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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驚濤駭浪

  然而,隨著一發又一發的榴彈炮、野炮、山炮的炮彈在倉城前方數百米乃至數十米炸響,炮聲反而逐漸稀疏下來。

  “照我之前說的,躲好了,鬼子真正的炮擊來了。”緊了緊自己的頭盔帶子,年輕副班長將探出的身體深深的藏進了工事內,對著兩個小臉已是煞白的通信兵說道。

  山雨欲來風滿樓,這種可怕的寧靜下預示的就是更大的風暴要來了。

  果然,過了差不多五分鐘之后,整個倉城上空便響起綿綿不息的炮彈尖嘯!

  而且,這次響起的炮彈尖嘯聲,又短促又尖銳,就像是在耳畔直接尖叫一般!

  膽子小點兒的,別說等炮彈落地爆炸,就是光聽這炮彈在腦袋頂上的嘯叫聲,都能嚇尿了。

  年輕副班長早已將雙拳墊在胸口下,同時整個人拼命蜷縮著并死死的貼住地面。

  這種戰術動作他在上城墻觀察哨之前已經教過兩個通信兵,如果沒有被炸死卻被炮彈的劇烈震動給震死,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而這種動作也是在大場鎮一役中用血的教訓換來的,在那里43軍也遭遇過105榴彈甚至是150榴彈炮的炮擊,在戰爭的初期,許多中國士兵并沒有被炮彈的沖擊波擊中,卻依然斜躺在戰壕中甚至是單兵防炮洞中悄然死去。

  他們是被大口徑炮彈近距離爆炸時產生的震蕩波給活活震死的。

  而至于說閉緊了眼睛,那和戰術沒關系,也不是怕灰大迷了眼,純粹是,閉著眼向列祖列宗求保佑是民族的習慣。

  沒那個中國人瞪著大眼珠子心中默念老祖宗保佑不是?

  他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只是能不能在這種程度的炮擊中活下來,靠不了勇敢也靠不了戰術,靠的,只能是運氣。

  不光是他在賭,所有位于日軍火炮射程范圍內的中國士兵都在賭,賭自己的運氣沒那么差,不會被炮彈正好命中避彈洞。

  那些倉促間挖成的避彈洞可防75口徑火炮甚至是105口徑榴彈炮,但絕對防不住127口徑艦炮,那種在空中以每秒800米高速飛行的數十公斤重的彈丸,只有鋼筋混凝土澆筑的永久性工事可防。

  下一刻,年輕副班長已經塞好了棉花的耳畔便猛的綻起轟的一聲響,那巨大聲浪猶如尖刺一般,霎那間就刺穿他的耳膜,使得他腦袋疼到窒息!

  如果不是提前塞住了耳朵,他敢肯定,自己就算沒死,耳朵從此以后也會變成擺設。

  躲在觀察哨工事里的年輕副班長并沒有看到,一朵朵濃烈硝煙形成的云團就在倉城內外騰起,就像是春天草地里不斷冒出的野花,到最后,形成一片。

  整個倉城內外,徹底被硝煙籠罩。

  而一朵橘紅色的火焰帶著黑煙就在距離他大約120米外的城墻上炸響。

  磚石碎木橫飛,如同雨點般擊打在工事上,工事內可以聽到連綿不斷的撞擊聲,就如同世界的末日。

  兩個通信兵的運氣顯然不錯,如果他們不是因為害怕選擇和他們的副班長躲在這個工事里,必然會有一人會和距離爆炸點更近的工事一起被炸成粉身碎骨,連個骨頭渣子都找不到。

  但是,這卻是代表著他們所有人的運氣都不夠好。

  這只不過是日軍炮擊的第一輪,寬不過三米的城墻就被炮彈命中。

  而日軍一旦開始炮擊,通常都會超過20分鐘。

  果然,隨著時間的推移,連續不斷有炮火在城頭炸響。

  原本看著還挺威武雄壯充滿歲月滄桑感的古城墻逐漸開始搖晃,呆在城墻上的人就像是坐在大海滔天巨浪中的一葉扁舟上一般。

  整個人都有種劇烈想嘔吐的感覺,那是內腑受到強烈震動的后果,如果不是姿勢夠正確,這會兒恐怕就不是想嘔吐,而是在吐血了。

  連綿不絕的巨大爆炸聲在倉城內外響起,不過工事里的三名川軍士兵卻是什么都聽不到了。

  因為他們的耳朵,在城墻頭上那顆炮彈爆開的那一刻,就已經暫時性的失聰。

  這種受到巨大音浪造成的暫時性失聰可能不會馬上造就三個殘疾人,但聽力從此受損是一定的。

  軍人間對話向來大嗓門,和參加過類似的戰斗有著必然的聯系,哪怕是放至于和平年代,聲如洪鐘的基因卻是傳承下來了。

  讓他們能判斷日軍是否還在炮擊的,已經不是聲音,而是,來自于身下城墻的猛烈顫動。

  這一刻,年輕副班長擔心的倒不是自己會不會被一炮命中變成渣渣,而是更擔心城墻會不會因為承受不住炮彈的轟炸而垮塌,那死的可不是他和幾個同伴,還會有負責整個倉城防守的四個步兵連和一個火力支援連750人。

  若失去了城墻的防衛,所有火力點都將不得不被迫暴露在露天任由日軍的各種火炮肆虐…

  但事實上,當那枚105榴彈炮那枚超過22公斤的榴彈在城頭爆炸,城墻垛和其周圍30米范圍內的工事被一掃而空不說,高達五米的城墻也被生生炸開一個豁口。

  一個超過三米高寬達四米的大豁口。

  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截即將要完全折斷的腰帶。

  如果日本人的炮彈能像長了眼一樣精準命中這一塊,估計用不了太多,就能在這里撕開一個足夠步兵攻進來平坦之地。

  幸好,這個時代沒有激光制導炮彈,炮彈靠的同樣是概率,想兩枚炮彈落進同一個彈坑,和未來花兩塊中500萬的幾率差不了太多。

  只是,日本人的炮彈就像多的用不完,一發接著一發,一排接著一排,一波接著一波,無窮無盡。

  別說倉城內外早已被硝煙籠罩,唐刀提醒的松江保安團進駐的居民區同樣布滿了一團團焰火。

  原本白墻黑瓦的江南典雅建筑,在肆虐的炮火面前,就像是廉價的積木,輕易的就被沖擊波推到變成一地廢墟,如果被炮火正面命中,那就是漫天碎屑,只有殘存的地基還證明著這里曾經有過一棟房屋。

  渡邊純一向末松茂治匯報過,中國人在松江城外的民居中也布設有防線,怒氣沖沖想給中國人送個大禮的114師團長干脆就將松江全城都納入火力全開的炮兵聯隊的炮擊目標。

  包括松江城內,也逐漸騰起一團團可怕的煙塵,那是射程高達10公里的105榴彈炮和127艦炮的杰作。

  幸好六個大型防空洞是用來抵御更可怕的航彈的,足以保證藏于其中的士兵的安全,也就是那些只能藏在半永固工事掩體里的火炮有些讓人擔憂。

  不過幸好,面積達2平方公里的松江戰略縱深對于40余門火炮的炮擊密度來說還算足夠,沒有太具體炮擊坐標的日軍炮兵對于不算小的松江城說白了也不過是瞎幾把打......

  除了倉城,其他的位置,其實更多不過是日軍炮兵在用炮火來宣泄自家中將師團長的怒火而已。

  恍惚之中,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在三名蜷縮成一團的年輕士兵的感官中,仿佛只是過了片刻,又像過了百年…

  直到,年輕副班長感覺到身下城墻的顫動終于不再像之前那樣的劇烈,炮聲,仿佛很近,又仿佛很遠。

  填滿鼻腔的,盡是焦糊和無比嗆人的硝煙氣味兒。

  茫然起身,睜開眼。

  使勁掐自己胳膊幾下,能感受到疼痛,才敢確定自己真的是還活著,而不是去見了玉帝。

  真的,空氣中彌漫的盡是濃郁至實質的硝煙,白茫茫的讓人根本分不清天上地下,呼一口到肺里,嗆得人劇烈咳嗽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走出工事,落腳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城頭。

  直到秋風吹過好一會兒,籠罩在城頭的硝煙才終于散開,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年輕副班長的心猛地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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