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這什么破銃,我居然一下都射不中!?”
射擊獎品攤位前,黑白女士罵罵咧咧摔下彈藥耗光的玩具銃,朝旁邊的少年伸出手:“給我!”
少年張大嘴巴看著這位脾氣很差技術更差的大姐姐,‘不’字明明已經到了喉嚨,卻根本說不出來,只好癟著嘴將手里的玩具銃遞過去。
攤位老板見狀欲言又止,畢竟這位黑白女士一個鋼镚都不肯給,光靠搶小朋友買的玩具銃來玩,就這么一小會兒已經有十幾個小孩成為受害者了。不過因為小朋友都不敢反抗,其他人以為黑白女士跟小孩子認識,因此并沒有人多說什么。
反倒是一個水平這么爛的玩家激起了路人的挑戰欲,大家都想著「換我來肯定能射中」——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她的銃術水平還是這么爛。”
攤位不遠處的燈柱下,站著穿戴風衣的假面男性與長發披肩的文靜女士,正是終末觀者與銀燈鏡主。
“雖然說術師都會有短板,但一般踏入神之領域的術師,‘短板’的意思是只有白銀水平,而不是完全無法掌握。”鏡主掩著嘴笑道:“像黑魔這種例子簡直少之又少。”
“嗯。”
“我之前就猜到你會稍微解開她們的鎖鏈,不過她們都不信我,黑魔說除非你也瘋了,幽魔認為是我瘋了,劍魔雖然沒說話,但明顯不認為你會這么做。”
“她們都覺得你不近人情,但我知道不是這樣的。難得能降臨到現實里,我們又沉睡了那么久,哪怕只是為了有好心情進行接下來的行動,你也會讓我們稍微放松一下。”
“更何況,跟我們幾個不一樣,幽魔的故鄉已經消失在歷史里,黑魔的故鄉是小小的房間,而我的故鄉…無論在哪一個時間,都是被我親手毀滅的。”鏡主輕聲說道:“但迦樂世是劍魔的第二故鄉,難得能重回故土,你怎么可能不讓她重溫舊夢?”
“嗯。”
“計劃推進得好快啊,本來五年的進度,現在大半年就進行得差不多了,森羅提前毀滅了,幽魔提前復活了,源天使也要提前殞落。不過這樣一來,亞修他們也有更多準備時間,只是辛苦他們這么短時間就走完那么長的旅程。”
“嗯。”
鏡主聲音輕柔恬淡,穿著樸素的連衣裙也顯得文靜優雅,在人流如織的步行街里是如此美好,令人不忍打擾。雖然自己的話語沒有得到認真的回復,但鏡主并不在意,小心翼翼地聊著過去,聊著現在,聊著未來。
總有人想要說,總有人不想聽,總是這樣。
“中了,中了,我打中了!”
浪擲了上百發彈藥后,黑白女士終于射中一次,高興地原地轉圈圈。攤主老板松了口氣,趕緊結算獎品將黑白女士送走,其實他已經虧本了——雖然只送走了一份獎品,但那些被黑白女士甩在桌上的玩具銃全部壞了,光是修理費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老板本想說‘你要什么我直接送給你’,但黑白女士直接將銃口對準他破口大罵‘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他肯定是覺得我們玩不起’、‘我們一定要出一口氣’——這三句話還是在她嘴里同時說出來的——老板能怎么辦,老板也很絕望。
“啊?你喜歡那個大狐貍玩偶嗎?好,既然妹妹想要,姐姐就滿足你的愿望!”
聽見黑白女士的自言自語,攤販老板心態都要崩了,本來想趁星空節撈點錢,現在怕不是連本帶利都要賠出去。
不過此時兩位女士走過來,精靈女士喝完手里的飲料,倒出杯子里的冰塊,直接倒進黑白女士的后領里。
“啊!”黑魔渾身一個激靈,亂蹦亂跳將冰塊抖出來。
她氣得張牙舞爪撲向幽魔,幽魔卻拿出一根牛奶雪糕出來塞進她嘴巴,說道:“我賭你不能只用舌頭就舔完這根雪糕。”
“哈,這有什么難度!”黑魔立刻忘記幽魔的大缺大德,搶過雪糕,伸出丁香小舌努力舔上面快要融化的雪白奶油。
當周圍路人視線都要被黑魔吸引過去的時候,死狂冷冷說道:“幽魔,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不能引起注意——”
“好了好了,為什么要這么嚴肅?你都快跟那個混蛋一樣無趣了。”幽魔聳聳肩將雪糕拿回來,然后一口將雪糕吞進嘴里,連喉嚨都撐得微微鼓起,只將雪糕棍拔出來,這番操作看得路人都瞪大眼睛,不遠處甚至還有男人吹口哨。
幽魔湊到死狂面前,張嘴朝她臉上哈出一口充滿奶味的寒氣,跟她勾肩搭背笑道:“好了回去吧,我們離開這么久,那家伙怕不是以為我們去殺人抽魂了。”
她隨手一甩,將雪糕棍飛出去,準確射爆遠處吹口哨的男人的眼球。黑魔見狀頗為懊惱,垂頭喪氣跟在她們后面。
死狂瞥了一眼遠處的混亂和慘嚎,冷漠說道:“只會懷疑你而已。”
“你這話說的,好像你是什么乖寶寶似的。”幽魔湊近過去,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死狂的嘴角油跡:“你可是只花了幾年就追上我上千年戰績的深淵劍魔,繁星國度真是撿到寶了,花了上千年時間居然能孕育出你這么一位猩紅殺星。”
面對幽魔這帶著惡意的越界接觸,死狂沒有任何反應,或許是不在意,也可能是無所謂了,就像是一尊時光雕刻成型的雕塑。
直到幽魔提到一個名字,她眼眸里仿佛凝固的猩紅才微微顫動起來。
“不過你的記錄恐怕要被索妮婭破了,畢竟她不到一年成就傳奇,她以后肯定能殺出比你更加殘暴的兇名。不過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肯定不會介意這點吧?”
“不可能。”
“不可能不介意?”幽魔眨眨眼睛,“原來你這么在乎這些虛名的嗎?哦對,你確實是很虛榮的人…”
“她不可能跟我走上一樣的路。”死狂緩緩說道:“她不需要靠殺戮來保護自己。”
“但她需要靠殺戮來保護別人。”幽魔笑道:“你應該清楚,我和觀者不可能算盡一切,事實上現在的情況已經嚴重脫離我們的計劃了,就像是一根綁著巨石的細線,但另一端卻是懸在云上,無論是細線崩掉還是云朵破滅都是理所當然。”
“如果真到了她要靠殺戮才能保護一切的時候,我相信她下手會比你更加堅決,更加狠辣,更加殘暴。”
死狂突然站定,后面的黑魔撞到她背上,順勢抱住她,像寶寶一樣好奇看著對峙的兩人。
“我也相信她會比我更強。”死狂說道:“但她不會變成沒有底線的劍魔,只要有亞修在,索妮婭就永遠不會是劍魔。”
“她不是我,我也不是她。”
幽魔不置可否,用手背輕撫死狂的臉龐:“是嗎?但這一切都只是開頭,接下來的命運洪流只會更加激烈。如果她重視的人再次陷入危險,她真的還能恪守所謂的道德、底線、原則嗎?沒有人比你我更明白,這些虛無華麗的枷鎖是多么脆弱不堪。”
“枷鎖之所以脆弱不堪,只是因為我們無所羈絆。”
死狂抓住她的手,冷聲說道:“命運已經踐踏了他們第一次相遇,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份無能為力。如果真的出現第二次,就算是命運他們也會一起撕成碎片。”
“完全無視現實邏輯的信任呢。”幽魔揚了揚眉毛:“但有趣的是,相比起索妮婭,你好像…更相信亞修?”
“看得出來,你為索妮婭遇到亞修而高興,你無時無刻都在關注他們,你衷心祝愿他們的戀情能順利,你愿意付出一切為他們保駕護航,但在心底里,你又無法抑制自己產生這樣的念頭——”
“…為什么獲得幸福就不能是我?”
后面的黑魔聽得連連點頭,十七重聲音同時響起:“對啊對啊,為什么就不能是我們呢!?”
死狂冷冷說道:“幽魔,全盛時期的你都不能蠱惑我半分,現在你覺得憑借這三言兩語就能誘惑我為你先驅?”
幽魔攤攤手:“難道你不覺得觀者太獨裁太死板了嗎?如果是我們親自復活,現在我們肯定踏入神之領域了,天使狩獵也不會提前觸發,我們可以更加游刃有余地吞噬源天使,而不是像這樣給那群小屁孩擦屁股。”
“親自復活的危險性,你這個例子已經說明得很清楚了。”死狂甩開她的手,“你當初逆著時間行走,結果二世重生都一事無成,總體成就甚至不如你的第一世。如果不是加入我們,你到死都會以為自己只是單純運氣不好。”
“「沒有人可以回到過去,大家都只可以重新開始」,你應該聽從琉璃時主這句箴言的。”
幽魔還想努力一下:“但現在進度過半了,流金河都變得渾濁激蕩,我們現在取代她們應該就能完美復活,不會掀起任何漣漪…劍魔,我們向那混蛋發起華麗的叛逆,奪回我們的命運吧!”
“你蠱惑錯人了。”死狂抬頭闊步離開:“我對取而代之一點興趣都沒有,你還不如去策反鏡魔。”
“是嗎?”
幽魔冷笑道:“那你剛才為什么特意去餐廳點一份赤焰拉拉肥嘗嘗?我都懶得戳穿你。”
“隨便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