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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怕死的理由

  “連長!我請求我一排組建敢死隊,等鬼子的坦克再近一點,炸了他狗日的。”

  冷鋒勾著腰一路小跑至一樓指揮所里的上官云請戰。

  根據一連的戰位布置,一排守二樓射擊點,二排守三樓,一樓則交由三排,眼看日軍如此勢大,身為一連的二號人物,冷鋒終究還是有些憂心。

  “還沒到最后的時候,要什么敢死隊?”上官云瞪手下最悍勇排長一眼:“你那邊,別讓鬼子步兵輕易抵近射擊死角即可。”

  掃一眼還躲在倉庫外第一道戰壕里唐刀率領的三排兩個步兵班,決然道:“一樓,就交給三排!我相信唐刀。”

  唐刀帶著一班二班兩個步兵班貓在距離倉庫大門20米的第一道戰壕里,有三條交通壕通往大樓內部。

  這里算是四行倉庫的第一道防線,是為了避免日軍步兵太過輕易進入倉庫內各射擊點的死角。

  由唐刀主導設計的這條戰壕最妙的地方不是輔助性攻擊,而是絕不怕日軍占領這條戰壕后能借此對倉庫形成威脅。

  倉庫二樓三樓的火力點正好可以將戰壕一覽無遺,是自己人倒算了,若是日本人跳進里面,那就等著挨打吧!

  就是,初入此間的唐刀也好好體驗了一把淞滬會戰交戰雙方這三個月的那個難受勁兒。

  中國的東南的確不負水鄉之名,實在是太過于潮濕了。

  戰壕深不過1.5米,卻像是挖了口井,不光溝底沁出了可淹沒腳踝的水,溝壁上也是濕滑的不行。

  躲在里面,就像是一條在泥塘中擱淺的魚,渾身裹滿了泥巴,冷透骨髓還要在槍林彈雨中艱難求生,真的是太特么難受了。

  “弟兄們,是不是怕了?”唐刀背靠著濕潤至泥濘的戰壕溝壁,突然發問。

  “呵呵,不怕是假的。”沒等有人回答,唐刀指指正在緩緩前行的日軍方向,自己回答道。“乖乖,坦克都搞出來了,好大的陣仗,老子的小心肝也忍不住有些抖呢!”

  “長官,敢情你也怕啊!”有士兵被唐刀小心肝的比喻逗樂了,大著膽子接話。“我原來還以為你是鋼鐵硬漢,糊一臉血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那種呢?”

  “哈哈!特么你給老子糊一臉血還瞪著大眼珠子不帶眨的看看?那除非你眼睛早就嚇閉上了。”唐刀笑。

  士兵們反應過來,也笑。

  可不就是這個理嗎?

  “是啊!老子當然怕,老子才不過22,正是青春好年華,還沒有娶妻生子,家中還有老爹老娘翹首以盼我當了將軍榮歸故里呢!”唐刀突然間唏噓道。“我怕我死了,家中再無生計;我怕我死了,無人給父母送終!我如何能不怕?”

  “長官.....”有些年輕士兵哽咽了。

  顯然,唐刀所說,正是他們心中所憂。

  自己這一百多斤丟這兒也就丟這兒了,但誰也不是天生地養的,家中誰無高堂,有些年齡更大些的,還有妻兒需要撫養,思及于此,誰又敢輕言死亡?

  “可是,再怕又能如何?如今倭寇犯我河山,他們可不像一般海寇山賊,搶上一票就走。

  這一次他們做足了準備,北犯我平津,南侵我淞滬,打的是雙管齊下徹底占領我華夏河山的主意。

  如果我們怕了,我們不敢死,那不光是你我弟兄的父母妻兒從今往后沒了活路,成千上萬中國人的父母妻兒也沒了活路,我中華一族或許都沒了活路。”唐刀的聲音逐漸低沉,以近乎呢喃的聲音質問。

  “退亦死,不退亦死!你們說,怎么選?”

  “長官,既然都沒得選,那還說啥?不過是人死卵朝天!”劉大頭朗聲回應道。

  “是啊!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老黑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沒錯,既然不能活,那咋說也要多拉幾個狗日的鬼子一起走!”

  “對,就是這樣!”

  “多拿幾顆鬼子人頭孝敬爹娘!”

  ......

  隨著士兵們的表態,原本微微顫抖的身體逐漸變得平靜,目光也變得更堅定起來。

  唐刀抬頭看看遠方,日軍還在大約350米之外,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二樓三樓四樓的各火力點即將在十秒后開始發言,盡可能的在他們接近倉庫之前對步兵進行打擊。

  而日軍也將在那個時候才開始加快速度,直到200米左右發起沖鋒,曾經布設的雷區已經被日軍的步兵炮和山炮在上午的時候就來回犁過兩道,基本失去阻礙日軍步兵的作用,到那時才是一線戰壕參戰的時候。

  不出唐刀所料,十秒鐘之后,倉庫正面的輕重機槍包括迫擊炮都開始嘶吼起來。

  輕重機槍主要針對的是位于日軍坦克身后散落于廢墟中的兩個步兵中隊,迫擊炮則主要是對付緊緊跟在坦克后面的小股日軍前鋒部隊。

  四挺重機槍和六挺輕機槍組成的火力網自然不可令人小視,日軍主力迅速原地臥倒對可怕的彈道進行規避,雖然有至少十名士兵反應不及被掃倒,但絕大部分日軍卻是因為陣型分散躲過了彈雨。

  而緊跟于四輛坦克后面的日軍卻是意志極為堅定,哪怕有迫擊炮炮彈落在周圍,飛濺的彈片間或的會帶走幾人,他們依然貓著腰跟在坦克后面頑強的前行。

  日軍建造的半永固工事里放置的直瞄炮自然不是吃素的,在倉庫這邊火力點開始射擊,他們立刻進行反擊。

  “轟!轟!轟!”倉庫正面的樓體上炸出一團團火光。

  兩門57毫米坦克炮也肆無忌憚的開炮,對著堆滿沙包的窗口開炮。

  四行倉庫正面不同于兩側的墻體,因為本身密布著面積極大的窗口,墻體被修筑的更為厚實,這也導致射擊孔遠比側面更難掏挖,就算挖好了,射擊孔也不夠大,為了獲得更大的射界和更好的視野,很多機槍手干脆就用沙包搭建火力工事。

  步兵也是一樣,他們的戰位主要都是在窗口沙包工事上。

  但守軍獲得了更好的視野和射界的同時,也給日軍留下了機會,堅墻厚壁他們轟不動,堆在窗口的沙包工事他們卻是可以的。

  位于遠方的直瞄火炮可能還好點兒,又不是狙擊炮,日軍炮手也沒牛到指哪兒打哪兒,想直接命中窗口得靠概率。

  可距離倉庫直線距離不過350米的89坦克上的兩門57毫米坦克炮就足夠精準了。

  連開數炮之后,二樓一個窗口的沙包工事被炮彈直接命中,炸開一個黑洞洞的大豁口,一挺輕機槍火力點啞火了。

  倉庫內,一挺輕機槍已經徹底扭曲變形,兩名士兵倒在距離窗口七八米的地面上。

  無論趕過來的冷鋒如何呼喊,他們也只是大口的吐血,血中帶著一團團可怖的黑色,卻是再難說上一個字。

  冷鋒摟著自己的士兵,心如刀割,他知道,他的兵,已經回天乏術。

黑色,不是血,是內臟的碎片  那是他一排的輕機槍正副射手,他們雖然沒有被炮彈正面命中,可距離他們不過三米的炮彈爆炸氣浪依舊是太可怕了,那不亞于拿一柄上百公斤的大錘狠狠捶在他們的身上。

  這也是倉庫首次出現犧牲,一次就是兩人。

  “命令各火力點不得與日寇火炮硬拼!”楊瑞符嘶聲下令。

  面對日寇炮火的滔滔兇焰,倉庫內的火力瞬間為之一弱。

  “呦西!”遠方手持望遠鏡觀戰的脅板次郎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遠方蘇州河岸邊的中國民眾,從兩側看著在日寇炮火下顫栗的四行倉庫大樓。

  表情凝重,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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