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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九章 訃告的糾纏

  柳平不斷下沉,心中漸漸生出一股窒息感。

  他伸手握緊腰側的鎮獄刀。

  ——如果真的沒有任何活路,最好的應對辦法是發動鎮獄刀的“鎮命”威能,把當前時刻發生的一切斬出去,化為毀滅的平行世界。

  但情況似乎還未徹底壞到那個層度。

  忽然,一股巨大的沖擊力撞在柳平的手臂上,女嬰頓時脫手掉落出去。

  柳平嚇了一跳,背后立刻涌出一道陰影,飛上前去,將女嬰接住拋了回來。

  柳平將女嬰抱在懷里,順手散去了“虛神”之術。

  他低頭望向女嬰。

  女嬰睡得正香,小嘴嘟嘟的,仿佛在幻想著吃東西。

  是了。

  她已經有些時候沒吃奶了,如果可以的話,得想辦法離開這里,給她喂一次奶。

  柳平嘆息一聲。

  花晴空一直對自己不錯,當初自己剛進入永夜的時候,等級一度停滯,她卻舍得花大價錢給自己買昂貴的藥劑提升實力。

  她身上的靈是昔日專門對付囚徒的人類。

  水樹更不用說了,與自己簽訂了契約,甚至幫自己完成了奇詭喚醒儀式,令四圣柱重新蘇醒,隨時為自己提供力量。

  她們三人的靈魂都容納在這么一具小而柔弱的身體里——

  自己一定不能讓她出意外。

  這時候。

  下沉停止了。

  這里沒有明亮的光線。

  昏暗的、猩紅色的霧氣到處彌漫。

  柳平環顧四周,漸漸看清了自己所處的位置。

  自己似乎被卡在了兩堵墻之間的縫隙里,上下皆看不到盡頭,而左右皆是深紅色的晶石,除此之外便什么都無法看到了。

  ——所以水樹她們讓自己朝這個方向跨步,就是要讓自己卡在墻縫里?

  柳平一手抱著女嬰,一手提著鎮獄刀,無聲無息的側身前移。

  左右的兩堵墻里,傳來陣陣細微的聲響。

  如果把耳朵貼在墻上仔細去聽,便可以聽見億萬萬道痛苦的哀鳴、呻吟、哭泣和求饒聲。

  猛的一聽有些滲人,聽得久了便會發現,這些聲響是一陣起一陣落,有著固定的規律。

  也就是說——

  那些聲響的主人依然在承受著什么。

  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柳平兩腳踩在左右的兩堵墻上,身子凌空而立,漸漸陷入思索之中。

  ——如果僅僅是被卡在墻縫里,其實倒也還好,根本不像持傘人所說的“噩夢的死地”、“無窮的慘烈之所”。

  也許是女嬰那一指,讓自己發現了一縷生機?

  柳平朝前方望去,只見在兩堵墻的盡頭,似乎有著一道縫隙。

  他繼續向前移動。

  他的手臂不小心撞上一塊凸起的血色晶體。

  這晶體似乎有著某種未知的力量,一下子就將柳平撞得全身過電一般無法動彈,懷里的女嬰再次脫手,朝望不見底的深淵掉落下去。

  “來幫忙!”

  柳平低喝道。

  鎮獄刀鞘一動,“虛神”再次發動。

  柳平的背后又冒出一道陰影,急忙飛墜下去,將女嬰抱了回來。

  “呼——好險。”

  柳平活動著剛剛恢復的身子,從陰影的手中接過了女嬰。

  女嬰依然在沉睡。

  然而那道陰影卻沒有立刻散去。

  ——陰影是平行世界的他,應鎮獄刀鞘的“虛神”之力呼喚而來。

  “喂,這個世界的我。”陰影開口道。

  “什么?”柳平問。

  “你看不見自己,所以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

  陰影伸出手,指著自己的頭頂道:“我是你從剛剛那一刻分離出來的平行世界的你,如果你注視我,就會發現剛才那一刻你自己的狀態。”

  柳平朝陰影的頭頂望去。

  只見幾行小字飛快的浮現在那里:

  “訃告之命,生效中。”

  “詛咒類奇詭之力。”

  “說明:此奇詭之力以極其隱秘的方式發動,剝奪一切能拯救被詛咒者的力量,令其逐漸陷入必死的境地。”

  原來如此!

  柳平渾身一震,之前發生的一幕幕不斷閃現在眼前。

  自己總是想讓女嬰離開。

  而她還在黑發美女體內的時候,就給AI下了命令,一定不能離開自己。

  剛才在房間的最后一刻,自己差點把女嬰交給薩曼莎。

  ——如果女嬰不在,自己說不定已經被噩夢地宮吞噬了,絕不會卡在墻縫里。

  就算卡在墻縫里,那個“訃告”詛咒也連續兩次讓女嬰脫手,差點離自己而去。

  女嬰身懷命運的力量!

  所以“訃告”一直想讓她離開自己!

  換句話說,女嬰是唯一能拯救自己的存在。

  “原來是這樣的力量…差一點就被他得逞了。”

  柳平低聲喃喃道。

  “沒錯,你注意到了就好,‘訃告’的奇詭之力還是很強的,一定要小心應對。”陰影道。

  “你也是——你在另一個平行世界,一定要留神。”柳平道。

  “現在我們都知道了‘訃告’的存在,那就不會讓它得逞了。”陰影道。

  它輕輕一散,從柳平眼前消失。

  墻縫里,又只剩下了柳平。

  他一手抱著女嬰,一手伸向虛空,輕輕一抽——

  一張泛著金色光芒的卡牌被抽了出來。

  卡牌:地之葬藏。

  柳平將卡牌拋出去。

  一瞬間。

  四周一切消失,他重新站在了那片無人的曠野中,四周滿是墓碑和棺槨。

  柳平蹲下去,將手按在地上,低聲道:“埋葬!”

  一行行燃燒的小字飛快浮現:

  “你釋放了卡牌:地之葬藏。”

  “你選擇埋藏身上的奇詭詛咒:訃告。”

  “——這是地之法則的根本力量,超越無數奇詭之力,必能降服此奇詭之力!”

  地上頓時顯現出一具棺槨。

  緊接著,柳平只覺得身上猛然一沉。

  只見一個通體漆黑的骷髏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口中發出不甘的嘶吼:

  “不!我乃是無數鬼怨法則的涌現,絕不會被困于此,我呼喚——”

  話音未落,地上的棺槨猛然打開。

  無數鐵索從棺槨里飛射而出,將漆黑骷髏捆住,從柳平的背上拖下來,卷入棺槨之中。

  棺蓋隆隆合上。

  整具棺槨緩緩沉入地下。

  黑色骷髏用力撞擊棺木的聲音不斷傳來。

  又過了數息。

  聲音終于平息了。

  柳平莫名的覺得渾身一松。

  他站起來,仔細回憶之前發生的一切,心頭涌起一陣殺意。

  “這個持傘的家伙一直找我的麻煩…”

  ——看來自己和他必有一次生死決戰。

  也不知道那家伙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怎么就跟噩夢扯上了關系。

  四周景象漸漸消散。

  柳平發現自己依然身處兩堵墻之間,懷里抱著女嬰。

  他低頭看了女嬰一眼,只見女嬰滿臉倦容,但看上去睡得似乎更安心了一些。

  柳平嘆氣道:“多虧了你們——在你們融合的這個關鍵時刻,我其實不該讓你們操心。”

  女嬰嘟著嘴,做了個吸吮的動作。

  ——這是餓了!

  看來要趕緊找吃的!

  柳平立刻停止了思緒,繼續朝著前方移動。

  兩邊的紅色晶體墻壁不斷朝他身后退去,而四周沒有任何異樣,唯有那越來越清晰的各種痛苦聲音。

  數十分鐘后。

  兩堵墻在前方合攏,只留下了一道裂口,勉強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

  這道裂口大約有一根手指那么長。

  柳平湊上去細細一望。

  原來墻體的外面是一條幽深的走道,在走道上密布著各種各樣的眾生頭顱。

  這些頭顱仿佛承受著無以言說的痛楚,不時發出呻吟哀嚎聲。

  整個通道皆由眾生的頭顱鑄成,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長,又通往何方。

  一顆鬼物的頭顱瘋狂的喊叫道:“痛痛痛痛痛痛——誰能來救救我啊!”

  它狀若瘋癲,目光亂飄,忽然朝墻上的裂縫望來。

  柳平立刻閃開。

  那顆頭顱似乎有些疑惑,猛然住了口,朝裂縫細細望過去。

  然而柳平已經躲在了裂縫下方,鬼物的頭顱自然什么也看不見。

  它看了一陣,發現什么也沒有,便再次張嘴大聲哀嚎:“求求你,無論是誰,請來救救我啊!”

  柳平躲在墻壁里,低頭想了片刻,將手中的鎮獄刀輕輕一抖。

  鎮獄刀立刻消隱,百納刀卻出現在他手中。

  “你是我昔日佩刀,在過去的歲月中,你可見過這番情形?”柳平傳音問道。

  “是噩夢地宮——這下麻煩了。”百納刀傳音道。

  “怎么講?”柳平問。

  “這座地宮一共有七個世界,是謂七夢魘,只有成為夢魘之主,才可以從中離開。”百納刀說道。

  “如何成為夢魘之主?”柳平問。

  “首先,你必須從眾生的陣營徹底脫離出去,成為噩夢的職業者,才不會受到它的攻擊。”百納刀說。

  “我難道不能直接與之開戰,一口氣打下七個世界?”柳平問。

  “不行的,過去的時代中你曾經試過,但作為眾生的你干翻所有夢魘世界之后,被直接傳送至永夜之外的噩夢中,不得不用最后一絲力量才轉世脫身。”百納刀說道。

  柳平嘆了口氣,說道:“我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流浪生死了,原來都是這樣死過來的,不是嗎?”

  “正是。”百納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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