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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齊至永夜

  一間房。

  墻上貼滿了剛拿來的通緝令。

  “是這個嗎?”

  “不是,這個通緝犯這么丑。”

  “那是這個嗎?”

  “也不是。”

  “到底他是什么人?為什么看完所有通緝名冊,都找不到他?”

  “也許是剛死的人正好被我們碰上了。”

  “唉,本以為還可以發筆橫財,誰知是個新人啊。”

  幾名小隊成員熱烈的討論著。

  小隊的隊長終于發話了:

  “算了,我來看著他,你們去把今天的采摘任務完成吧。”

  “頭兒?您親自看著他?”一名隊員詫異的道。

  “是的,你們見過的世面太少,我擔心如果他醒過來,萬一有什么情況,你們應付不來。”

  隊長搬過來一把椅子,在床前坐下,又將一顆顆子彈上膛,把槍橫擱在腿上,順手將兩柄匕首放在大腿外側的武裝帶上,還順手摸了幾個手雷掛在腰間。

  ——他儼然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床上。

  柳平依然處于昏迷狀態。

  這個少年——

  需要這么大的陣仗?

  幾名隊員望了他一眼,又望了望一臉堅毅果敢的隊長。

  也許…

  可能這種時候,真的需要隊長鎮場子。

  “那好吧,我們抓緊時間把今天的采摘任務完成了。”隊員們道。

  “去吧。”隊長擺手道。

  幾名隊員推門出去。

  小隊長坐在椅子上,又等了一會兒。

  直到外面車輛的轟鳴聲漸漸遠離,他才摸出打火機。

  火苗點燃了一根煙。

  隊長的聲音響起:

  “采摘什么的累死了,哪有在這里抽煙睡覺舒服。”

  他吐出煙圈,癱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愜意的哼著歌。

  那柄槍早就被他放到了地上。

  過了一會兒。

  房間里傳來一陣莫名的響動。

  隊長本已抽了一根煙,閉著眼睛快要睡著,卻被這陣動靜驚醒。

  他揉著眼睛站起來,朝四周看了一圈。

  床上那個少年依然在昏迷。

  房間里一切如常。

  到底是哪里傳來的動靜?

  他走到廚房看了一眼。

  滴答。滴答。

  水龍頭沒有關緊。

  隊長笑著搖搖頭,把水龍頭擰緊,重新走回床前,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坐下來。

  一道聲音突然從他身旁響起:

  “你好!”

  隊長嚇得渾身一顫,魂兒都差點跳起來。

  ——不知何時,他身邊出現了一個戴著灰狗面具的人。

  隊長手忙腳亂的撿起地上的槍,正要呵斥兩句,卻見那戴著灰狗面具的人在槍上摸了一把。

  整支槍頓時化作一個個零件,丁零當啷的掉落了一地。

  隊長又要去抽匕首,這次手直接被按住,連動一下都做不到。

  “不必驚慌,我是來感謝你的,畢竟你一直守著他。”

  戴著灰狗面具的人彬彬有禮道。

  隊長回過味兒來,驚疑不定的問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卻不再看他,只是貼著墻在房間里來回走了一圈,這才重新來到他面前道:

  “不必多問,等他醒來之后,你可以向他提一個要求,記住,他可是最富有的家伙。”

  “那現在——”隊長忍不住道。

  “現在你就好好守在這里,我先去辦點事——我向你保證,一般人已經無法進入這棟房子,只有他的朋友才可以進來,所以你只用在此照看好他就可以了。”

  戴著灰狗面具的人說完,朝前邁出一步,突然消失不見。

  小隊長愣在原地。

  那個人——

  他走進虛空,一下子就不見了!

  這到底是鬼還是什么?

  等等!

  這里不是永夜么?

  雖然大家都是鬼,但我完全做不到這樣的事啊!

  他又回想起剛才對方沿著墻壁走了一圈的事,再聯系對方說的話,心中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他走到窗戶邊,掀開窗簾朝外望去。

  外面是一片空白。

  ——沒有營地,沒有村子,沒有樹和機甲,沒有任何人,只有無邊無際的空白。

  隊長背上的冷汗都要流到褲腰帶里了。

  他倒退幾步,踉蹌著跌坐回椅子上,哆哆嗦嗦的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吸了幾口,失神的喃喃道:

  “鎮定,老楊,你是隊長,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連續猛吸了幾口煙,這位隊長終于緩了過來。

  ——那個人說了,自己可以提一個要求。

  也就是說,自己守著這個少年,其實對自己是一件好事。

  不必擔心。

  是的。

  就是這樣。

  但是很多兇惡的家伙,在殺人之前也會故意表現的很友好,這是為了讓對方放下防備心。

  一想到這一點,隊長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整個人仿佛都抽緊了。

  嗡——嗡——

  又一陣莫名的動靜在房間里產生。

  ——不知道從哪里傳來一陣無法辨別的響聲。

  隊長僵坐在椅子上,把煙抽完,又點上一根,剛吸兩口,那動靜忽然變的更響亮,以至于再也無法假裝聽不見。

  隊長漸漸再也坐不住。

  房間里是真有動靜,這一點無可置疑。

  隊長站起來走了兩圈,廚房廁所都看過了,就連房頂橫梁都看了一遍。

  但那種動靜的源頭卻始終沒有找到。

  隊長一邊擦著汗一邊走回去,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來。

  “我應該去完成采摘任務的——我發誓,再有下次,我一定帶頭去干活。”

  “如果我做不到,就讓我的頭被刀砍下來。”

  他剛說完,虛空突然一動。

  只見一抹青銅色的厲芒飛落在他面前的空地上,發出“奪”的脆響。

  一把刀!

  果真來了一把刀!

  這把青銅刀穩穩的插在他面前,似乎因為來勢太猛,刀柄還在不斷地搖晃著。

  ——看上去就像是要來斬他一刀。

  隊長嚇的都要尿了。

  但他還來不及做任何事,就聽見空氣中傳來“唰”的一聲響。

  一柄血色長刀穿透虛空而來,輕輕扎在那柄刀旁,與之并列成行。

  “刀兄!”

  隊長軟軟的從椅子上滑下來,跪在地上,連連行禮道,“兩位刀兄,我說的是下次啊,下次我一定去采摘——再說斬我用不著兩柄刀吧,一柄也就夠了啊!”

  兩柄長刀漸漸停止擺動,再無任何動靜。

  隊長一時也不知道是該繼續跪著,還是站起來。

  為了安全著想,他索性就繼續跪著。

  房間再次恢復了寂靜。

  不同的是,這一次,隊長就沒那么舒服和安逸了。

  時間慢慢流逝。

  不知怎么回事,廚房的水龍頭再次開始滴答滴答作響。

  隊長跪在地上偷眼去瞧那兩柄刀。

  刀不動。

  他猶豫了一下,正要起身,忽而聽見窗戶邊傳來一道女聲:

  “奇怪,你跪的好好的,為什么又要站起來?”

  隊長呆了呆,慢慢轉頭望去。

  一只雪白的貓叼著一本卡冊,剛剛竄進屋子里,正用長長的尾巴去撥弄窗戶的鎖扣。

  咔擦!

  窗戶關上。

  白貓依然歪著頭,好奇的打量著他,仿佛在等一個回答。

  房間里一陣安靜。

  隊長重新跪好,臉上擠出一點笑容道:“我繼續跪,繼續跪。”

  “可是為什么要跪他的刀?”白貓繼續問。

  隊長深吸一口,不敢說自己偷懶不去采摘的事,只是說道:“我希望——這個少年快一點好起來。”

  ——天知道這貓是什么來歷,絕對不能說真話。

  萬一它一時興起,真的要拿刀斬自己怎么辦?

  白貓這下終于回過神來。

  “啊,是了。”

  它急匆匆的朝前一竄,頓時落在床沿上,將口中的卡書放在床頭,用爪子拍了拍。

  卡冊頓時打開。

  一名身穿霓裳羽衣的絕色女子飛出來,瞬間便落在屋子中央。

  只見她手持長劍,低垂著眼,一身肅殺,口中低喝道:

  “劍陣,護!”

  磅礴的劍氣從她身上散發出去,憑空凝結成劍影,隱沒在虛空之中。

  又一名美麗的女子悄然出現,坐在床前。

  她抬起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少年的額頭,閉目道:“沒事…他只是昏迷…”

  和熙而溫暖的光芒從她身上綻放開來,令整個房間都變得溫暖如春。

  隊長有些看呆了。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隊長扭頭一看,只見另一個金發女子站在自己身邊。

  這個女子與坐在床頭的女子長的一模一樣。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不要說謊喲,否則下場可不太好。”女子輕聲問道。

  隊長心頭莫名的顫了顫,連忙如實說了一遍,連剛才那個戴著灰狗面具的人也說了出來。

  房間里幾人默默聽了。

  “灰狗嗎?是跟他一個團隊的戰友,我知道這個人。”坐在床頭的美女說道。

  “看來是安全的。”持劍的女子道。

  她這句話一說出來,房間里的肅殺之意煙消云散。

  “不要跪了,他的刀不隨便殺人。”那女子再次拍著隊長的肩膀道。

  “好的,好的。”隊長賠著笑,慢慢站起來,也不知道朝哪里站的好,臉上掛著不知所措。

  坐在床頭的女子溫聲道:“沒事,不必擔心,你們救了他,就像灰狗說的那樣,晚點他必有所報。”

  “多謝,多謝——對了,你們喝不喝茶?我去廚房燒水。”隊長道。

  他連忙鉆進了廚房,慢慢的透出一口氣。

  ——這幾個人身上的氣勢太嚇人了,自己只是站在她們面前,就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

  ——這都是些什么樣的存在啊!

  燒水,燒水,不要多想了。

  隊長默念著,拿起水壺開始接水。

  房間里。

  白貓跳到枕頭上,細細嗅了嗅少年的臉龐。

  當它發現三名女子都在注視著自己的時候,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什么時候能醒?”

  白貓說著,又要去嗅少年。

  坐在一旁的女子拎著它的脖頸,將它從枕頭上拖下來道:“我正在給他灌注精神力量,你少在這里搗亂。”

  她一只手提著不斷掙扎的貓,另一只手散發出熾烈的圣芒,緩緩注入少年的眉心。

  一息。

  兩息。

  三息。

  少年沒醒。

  門卻響了起來。

  ——有人在外面敲門。

  “誰?”持劍女子擋在床前,問道。

  “老朋友。”

  門外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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