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想好下一個刺客做什么了。”曹陽笑著說。
看到老板臉上那副洋洋得意的笑容，李嵐云內心波瀾不驚。
果然，老板是有了想法才叫我過來的啊。
但是…
這樣一來，不就又會被人說閑話了嗎？說我只照顧國風工作室群，一點兒也不考慮王者工作室群的感受。
“所以是什么？”李嵐云還是問了出來，就像是一個虛心求教的學生。
老板給創意當然是好事情啊，起碼下一款產品就有保障了。
曹陽笑了笑，“我們做——刺客之魂·悟空。”
“哈？！”李嵐云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什么什么？”
最后兩個字怎么聽到的是悟空？
難道不該是什么聶政、要離、專諸…之類的嗎？
之前做完一個荊軻，整個團隊都在想著怎么改編歷史上的刺客呢，結果到曹老板這里，直接跳出去了？
“悟空，孫悟空，齊天大圣，”曹陽眼角轉過一抹狐疑，“你沒有看過西游記？”
“我…”
李嵐云感到非常憋屈，“我當然看過啊，但是刺客和悟空這兩個不太能聯系到一起吧？”
“為什么不能？”曹陽笑著問他，“如果我們讓孫悟空刺殺如來呢？”
臥槽！
李嵐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老板是瘋了嗎？
這個對原著的顛覆也太強了吧？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老板總是喜歡顛覆原著，包括剛發售的刺客之魂·楓也是這樣，你如果沒有看到結局，你都不知道在刻畫的人物是荊軻。
而且這個荊軻的故事足夠顛覆一切。
讓人看完以后頭皮發麻。
現在曹老板真的是越來越瘋狂了。
曹陽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邊，從書架上面抽出一本書丟給他。
“看完你就懂了。”
什么呀？
李嵐云捧起來一看，只見封面上寫著三個大字——
悟空傳 “篇幅不長，就幾萬字而已，你就坐下來在這里看完吧。”曹陽說。
悟空傳全書15萬字，比起后來奇點上面動不動就幾百萬字的書來說真的差遠了。
曹陽算算時間差不多1個小時就能看完。
悟空傳講了一個什么故事呢:
故事一開始，唐僧就被齊天大圣孫悟空一棒子干死了。
猴子殺唐僧，引動了天火，唐僧的尸體被燒得焦臭。
然后之前外出的孫行者回來，看到這里，突然有些發呆，因為豬八戒說是他干死了師父，可孫猴子之前一直在樹林里面。
整個故事彌漫著一股詭異悲情的味道。
作為護送唐僧西天取經的孫悟空，忘記了許多東西，然后在找回師父魂魄的過程當中，慢慢找回自己的記憶。
而之前干翻唐僧的那個齊天大圣，一門心思想要殺上天庭。
最后觀音以幫你取下緊箍為代價，哄騙和尚悟空穿上戰袍去對抗齊天大圣。
兩個人打得難解難分。
最后如來出手，偷襲成功將齊天大圣壓在手指下。
并且叫他六耳獼猴 戴著緊箍的孫悟空一棒打來，將它挫骨揚灰。
故事到了尾聲，讀者們才意識到了不對——
這一切其實都是如來設計好的陰謀。
500年前，孫悟空還是一代妖王，大鬧天宮，殺得天庭一個雞犬不寧，沒有人能抵抗他，后來玉帝請來如來佛，在如來的耍詐之下，孫悟空輸了。
然后被綁到了鎖妖柱上處死。
雷打火燒怎么都不死。
觀音說，只要猴子的心不死，就死不了。
所以他們叫來了猴子喜歡的人，一個叫做紫霞的仙子。
紫霞也是喜歡猴子的，她覺得這個家伙跟周圍的人不一樣，在他的身體里面有一種叫做靈魂的東西。
凡夫俗子妖怪都有這個，偏偏諸天神佛和神仙們沒有。
所謂的靈魂，是世俗化的東西，是不被容忍的東西，在猴子的身上彰顯淋漓。
紫霞說，“我是天宮的神仙，我不可能和一只猴子在一起。你是一個妖精！你不是神仙，不是！你記住了嗎？我們永遠是不一樣的！”
她其實想說的是，我們不一樣，因為你有靈魂，你比這些神仙們更好。
可是我們不能在一起。
于是，猴子的心死了，化成了灰燼。
臨到死的時候，他的手里面還攥著紫霞給他的紫色披巾。
然后，到了五百年后，猴子一分為二：
那個在天神的痛苦驚惶中狂笑的孫悟空。
那個在西行路上心事重重的孫悟空。
那個在惡夢中驚醒，掩飾不住心中恐懼的孫悟空。
那個鎖妖柱上眼睛暗淡下去的孫悟空。
其實，兩個悟空都是悟空。
只不過一個是不死的孫悟空的反抗意志。
另外一個是隨著唐僧去取經的摒除了欲望之后剩下來的東西。
小說《悟空傳》中孫悟空為了自由而反抗天庭，但是他的力量不夠強大，于是他只能順應天庭的召喚去當齊天大圣。
但讓孫悟空沒想到的是天庭神仙趁孫悟空不在家的時候直接屠了花果山，他的猴子猴孫全都被殺了。于是孫悟空直接大鬧了天宮。
而金蟬子和如來佛祖則打賭稱人的自由意志是不受神的控制的，他將孫悟空壓在了五指山下，以此證明他贏了。
孫悟空原本就是天地精華凝聚成的神猴，他不能被消滅。于是如來將孫悟空分成了兩個，讓他們兩個打架，最終輸了的那個就可以被叫做六耳獼猴。但是一旦有一個猴子死亡，那這兩個猴子都會死。
也就是說六耳獼猴戰敗而亡，而孫悟空也沒能活下來。
《悟空傳》的結局就是這樣，不僅孫悟空死了，連唐僧、天蓬、卷簾以及小白龍全都死了。活著的不過是幻影，是寧死不服輸的精神罷了。
看完以后，李嵐云驚恐地抬起頭來，感覺自己的三觀都被顛覆了。
臥槽！
這本書寫的都是些什么東西？
原本的童話故事，在這本書看完以后，整個被顛覆了。
充滿了陰謀論和羅生門的不確定性。
李嵐云仔細思考了一下，發現還真的有這種可能——
六耳獼猴，其實就是孫悟空。
然后在如來的陰謀下，孫悟空干死了自己的曾經的妖怪好兄弟們，然后又干死了自己。
天吶…
曹老板平時都看的是些什么呀？
“這個顛覆會不會有點太強了？”李嵐云有些猶豫地問，“西游記整個內容里面，孫悟空都是要保護唐僧去取經的。
歷經九九八十一難，修得正果。
這也是一種人生歷練，告訴你經歷磨難，要有堅持才能獲得成功，挺積極的一個故事，被改造成了這樣…”
“放屁。”曹陽趕緊說，“對不起，我不是說你，我說的是西游記。
整本西游記，最精華的就是前半段殺入天庭的部分，自從孫悟空被壓回五指山以后，就是一攤狗屎了。”
神仙的寵物到地上作亂，就能活著放回，合著被他們吃掉的人就是該死的？
諸天神佛們管理不善，導致了人間災禍，憑什么要用堂而皇之的借口說成是師徒四人的劫難？
兩個人討論了很久，最終李嵐云選擇相信曹陽的想法。
“刺殺如來…這個膽子也太大了。”李嵐云摸著下巴說，“不過這樣一來，反抗意味就更加濃烈。我是很認可這個故事內涵的。”
“但是這里面有一個問題：
在這里悟空扮演的是一個護送者的角色，護送和刺殺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東西。
那么悟空傳跟刺客的聯系在哪里呢？
他就不再是一個刺客了。”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曹陽思考了一下說，“有沒有可能從六耳獼猴入手？”
“嗯？怎么說？”
“一開始玩家扮演的是六耳獼猴，也就是悟空傳當中那個沒有緊箍的不屈意志。”曹陽說，“一開始他是一個失去了記憶的野猴子，被佛祖訓練成為一個刺客，殺手，專門幫忙在路上解決掉一些不太聽話的妖怪？
然后在這個過程當中，他逐漸找回自己的記憶碎片。
后來，一次偶然，他遇到了西行的四人。
此時的六耳獼猴已經完全得知了真相，它就是齊天大圣，500年前被燒死在了鎖妖柱上面，于是奮起一棒，打死了唐僧。
之后回去找如來復仇。
這樣呢？”
李嵐云眉頭緊鎖，咀嚼著剛才曹陽的話，然后緩緩搖了搖頭。
“這個反轉來得不夠深刻，而且從邏輯上面行不通，因為如來本身就已經哄騙了師徒四人去取經，沿途路上自然就會解決掉那些不聽話的妖怪，感覺沒有必要再養一個六耳。
這樣一來，故事的戲劇張力和反抗意味就沒有原著那么濃烈了。”
“嗯…說得有道理…”曹陽低眉思考著，“看來還是得從取經的這個悟空入手，由它來指引整個流程，才會有反轉的效果。”
哎，好可惜，曹陽重生之前《黑神話·悟空》還沒有上線，不然的話，倒是可以抄一抄。
“不過這樣一來，刺客的身份完全無法成立。”曹陽感覺陷入了一個難題當中。
他想要悟空傳當中的真假悟空反轉情節。
同時又想要反抗諸天的這個主旨，好讓刺客的核心精神得到升華。
可是…
悟空本身的身份限制了他。
他只能是孫行者，一個和尚，或者是齊天大圣，一個英雄。
而無法行走于黑暗之中，成為沾滿血腥的刺客。
“行吧。”曹陽想了一下說，“那就沒有辦法了，這個游戲先立項吧，放不到刺客系列就算了，交給西游工作室來做，就叫《悟空傳》好了。”
“嗯。”李嵐云點點頭。
雖然悟空傳不能拿來做刺客系列的游戲，不過應該是一款不錯的大作。
西游工作室現在主要維護夢幻西游這個游戲，拉出人來專門成立一個悟空傳的團隊還是可以的。
“那刺客系列這邊呢？”李嵐云問他。
“就按照你們原有的想法來，”曹陽說，“你們出方案吧，按照我之前說的，在選人物之前先考慮一下刺殺的意義。”
“嗯嗯。”
李嵐云內心還是很開心的。
原來老板也有沒有完全想明白的時候，這一次討論李嵐云不再是一個執行者，而是作為一個策劃提出了中肯的建議。
曹陽也覺得有李嵐云很欣慰。
他的創意很好，落地下面的細節梳理下來就會發現還是有問題。
這種時候需要有智囊團來幫忙做整理，也從側面告訴他哪些可以做，哪些不能做，就是一個非常良性的公司團隊。
也正是因為每個人思考的角度不同，才能讓每個游戲做好。
“對了，”李嵐云又繼續問到，“那悟空傳的玩法細節呢？”
“嗯…我們已經有了一款刺客之魂了，在ACT方面的積累不錯，這款悟空傳，肯定還是走動作游戲的路線，只不過在玩法上可以稍微改動一點，把悟空本身的技能特色做出來。”
曹陽拿出馬克筆，在白板上畫著，給李嵐云進行講解這個游戲該怎么玩。
其實悟空傳最麻煩的一點，也是戰斗體系導致改動最大的一點——
是他的武器。
猴子拿的如意金箍棒，跟作為刺客的楓拿的短劍是有很大差別的。
短劍適合刺殺，具有很強的殺傷感，特別是在繞后暗殺或者跳殺的時候，劍刺入人身體的那一瞬間，刺激和爽快感是非常強烈的。
但是棍子不同，這個東西不鋒利，也不適合于這么近身的肉搏，所以想要做出打擊感和爽感就非常考驗研發團隊的水平了。
曹陽想的是，還是延續刺客之魂的基礎機制，把硬直和處決這個部分做好，棍子的破壞力也要做得足夠強。
主要是在于反饋層面上，如果說短劍給你的感覺是鋒利，寒氣逼人，那么棍子就要做到粗暴，大開大合。
兩個人商量了一番，差不多一些主要的設計都已經討論完整。
“應該沒什么大問題了，”李嵐云說，“我回去以后找贏風一起對一下。”
“嗯，交給你們了。”曹陽說。
李嵐云離開以后，曹陽坐在椅子上，用手指捏著眉間。
感覺有些疲憊。
他無聲地笑了起來。
本來找李嵐云來之前，曹陽整個人還是一副信誓旦旦，成竹在胸的模樣，沒有想到討論完以后，最后落地才發現有這么多的問題。
看來自己還是需要再多磨煉和成長啊。
不過能有這樣靠譜的團隊，曹陽還是很開心的。
現在相當于西游團隊有了一個新的單機項目。
國風團隊按照目前有的兩個游戲方向繼續做，應該問題不大。
山海經之前用的X1引擎，跟X2出來的效果還是有很大差距的，正好趁著山海經2的時候升級一波。
山海經這個游戲不怎么重劇情，或者說劇情在里面的重要程度沒有刺客系列的那么高，更重要的是還是怪物設定方面，后續沿著這個方向來做應該沒什么問題。
刺客系列比較麻煩的是選角的問題，荊軻這個角色真的是萬里挑一，本來曹陽選的齊天大圣也是萬里挑一，不過融不進來也沒有辦法。
之后看看刺客團隊怎么選人吧？
但是漫漫歷史長河和神話傳說當中，那么多璀璨閃耀的刺客，想要選一個出來進行改編應該不是很難。
現在最令曹陽感到頭痛的是原來的王者團隊。
王者團隊主要收入來源是勁舞團，王者系列雖然賣得也不錯，但肯定跟刺客和山海經是不能比的。
視覺戀愛小說的受眾面是要窄一些，現在的主要市場在東島。
曹陽想的是——
現在博米公司開發了這么多游戲，其實類型上面豐富度還是不夠的，比如說射擊類游戲，占據了游戲業的半壁江山，被steam視為壓艙石的半條命就是射擊游戲。
到現在為止，博米公司還沒有任何一款射擊游戲。
這其實不是一件好事情。
國內游戲，不單單是博米公司缺乏射擊游戲，其他公司也不做這個。
說起來這個環境真的挺糟糕的，大家都是一窩蜂地開發當下最流行的游戲類型。
自從博米的山海經和刺客之魂火了以后，國內至少有10家公司都在往ARPG，也就是動作角色扮演游戲的方向做。
西山居已經有一款《劍俠·問情》在研發當中。
大宇那邊也準備將《仙劍奇俠傳4》做成一個即時制的戰斗游戲。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們，主要是國人對于射擊游戲的經歷和理解還是比較偏少，更何況他們承擔不起失敗的風險，如果沒有得到足夠的市場驗證，不敢貿然立項的。
博米這邊也主要是靠著曹老板的高瞻遠矚才能一次次進行創新并且還能爆火，本身就很不可思議。
等到曹陽把關于未來的知識都用盡的時候，博米也肯定得摸著石頭過河了。
所以曹陽思考著能不能有什么辦法把美少女戀愛和射擊類游戲結合起來，形成王者團隊新的特色項目，也能從某種程度上填補國內游戲在這一塊的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