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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甩鍋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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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德威昨晚叫囂“殺”,可能只是為了口嗨幾嗓子,表現出復古派后起之秀對張家的無比憎恨。

  但剛才被強迫聽了一遍無聊案情,秦德威發現,不知道哪只蝴蝶翅膀引發的變動,張延齡入獄案情與原本歷史進程又有點不同。

  有些其他關鍵致命的人和事都還沒牽扯進來,所以秦德威這次又說“殺”就不是口嗨了。

  他真有辦法,知道致命點在哪里,但仍然懶得多事而已。

  但在王廷相看來,秦德威一直故意東拉西扯的,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他只是想來詢問下,有沒有簡單粗暴的辦法,讓自己擺脫目前困境。

  結果莫名其妙的被秦德威忽悠著,對道德與律法沖突困境進行了一次思考。

  至于什么讓張延齡瘐死之類的,只當是玩笑話了,他王廷相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王廷相也不兜圈子了,直接問道:“你肯定知道,老夫想問什么,為什么一直在回避?”

  “刑部尚書是您,不是我。”秦德威說:“我感覺老大人您還沒有適應刑部尚書這個位置。

  手握司法審判之權,心中首先要有自己的行事準則。

  老大人你想明白了沒有,是要按規則殺張延齡還是按義理保張延齡?不然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王廷相坦白的說:“老夫一開始是想保張延齡的,若殺張延齡,會有損皇上圣明,為人臣者理當阻止。

  但被你說著說著又有所觸動,又覺得張延齡也該殺,現在也略感迷茫了。”

  秦德威對王廷相行了個禮:“老大人尚知感念民生,對民間疾苦有共情,算得上良心未泯。”

  這倒不是秦德威拍馬,大部分朝堂最頂級的高官基本上都已經是冷酷的政治機器了,而王廷相還能被民間之事所觸動,委實不容易。

  秦德威又道:“老大人這樣的官員若被迫離去,那是大明損失。待我想想法子,盡力同時保住老大人官位和名聲就是。”

  王廷相很嫌棄的說:“老夫豈是貪戀權位之人!”

  秦德威又改口道:“那就是盡力保住老大人的事業,讓朝廷不至于痛失良臣!”

  然后秦德威湊近了王廷相,低聲道:“其實我一直在深思,皇上是不是真想殺張延齡。”

  “什么?”王廷相忍不住驚訝出聲,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皇上是要殺張延齡的。

  連皇上對案情的御批都公開表過態了,為什么秦德威還膽敢如此懷疑?他怎么會生出這樣的念頭?

  秦德威繼續說:“這個問題想不明白,就不敢對老大人獻策啊。”

  “那現在呢?”王廷相又問道,“如果連你也拿不定主意,那還是不要說了,就當老夫今天沒有來過。”

  秦德威胸有成竹的說:“其實我個人認為,老大人你這次想的有點多,您只是個刑部尚書而已。”

  王廷相對秦德威虎視眈眈,人這么小,口氣倒挺大!

  竟敢說“只是”刑部尚書?全天下有幾個比自己大的?

  看看王老大人手里的棍棒,秦德威只能糾正一下:“我的意思是,您操著的都是首輔或者大學士的心。

  您做好刑部尚書分內事情就可以了,至于申明大義、糾正皇帝乃是宰輔的事情啊,你想那么多作甚。”

  王廷相依然沒有理解秦德威的意思:“具體怎么做?”

  天牢里畢竟還有張延齡這個外人在,秦德威就刻意低聲指點說:

  “如果連老大人你自己無法明確本心的話,那就只能甩鍋給別人,然后聽天由命了。

  你上奏時這樣寫,第一,查實張延齡犯了三條人命,論罪當斬。

  第二,張延齡有侯爵爵位和鐵券,可以抵消罪行免死。

  第三,暗示皇上,要殺張延齡,請先奪去他的爵位和鐵券。

  然后還要做一件事,無論您采取什么辦法,也要放一個流言出去。

  就說這首輔次輔兩個議禮派為了迎合圣意,準備幫皇上殺張延齡。

  做完這些,就可以了,后面暫時就沒你的事了。”

  王廷相聽完后,由衷的感嘆說:“你真是個踢皮球的好手,老夫就知道你最擅長這種推脫責任的法子。”

  秦德威:“......”

  這算是夸獎吧?就當是夸獎了。

  本來皇上是想讓刑部司法程序給張延齡定死罪,那么刑部照做了,皇上也說不出什么。

  完成這一步,王廷相自身就安全了,至少不會被皇上一怒罷官。

  只是奏疏又提出爵位和鐵券的事情,說張延齡可以免死,這也算是對輿情有個交待了,不至于被非議說幫助皇帝殺張延齡。

  同時這又等于是把皮球又踢給皇上,畢竟奪取爵位和丹書鐵券這種事,只有皇上才能決定。

  但如果皇上想奪走張延齡的爵位和鐵券,又必須要讓內閣草詔,那么內閣的責任就很微妙了。

  內閣對認為不合理的旨意,可以拒絕草詔,這叫“執奏”。

  所以秦德威又讓王廷相提前布局流言,逼內閣首輔張孚敬、次輔方獻夫陷入道德困境,不得不出面表態。

  于是最終如何處置張延齡,就演化成天子和內閣的碰撞了。

  這樣一來,王廷相這位刑部尚書暫時就沒什么責任,可以脫身事外了。

  王廷相總算明白,秦德威剛才為什么說自己“操著大學士”的心。

  秦德威這策略,真就是甩鍋啊,把責任轉嫁給內閣。

  王廷相別的地方都能理解,就是感覺散布內閣流言這個太玄學了。

  又低聲問道:“你不是想要殺張延齡嗎?為什么還要提前散布這種流言?

  如果他們迎合皇上意思,同意奪張延齡的爵位和鐵券,豈不正合了你的意思?”

  秦德威答道:“順手搞搞他們而已,不搞白不搞,而且我怕他們找借口躲開。

  如果有了流言,他們想躲都躲不開,只能出面替老大人你背鍋了。”

  王廷相:“......”

  秦德威很無所謂的小聲說:“反正無論散布不散布流言,他們應該都會反對殺張延齡的。

  還不如搶先散布出流言,這樣等他們反對殺張延齡時,會被輿論認為是迫于流言壓力。

  當然,如果流言真的坐實了,首輔次輔真幫皇上殺張延齡,草詔奪張延齡爵位和鐵券的話,那我們也沒損失啊。

  甚至算是個意外之喜了,而且輿論會認為這是內閣的責任,刑部還是不用擔責,老大人依然安穩。“

  為了保住王廷相,秦德威也是絞盡腦汁了,在原本歷史時空,張延齡案爆了后,似乎又換了個刑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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