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德坐在船上,微微歪頭看著十米外的那顆女人腦袋:
“不管是班納特那樣的委托目標,又或者是追隨你的那些欲望使徒,心中都有著仿佛永遠也填不滿的欲望,那些人的欲望簡直像是要化作火焰燃燒吞噬周圍的一切。
但瓦倫丁·哈洛寧不同,我承認她也對愛情有欲望,但與其說那是欲望,其實那更像是執著。她和你之前的目標并不相同,至于你說她玷污了你的力量,所以想要報復她這話我可不信。”
水中的那張臉勾起了唇角,紫色的眼睛隨著抬頭的動作從水面望著夏德:
“所以,你就撕毀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并且相信即使是這樣,我依然會原諒你?”
夏德繼續望著它,甚至直接與那雙紫色的眼睛對視:
“應該說,我感覺自己看穿了這次委托的真相。也許你要的不是瓦倫丁·哈洛寧,她的靈魂和她的命運與你所持有的力量其實并不吻合。你想要的,應該是她身上的某件東西,或者說是她腦袋里的某些知識。
我有種大膽的猜測。”
夏德取出了那卷被當做他來回傳信謝禮的羊皮紙:
“蛇先生給予她的‘愛情魔咒’,這最為古老的命運魔咒——你真正想要的,其實是這個吧?雖然這魔咒看起來也和你的力量沒什么關系,但在我看來,這是她身上最有價值的東西。”
水中漂亮的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了,它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
“如果我說我想要的的確是這個,你會把它給我嗎?”
夏德將那卷羊皮紙放到了海水中,于是海水蕩漾著將其送到了那顆腦袋的旁邊,自腦袋一側探出水面的手便握住了它。
濕漉漉的女人詫異的問道:
“你就這樣給我了?你應該知道這魔咒有多么的強大。”
夏德點頭:
“我知道,但我已經接下了委托,即使是對你我也不會輕易說謊;況且,解除這魔咒的方法并不困難,即使是普通人也能找尋到解藥。
當然,最關鍵的是,我想你應該不會輕易使用這魔咒。如果命運的魔咒可以隨意使用,那條蛇為什么自己不用,還要特意去找凡人去用?你的名字是‘欲望’,又不是‘愛情’,你要這魔咒恐怕也不是為了壯大自己的力量。”
纖細的女人的手抓著羊皮紙卷縮回到了水中,它很滿意的笑著:
“是的,你很了解我。那么這次委托,便算是你圓滿完成了。既然你給出了我要的,我也會給出你要的。”
粉紅色的繁育彎弧被夏德拋入了水中,它直接沉入水面之下,隨后以小船為中心的整片海域的海水全部變成了發光的粉紅色。
那顆女人的腦袋于是隱入了大霧之中,卻又在大霧中輕聲歌唱了起來。
那是童謠般的曲調,卻唱著女人一生的艱辛,繁育帶來的痛楚以及對婚姻生活的無限恐懼。童謠的曲調配合這樣的歌詞,再加上此刻的大霧,場面相當的詭異,不過夏德沒有在意。
在“欲望”的歌聲中,周圍海域蕩漾著的全部粉紅色光芒一同向著小船匯聚。
那些光芒最終匯聚在了夏德坐著的小船船沿下的海水中,形成了一輪圓滿的粉紅色圓環。圓環最終從海水中飛出來,到了夏德的面前,夏德伸手將其握住——
外鄉人,你目擊了“命運之環·繁育”,此為誕生新生命的命運。
命運解讀:情與欲的終點是繁育,此為種族、文明與世界的基石。
效用:持有該命運者,增加生殖的可能性。
“今天的第四個了,明明一下出現了這么多環,但每一個都是完全合理。”
夏德心中想著,卻又對著那片大霧發問:
“我記得當初答應的報酬,是將彎弧變作盾牌,怎么變成圓環了?”
歌聲已經停下,霧中女人的聲音回答:
“這是對你看穿了我真實目的的獎賞,難道,你不高興嗎?”
夏德喚出《命運手冊》將這枚圓環也放了進去:
“高興是高興,但我不記得你有著繁育的力量。如果說告死天使從死亡中撈出了死亡還算合理,那么你這又是什么情況?”
“這是很古老的故事,比我和丑角們之間的故事還要古老。”
欲望的聲音正在霧中遠去:
“只是看你今天已經很累了,以后有機會再說吧。我在命運故事中所有的出場都已經結束,接下來,便是那些被命運選中的人們的表演了。”
夏德望著那聲音遠去的方向:
“我原本還想和你談一談蛇先生,你肯定對它有所了解。”
“但對于那條蛇,我們又有什么好說的呢?我與它不過都是被古神們玩弄的棋子,奮力掙扎想要跳脫棋盤,卻發現那不過是為神明們演出的劇目的一部分。”
欲望在濃霧深處笑著,卻還是給出了提醒:
“它不會甘心就此敗亡,不管你準備了什么手段,都要防備它有著更高明手段的可能性。不過對于可以呼喚神明的你來說,恐怕也不會在意那些手段吧?”
“美人魚”消失在了清晨的大霧中,夏德又獨自在船上坐了一會兒,才駕駛小船駛向了凱爾托德鎮碼頭的方向。
回去嗎?
“先去取那把威綸戴爾金庫的鑰匙吧。”
夏德和醫生與奧古斯教士告別時說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并不是夸張的說法。即使一整夜未眠,船上、鎮子里和雪山中也還有許多事情要他親自處理。
繁育的彎弧是夏德剛才返回“光輝使者號”以后從多蘿茜手中要來的,那時候大家還沒有全部返回,但從傳來的消息來看,由于這次準備的很充分,因此這一晚的戰斗雖然出現了不少的傷者,但死亡的命運沒有降臨到姑娘們身上。
從城中的薩米爾老宅拿了金庫鑰匙返回船上以后,早飯還在準備。那位神秘的金發薩貝爾小姐已經從小鎮中離開,甚至一句話都沒有留下,而被留在船上的小米婭則一下從蒂法的懷里撲向了夏德,夏德又看向伊萊瑟小姐,船姑娘笑著點點頭:
“沒問題,請不要擔心,所有人都平安無事。”
在這個清晨不僅是夏德要處理各種問題,魔女們也并未全都歸來,七處地點的七根巨大蛇牙還未完全處理干凈,而且島上還流竄著不少從主戰場跑出去的怪物們。
而在昨晚的七處主戰場之外,城市與小鎮也再次遭遇了襲擊,不過由于這一次有精靈們的幫助,因此損失遠沒有之前那么大,只是克萊爾從雪山歸來后,現在依然在協助長老們確定周邊各村寨的情況。
女仆們還在準備早飯的時候,夏德先去處理了目前相對來說最復雜,但也是最不危險的事情。
他來到雪山大廳的“獨角獸小窩”時,格蕾斯和海倫正坐在小板凳上,好奇的看著因為害怕而和小莉安娜縮在一起的艾麗。黑裙的海倫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艾麗,小獨角獸立刻哆嗦了一下。
格蕾斯有些不滿的拉了一下自家妹妹的袖子,而海倫則辯解道:
“這孩子膽子太小了,以后還怎么幫助先生?姐姐,我們并不是最可怕的存在,以后她肯定會陪在夏德身邊遇到更危險的存在。”
夏德注意到紅蝶姊妹在用“她”而非“它”來稱呼艾麗。
露維婭正站在一旁,和史黛拉確認艾麗變形成人時的狀況,當時在場的還有伊露娜和艾米莉亞,但她們兩個都不在這里。
變形術大師芙洛拉同樣在這里,藝術家小姐昨晚到達雪山主戰場時戰斗已經接近了尾聲,所以她對于雪山中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聽說來的:
“獨角獸原來真的可以變形成人啊,看來偽人之家對她造成的影響是永久性的,這還真是很稀奇的事情,可惜當時我沒看到。”
夏德進門的時候芙洛拉還在感嘆著,魔女也用了稱呼人類的人稱代詞。而看到了夏德的到來,艾麗立刻瞪大了湛藍色的眼睛向他“求救”。
夏德便對姊妹兩人說道:
“格蕾斯,海倫,不要再去嚇艾麗了。”
“先生,我們沒有嚇她。我們只是感覺很意外,她不怕小米婭,居然怕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是靈感強大還是靈感薄弱。”
當然,格蕾斯的后半句話并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中想想。
從昨晚開始她們兩個離開米德希爾堡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因此見夏德回來,便分別在夏德側臉親吻了一下,然后牽著手離開了這里,不過根據目前的形勢,夏德很快又會見到她們。
“艾麗現在是什么情況?”
夏德問向露維婭和史黛拉,然后坐在了格蕾斯剛才坐的小板凳上摸了一下艾麗,艾麗和小莉安娜便都湊了過來,這讓肩膀上的貓很不滿。
它喵喵叫著,小莉安娜于是像是剛才的艾麗一樣哆嗦了起來,而艾麗反而“昂”的迎合著。就和格蕾斯說的一樣,艾麗害怕蝴蝶們卻不害怕小米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