣地上留下少量部隊,其主力部隊都留在陣地后的避彈洞里,等到己方步兵進攻再重新進入陣地。
了解到這一點的日本人也調整戰術,將炮火延伸,不直接炮擊要攻擊的陣地,而是攻擊中國陣地后方,既可以阻止中國人主力部隊進入陣地,或許還能利用這一點對中國人進行大量殺傷。
這一招的確很毒。
只可惜,十幾年后的米國牛仔們比他們可要聰明的多,這戰術早就用爛了,同樣吸收經驗教訓的中國軍人也早就想出了應對辦法。
唐刀從一開始就命令從防空洞到城墻主陣地挖掘戰壕,深達2米的戰壕不是為了打巷戰做準備,就是為了避免日軍玩這一手。
75口徑的山野炮打打臨時工事什么的或許,但對于這種戰壕,除非是能精準的將炮彈送到不過1米五寬的戰壕內部,否則,對由戰壕通過的士兵傷害值幾乎沒有。
哪怕真有炮彈像長了眼落入戰壕,唐刀耗費巨大人力挖掘的‘z’形戰壕也能最大程度減少洶涌氣浪帶來的殺傷。
彎曲的戰壕棱角足以削弱氣浪的強度,而不會出現淞滬戰場上很多平直戰壕中,落下一顆炮彈,半個步兵連都被卷飛的悲劇。
日軍步兵在狂奔,炮火在持續向后延伸,但日軍對城墻工事的打擊力度卻不小。
除了重機槍傾瀉的彈雨外,還有擲彈筒,也不知道有多少擲彈筒開始對城墻進行試射,反正城墻墻頭不斷的炸起一團團煙霧。
從戰斗一開始,日軍就一反常態,甚至都沒有試探火力點的意思,就是以火力碾壓之式向松江東城寬達800米的城墻工事發起狂攻。
如果不是做為工事的主設計者唐刀一開始就挖空城墻將火力點放在城墻內部的話,那置于城頭上的火力點就算不是被日軍炮火肆虐,也要在這一波打擊中損失慘重。
可就算如此,躲在城墻內部火力點里面的士兵也不由自主的將頭低下。
實在是日軍的掩護火力太夸張了,射擊孔才多大?但仍然有子彈透過射擊孔而射進來,那完全不是說日本人的重機槍得有多準,徹底的是一個概率的問題。
進攻中的六七百余日軍呈現的是散兵陣型,可不是想象中的一窩蜂式。
四個步兵中隊分成兩個波次,兩個步兵中隊在前,兩個步兵中隊在后,中間相隔著近百米。
而每名士兵之間的橫向距離最少也是超過3米,這樣可以避免被中國人火力點機槍掃中而導致群體傷亡。
或者,也是城內的150大口徑迫擊炮讓日軍也不得不有所忌憚。那玩意兒一顆炮彈掉下來,也是能席卷方圓十幾米的噩夢級存在。
純論打步兵的威力,日軍步兵大隊主力裝備的70口徑步兵炮連給150迫擊炮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從1000米外來看,分成兩個波次的第6步兵大隊別看陣型有些亂,但行進的速度卻是極快,不過四五分鐘,就進攻至護城河邊。
戰場的前進速度,就是堅定意志的表現。
就連對強硬谷壽夫敬而遠之的田邊盛武也不得不在心中微嘆,谷壽夫中將有他強硬的底氣,因為他有如此強悍的麾下,哪怕到現在城墻工事中的中國人并沒有什么像樣的還擊。
畢竟,不是誰都能頂著即將射來的彈雨跑得像一群發春了的公兔子似的。
發了春的公兔子們牛逼到啥地步?
當田邊盛武從高倍望遠鏡中看到那名少佐大隊長,揮舞著指揮刀率先跳進冰冷護城河中的那一刻,第十軍少將參謀長都有種熱血澎湃的也想去當一次兔子的沖動。
真的,帝國勇士太威武了,如此強軍,孱弱的中國拿什么來抵擋他們?
幸好,有著一顆理智腦的日軍少將瞬間湮滅了這種中二少年式的沖動。
還是把英勇留給那些需要證明自己的勇士們吧!做為將官,他看看就好。
在11月的深秋,面對寬達30余米的護城河,面對一直隱藏不動敵人隨時可能射出的子彈,由一名少佐領頭,“黑色的皮膚鮮紅的血”們就這樣毫不遲疑的跳進河水向目標進發,這得是什么樣的鋼鐵意志?
意志堅若精鋼......
這是田邊盛武給高倍望遠鏡中自己所看到的第六師團的帝國勇士們表現之后,給出的定義。
就是,精鋼這玩意兒,是有重量的。
下河的時候,哪怕就是會游泳,也沒人想負重太多。
本身全副武裝就已經很重了,結果,1000米外的日軍少將還給他們來了個意志堅若精鋼。
精鋼泥煤啊!一腳踏入能淹沒膝蓋護城河水的日軍步兵們如果知道有人這樣詛咒自己,一定回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
是的,雖然重炮將河堤炸開多處,原本快兩米深的護城河水早已變淺,只有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的淺水留存。
不然的話,三面環山并不多熟悉水性的熊本男兒絕不至于傻不呼呼的跟著自家大隊長往水里蹦。
但,讓日本步兵們堅若精鋼意志崩塌的,并不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