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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固定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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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風下。

  火光映照著嬰兒的臉。

  嬰兒出奇的冷靜,并未啼哭半句,也沒有好奇的挪動身體。

  “小家伙,你一動不動是因為目盲嗎?等你大了,就知道世界不止是一片黑暗。”

  老道士坐在火堆前,將手撫在琵琶上,輕輕一撥。

  叮叮咚咚的玉珠散落滿地,他低聲唱道:

  “銀燭秋光冷畫屏,”

  “碧天如水夜云輕,”

  “雁聲遠過瀟湘去,”

  “十二樓中月自明。”

  遠處的林地里傳來一陣狗吠聲。

  琵琶一停。

  老道士撫掌笑道:“明日的果腹之物在叫喚,甚是有緣,有緣吶!”

  他將琵琶旋到身后,抽出一根削尖的燒火棍,在火堆里捅了片刻,豎著耳朵細細聽那狗叫的地方。

  少傾。

  老道士猛的站起來,提著燒火棍去了。

  火堆前。

  只剩下了那個嬰兒。

  忽然。

  一道聲音在嬰兒的耳邊響起:

  “我來晚了,多有抱歉。”

  “——我是新的歷史記載者,在你瀕死之際看到了你曾經的命運。”

  那個聲音有些感慨:

  “歷史上很多事情的發生,都具有偶然性,有時候歷史不朝這邊走,即會朝另一條路走去。”

  “比如你被救這件事。”

  “也許在某個平行世界,你的師父路過這里的時候,并沒有救到你,而你也沒有被投入河中。”

  “沒錯——”

  “我們現在身處于某個沒有你的平行世界。”

  “這是因為噩夢之主的謹慎。”

  “在這個平行世界之中,六道輪回世界是不完整的,所以它無所畏懼。”

  “它以為這方便它行事,可以隨便殺了你,卻不知道這才是你的機會所在。”

  “這里的一切都是不固定的。”

  “你已經見過了噩夢之主,也認識了靈,如果有一天你找到真正的辦法去對付噩夢——”

  “請開始創造那本武經。”

  “當你成功的時候,我負責把你在這里經歷的一切固定成歷史,將它翻回主時間線上,替代那段歷史。”

  “加油吧。”

  “靜候佳音。”

  聲音漸漸消失。

  嬰兒聽了,閉上雙眼,靜靜的思索起來。

  武經…

  超凡入圣的武經!

  自己已經敗在噩夢之主的手中,也知道了它的強大,更知道無數靈都不是噩夢的對手。

  那么。

  要如何創立歸藏最勝武極經?

  山風一吹。

  林葉的聲浪中,一陣琵琶聲隨風傳來,老道士的聲音在空山上飄飄蕩蕩:

  “奈何天不從人愿,

  猶如故雁落平沙,

  慘慘凄凄度年華。”

  不一會兒。

  老道士垂頭喪氣的走回來,將燒火棍朝地上一丟,嘟噥道:

  “畜生,跑那么快,喊都喊不回來?它怎知道我要吃它?媽媽的!”

  嬰兒這時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道士看見他笑,瞪眼道:“你還笑?我沒有吃的,你吃什么?你這一餓——”

  他忽然頓住。

  是了。

  我能吃狗肉,娃娃不能啊。

  老道士思量片刻,喃喃道:“不成,這娃娃要是餓狠了,豈不是要哭半夜?我得拿出真本事,給他弄點吃的來。”

  說著便丟了一把柴在火堆里,即刻起身去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

  老道士提著兩條魚走回來,渾身濕漉漉的,將那魚朝熏得烏黑的鐵鍋里一丟,自言自語道:

  “魚湯你該吃得下,我記得早年饑荒的時候,河邊的孩兒們都是靠這個活的。”

  嬰兒耷拉著眼睛,仿佛根本沒聽見。

  “哼,等一會兒魚湯好了,你就知道餓了。”

  一晃五年。

  陰雨。

  山神廟。

  老道躺在火旁,口中不住發出呻吟。

  一名孩童的身形出現在廟門口。

  他眼睛上蒙著一條黑布,手里抓著一把匕首,腰間系著葫蘆,一進來就走到老道身邊,用手按了按老道的脈。

  “再忍幾天,你這次渡劫能過實在是僥幸,既然活下來了,只要身上的雷劫之力消散,傷自然就好的快了。”

  孩童一邊把脈,一邊老氣橫秋的說道。

  老道齜牙咧嘴的道:“小鬼,你懂個屁,我這是餓的。”

  孩童搖搖頭,不去理會他,只是在一邊盤膝而坐。

  “喂,又修行啊,你不來下一局棋?”老道問。

  “我入定靜思,別吵,自己玩去。”孩童道。

  老道悻悻然道:“到底我們誰是師父,誰是徒弟?”

  孩童閉著眼,一邊調息運功,一邊默默推算當年那一戰。

  “記住,記住它為什么要殺你,記住它在這里做的一切,以后你會明白!”

  安德莉亞的聲音再次回蕩在耳邊。

  在那一戰里…得失究竟如何…到底還有什么是自己沒想到的?

  孩童苦苦推演,忽而聽見老道發出一聲滿是痛苦的呻吟。

  他無奈的中斷推演,開口問道:“又怎么了?”

  “痛啊!這該死的天劫,我明明都已經渡劫成功了,還照著我屁股上來一下,這不是惡心我么。”老道呻吟道。

  “那靈藥還喝不喝?”孩童問。

  “喝。”老道說。

  孩童站起來,以獨臂端起一口小小的砂鍋,開始熬藥。

  火光照著他瘦小身形,在墻上映出殘缺的影子。

  老道看著他忙前忙后,忽然道:

  “來,小鬼,跟我說說你將來有什么志向。”

  “志向?”

  “對,你修行的速度太快了,我都有點摸不準你的道心,來,跟我說說,你是想修行到無比高深的境界?想去天外天當神仙嗎?還是想像我這樣游戲人間?”

  “都沒興趣。”孩童一邊熬藥,一邊說道。

  “那你長大了打算干什么?”老道歪著頭看他。

  “再過幾年,整合一下正邪兩道,一統修行界,勉強當個天下第一人吧。”孩童道。

  “明明才五歲,好大的口氣!”老道大笑起來。

  忽然。

  他心有所感,朝破廟門口望去。

  幾道野獸的影子出現。

  “柳平!”

  老道指著門口,手指哆嗦不已道:“快!你師父我如今重傷,只能靠你了!”

  孩童略一感應。

  只見破廟門口出現了幾雙猩紅的眼睛。

  野狗。

  ——不,不是野狗,它們身上有著少許的妖力波動。

  這群野狗都是妖!

  少年招了招手。

  野狗們頓時魚貫而入,在他面前蹲下,松開口,將一件件東西放在少年面前。

  一塊臘肉、一串銅錢、兩套嶄新的衣服、一把油紙傘。

  甚至還有一份地契!

  少年雖然以黑布蒙眼,但卻像是看得見一般,說道:“我師父受傷在身,你們的東西我就收了,但地契拿回去,我們不需要這種東西。”

  一頭野狗便把地契咬住,叼到一旁用石頭壓住。

  ——這意思是風太大,一會兒走的時候,再將其帶走。

  老道嘖嘖兩聲,說道:“喂,它們都快成精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教它們啊。”孩童道。

  老道怔了怔。

  孩童回過頭,正色道:“你們才入九幽之道,我今與你們分說當前的修行要務,且要細聽,不可有所遺漏。”

  老道仔細望去,只見那些妖犬目光清明,毫無血光,身上毛發干凈,圍著孩童坐成一圈,一幅恭恭敬敬的模樣。

  ——甚至有一只已經有了類人的輪廓。

  大約數分鐘后。

  幾頭鹿輕輕進入破廟,站在一旁的角落里,靜靜聆聽他講道。

  然后是一群山雀飛入廟中,落在屋檐上,肅立不動。

  一頭熊進來,靠柱而坐,閉目聽講。

  兩只老虎結伴而來,趴在孩童身側不遠處。

  來的動物漸漸多了。

  孩童神情不變,只是把九幽的法門繼續講下去。

  數十分鐘后。

  火上傳來一陣藥香。

  孩童這才一揮手,說道:“都走吧,我師父要進食和休息了,今天就到這里。”

  飛禽走獸們齊齊低了低頭,就像是在行禮一樣。

  它們依次后退,轉身離開了破廟。

  孩童這才端著砂鍋,將熬好的靈藥倒入碗里,端到老道面前。

  火光照亮了師徒的臉龐。

  “為何要教它們修行?”老道問。

  “你當初為何救我,我就為何要教它們修行。”柳平道。

  他還在回想當日與噩夢之主會面的每一個細節。

  噩夢之主似乎對六道輪回有些忌憚。

  但為何?

  那邊廂,老道想了想,開口道:“是這個道理…但你才五歲就當師父了,你讓我這個師父怎么想?”

  “怕什么,以后徒孫越來越多,是人是妖都要孝敬你,說出去多威風。”柳平道。

  老道一拍大腿,有道理啊。

  “現在人類與妖魔還算和睦,但若將來彼此征戰,你當如何自處?”

  “說了我要一統天下,老道你不信?”

  “哈哈,志氣可嘉,也罷,為師今天賞你一件好東西。”

  老道說著,從懷里摸出一方龜甲。

  “看到了嗎?這個是用來占卜的,你已經五歲,而且修行有成,可以拿去熟悉熟悉。”

  “謝師父。”柳平接過龜甲,朝一邊走去。

  五歲…

  自己已經五歲了,應該可以用這個龜甲。

  他把野狗們獻上的那串銅錢拆了幾枚,握在手里來回晃蕩。

  老道在他背后喋喋不休道:

  “如果有人懂得卦術,用這龜甲進行占卜會事半功倍,更能看清那些冥冥之中的過去和未來。”

  “不過卦術是六藝之中頂尖的技藝,進可上窺天道,退可下視九幽,一般修行者根本無法掌握,它需要極高的天賦,你——”

  嘩啦!

  一陣響聲傳來,打斷了老道的講述。

  銅錢撞擊在龜甲上,散落一地。

  柳平默默的看著一枚枚銅錢,心中閃過無數的念頭。

  忽然。

  一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他眼前:

  “恭喜。”

  “你以六道最高技藝,推演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噩夢之主無法戰勝六道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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