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杰將下巴靠在一面新的盾牌上,朝大家道:“老實說,就憑我們這幾個人想守下一整夜,恐怕有些困難…”
柳平看著他那面盾牌,也開始清點自己身上的東西。
刀,雪影。
扇子拆了,等于沒有。
儲物袋和靈石。
斗笠。
戰甲。
陣盤——這個最有用,但不能當著其他人的面用,得藏著。
否則自己一個來自荒野的拾荒者,怎么可能在短短兩天之內,就學會高深的陣法之道?
誰都不會相信。
剩下的物資…
修行丹。
陰人符用了大半。
空白符倒是還有幾捆——
但自己現在沒有時間慢慢制符了,靈力也不能拿來制符,不然晚上沒有靈力,如何戰斗?
柳平望向酒保。
在自己的印象中,酒保可是整個小鎮上最奇妙、最有辦法的人。
如果連酒保都沒有辦法,那只憑這幾個人還真可能守不住暗霧鎮。
守不住,只能逃,朝荒野中逃去——
其實黑暗一旦降臨,逃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意義。
畢竟整個世界都與死亡世界重疊,會出現無數死亡世界的地貌,讓人不知該朝何處走。
“酒保,你有沒有辦法幫忙啊?”卡拉度問道。
“你們先守,我再恢復一下,萬一你們抵擋不住,我會想辦法出手。”酒保嘆息道。
當——當——當!
第二遍鐘聲響起。
幾名守夜人只好起身,朝小鎮外走去。
“這樣,我們四個人,一人守一個方向。”卡拉度道。
“東西南北,四面城墻,間隔太遠,看都看不見彼此,營救更是來不及。”老K道。
“快死的時候大叫一聲,至少傳個聲兒,讓別人心里有數。”柳平道。
“好主意。”阿爾杰贊了一聲。
正在這時,鐘聲又響。
虛空中突然冒出來一行行小字:
“注意!”
“空間發生變化,死亡世界已經與當前世界重合。”
“一種極其罕見的法則正在主導兩個世界。”
“一切事物受到世界法則:‘死亡蔓延’的影響。”
“說明:整個生界處于死亡世界的籠罩下,你最好在小鎮范圍內活動,否則極有可能被‘死亡蔓延’卷入死亡世界,無法歸來。”
——開始了!
黑暗從四面八方而來,漸漸逼近,把整個暗霧鎮徹底吞噬。
四人分頭行動,迅速登上自己鎮守的城墻。
柳平負責朝西的一面城墻。
外面的荒野已經跟死亡世界重合,看上去一片蕭瑟凋零。
柳平將雙管散彈槍背在背上,又把微型沖鋒槍上滿子彈,然后望向城墻之外。
黑夜無聲。
他警惕的觀察著荒野上的動靜,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沒有什么異常。
柳平輕輕的呼出一口氣,讓緊張的神經略微放松少許。
——從蘇醒以來,已經過去幾天。
自己做了什么?
筑基。
加入太微宮。
得知修行世界成為了別人的私人物品。
實在是環境兇險,而自己修為低下,很多時候都必須先想辦法保命,無力去探索更多的秘密。
太微宮…
什么時候能返回太微宮?
七大派藏著師父留下的最后秘密,可自己如今雖然入了太微,但只有筑基修為,恐怕還得花一些時間成長起來,才有機會去窺探一二。
柳平出神的想著,忽然靈覺中多了一絲感應。
他朝城墻外望去。
只見小鎮外的荒野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個小女孩。
這次她看上去有幾分狼狽,身上多了幾處傷,不斷的朝外留著血。
柳平朝對方招了招手。
小女孩一步一步走來,輕輕躍上城墻,直接在墻墩上坐下來。
“你受傷了?”柳平問。
“沒事,有什么吃的嗎?”小女孩問。
“暫時還沒怪物來——”
“你們活人吃的東西也行。”
柳平取出一份單兵作戰口糧,遞過去。
“真難吃…”小女孩咧著嘴道。
“現在是條件有限,你先將就著吃,等以后我可以給你烹飪一些吃的,那味道就不一樣了。”柳平把微型沖鋒槍放在墻墩上道。
小女孩把口糧放下,定定的望著他。
“怎么?”柳平不明所以。
“我一直想問你,當活人是什么感覺?”她問。
“很美好——在這樣一個世界,能不受任何怪物控制,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這就是活著的樂趣。”柳平道。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小女孩道。
“為什么這樣說。”柳平道。
“你蘇醒之前,在修行世界是什么身份?”她問道。
“一個算卦的,什么都能算,但需要花費壽命,所以極少動這方面的能力。”柳平道。
“你不像那種神神叨叨的家伙——你還有其他身份嗎?”小女孩問。
“算了,直說吧,你可以把我看成修行世界最強的那個人。”柳平道。
“真是如此的話,痛苦女士應該不會漏掉你,為什么你能躲過被控制?”小女孩好奇道。
“因為世界改變前,我師父殺了我,這就等于我整個人在永夜降臨前已經死掉了,所以躲過了這一劫。”柳平道。
“你師父?”
“對,也是個算命的。”
“他強嗎?”
“只比我差那么一點點。”
小女孩望著柳平,說道:“現在的情況很糟糕,連我也不得不想辦法保命,所以我來問你一件事。”
“情況很糟糕?什么意思?”柳平問。
“先別管那么多,我問你,你活在這個世界上,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小女孩問。
“讓修行世界的人們得以安息,不再被操控。”柳平道。
“如果做不到呢?”小女孩問。
柳平道:“我會想辦法——”
小女孩打斷他道:“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不管你用什么辦法,都無法讓他們不再被操控,那么你打算怎么辦?”
“完全沒有辦法?”柳平問。
“對,一定不會有辦法解救他們,這是真正的絕望。”小女孩道。
柳平沉默片刻,說道:“你得讓我嘗嘗絕望的滋味,也許我有辦法,也許…”
“什么?”小女孩問。
“既然他們成了財產,我也許可以買下他們。”
“你用什么買?”她追問。
“痛苦女士的命。”柳平道。
小女孩看著他的表情,忽然笑了起來,似乎有些滿意。
“我有點東西送給你。”
她說完,用手指沾了一點血,輕輕點在柳平面前的虛空中。
那滴血頓時漂浮在半空,也不掉下去,就那么一動不動。
“這是做什么?”柳平問。
“我的血代表這里屬于我,今天晚上應該不會有怪物來,你真正需要認真應對的,是下半夜的隱藏時空。”小女孩道。
她朝城墻外輕輕一躍,身形飄飄而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小女孩離去之后。
柳平緩緩移動目光,凝視著那滴血。
隨著他的目光,一行小字飛快跳出來:
“真紅之血。”
“極陰極毒之血,中者無生,能引晦暗之術。”
極陰極毒?
柳平心中略一思忖,雙手握了個訣。
但見那滴血飛過來,化作一個拇指大小的血球,靜靜漂浮在半空。
這種屬性的血非常罕見,幾乎沒怎么見過,用來發揮警戒的效用實在是太低級了。
它有著更大的價值。
——比如賣錢。
所謂坐吃山空,自己眼下實力尚未提升起來,許多戰斗都需要燒錢,必須開源節流,想辦法弄點入賬。
前半夜如果有怪物,自己先殺一殺再說。
實在不行,到時候再把這血放出來。
最好能保住這滴血。
柳平思慮已定,便取出玉瓶,將里面的丹藥都倒出來,小心翼翼的把那滴血封了進去。
他坐在深沉的夜色中,靜靜等待怪物到來。
一個小時過去。
城墻外的荒野中,忽然出現了悉悉索索的密集聲響。
這些聲響越來越接近城墻,將四周映照出一片白色的光暈,看上去分外美麗。
柳平抬起眼簾朝那片白光望去——
卻見白光如一條數十米長的寬闊馬路,在大地上不停蠕動。
在白光兩邊,長著密密麻麻的細足。
——剛才那些密集的聲響,便是這些細足在地上行走發出的聲響。
“真是有趣的東西,有點像蜈蚣…但卻長著一張人臉。”
柳平喃喃道。
那道白光乃是怪物外殼上放出的光。
整條怪物極其龐大,身極長,看上去頗為不好對付。
柳平無聲無息的發動了斂息訣,然后取出遮蔽氣息的斗笠,戴在頭上。
那蜈蚣一樣的怪物不走,在原地四處張望。
柳平想了想,將陣盤取出來,雙手疾速飛點。
陣盤上頓時冒出一道靈光,在柳平身上輕輕一撫,隨即消失不見。
極微隨身陣·色之衣!
這是柳平自己獨創的一道貼身的法陣,與其他隱匿法陣一樣,可以將修行者隱藏起來。
唯一不同的是,此陣極其微小,僅能遮蔽一人,而且一旦發動靈力,法陣就會有波動,行藏立刻暴露。
但它也有優點。
它可以隨著人一起移動。
當年有人托他研發這樣的法陣,許諾給一大筆靈石。
柳平覺得這是個奇思妙想,索性就收了錢,開始了研發工作。
可惜那個人在一場高端偷窺中被發現,幾位仙子直接殺得那人轉世投胎去了。
等柳平研發成功,知曉這件事后,也覺得此陣不宜外傳。
所以這個陣術研究成功之后,就一直空置著,為世間所不知曉。
時隔事移。
——此陣終于派上了正規的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