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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安楠extra(上)

  等羅蘭一族的圣域族長告別離開,安楠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下來,軟綿綿地挨著軟椅。

  她面前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正方體水晶,水晶里沉睡著具有雙翼的象牙白金小馬,正是羅蘭一族的秘傳術靈——天馬術靈。催動后,術靈會直接變成二翼天馬,具有騎乘、輔助戰斗、單獨戰斗等功能。

  這是極其罕見的御獸術靈,因為術師召喚術靈是以知識為基,靈感為木,從無到有地搭建術靈,所以像拳爪、土術、水術、銃術等日常就能經常接觸的術法派系是主流,或者說絕大多數主流術法都是源自普通人就能掌握的常見技藝。

  那些普通人學不會、摸不著、搞不懂的,譬如預言、命運、真理這些高難術法派系,尋常術師也不可能入門。

  而御獸派系也符合這類高難術法特征——普通人怎么搞得懂其他生物?你會騎馬,也只是精通騎術;你會訓犬,也只是精通支配;你收養許多野貓,也只是精通綁架…人只能精通人的技藝,沒有一種技藝是讓人成為其他生物!

  或許有人在想那我扮演其他野獸行不行,譬如學狗學貓學馬…但狗的腸胃能消化屎,人能消化嗎?貓能舔毛,人能舔哪里的毛?馬能站著睡覺,人能嗎?

  而且你就算扮演成功,大概率也只能召喚出相應的獸化術靈,距離御獸還有十萬八千里呢,兩者之間的差距,相當于你學會女裝和找到女朋友那么大。

  目前御獸術靈的主要獲取渠道,除了從術師投影身上爆出來外,就是去馴服虛境生物,讓虛境生物自己變成御獸術靈。但虛境生物連死都不怕,怎么可能屈服于術師的淫威?術師最多只能強行奴役虛境生物,絕難令虛境生物主動歸心。。

  唯一的例外就是哥布林術師,虛境生物對哥布林往往不具有敵意,雖然仍然幾率渺茫,但哥布林術師一生中往往能馴服兩三頭虛境生物,他們也是御獸術靈的主要生產來源。

  但羅蘭家族并不是哥布林家族,他們的天馬術靈來源穩定,絕非靠馴服虛境生物而來。目前的主流猜想是,羅蘭家族里有一頭不小心逃到現實的虛境生物,每天被十幾頭母馬輪流侍候,有概率生出被虛境認可的私生子,因此才締造出‘羅蘭天馬’這個家族品牌。

  御獸術靈難以召喚,自然也難以晉升,幾乎只能依靠喂養虛境素材。普通一翼天馬已經滿足術師的虛境代步需求,二翼天馬更是具有短暫飛行能力,羅蘭家族這份禮物的誠意非常重,他們家族里的二翼天馬術靈數量不會超過兩位數。

  然而安楠對此興致缺缺,她自己也有移動奇跡,對天馬需求不高;而且她酷愛摩托車,對于這種不是鋼鐵之軀、血管里不是流淌黑血的坐騎,總覺得不夠帥氣。

  留著給小班戟當玩具吧,安楠這般想著,將術靈封印水晶收起來。

  相比之下,羅蘭圣域對她的恭敬態度更讓她心潮澎湃。

  剛剛離開的羅蘭圣域,可是《圣域戰力榜》的第一名,毫無疑問的頂尖強者!在傳奇不出納比斯汀的時代,他就是正在活動的福音第一強者!

  不客氣的說,安楠見過的墨丘利圣域、凱斯瑞圣域、琴娜和閨蜜克莉歐司,他們四個綁起來也不夠羅蘭圣域一個人打!光是坐在他對面,安楠都感覺到自己的術靈在顫抖——琴娜她們可沒有給安楠帶來過這種級別的壓力!

  打個比方,安楠的術靈是訓練有素的老兵,琴娜的術靈是久經戰陣的軍官,那羅蘭的術靈就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悍將!安楠甚至懷疑羅蘭圣域的術靈都是滿身傷疤!

  這么一位圣域強者,家族領袖,安楠以前連見一面都沒有資格,然而他現在卻主動拜訪,送上家族秘傳術靈作為禮物,態度恭敬禮貌…甚至是近乎討好!

  而羅蘭圣域也不是唯一一人,墨丘利、凱斯瑞、瓦斯蒂諾…這些統馭福音各大城市的財團家族,無一不對安楠區區一位二翼術師表達出強烈善意,安楠收到的禮物已經塞滿抽屜了,甚至名下也多了不少一級城市房產。

  若說安楠沒有暗爽那是假話,她本來就是那種喜愛踐踏權威的惡劣性格,以前經營事務所時也難免跟這些財團家族有過摩擦,現在看著他們一個比一個謙卑,安楠感覺自己就像是吸了梵牧拉白霧一樣,渾身神清氣爽。

  但她并沒有被這份虛榮沖昏頭腦,她明白這些人真正敬畏的,并不是她安楠,而是她背后的女皇。

  未來福音五十年的唯一主宰,有能力干涉福音系統的笛音女皇!

  接近權力的人常常誤以為自己擁有權力,安楠當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她拍了拍臉,繼續編寫《福音各城市制度考察報告》,爭取三天內寫完交給笛音陛下。

  在亞修等人被傳送走后,安楠以為莉絲至少要傷心好幾天才能緩過來,然而當天下午她就開始履行作為笛音的責任——她迅速接管皇宮秘衛,召見各家族的代表,宣布皇位的順利更迭,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

  唯一不同的是,她成立了一個新部門:女巫建政局,并委任安楠為第一女巫。

  笛音的態度很明確:福音短期內不會有變化,但她很快就會試圖干涉福音系統,并且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這個國度。

  她本人或許沒有強烈的統治欲望,但不管是為了準備一份給亞修的禮物,還是為了徹底掌控神靈,她都不能乖乖坐在王座上當一個福音的容器。

  然而連傳奇術師都難以驅使的神靈,笛音難道就能以凡人之軀掌控它嗎?

  還真能。

  因為福音神靈的榮光深入到福音國度的每個角落,并且以自己的意志運轉社會。簡單來說,它是用自己的想法代替民眾的思想,所以福音國度才會如此和諧安詳,人與人之間沒有隔閡,生產勞動環節沒有內耗,國家機器的齒輪仿佛永不生銹——因為都是處于統一意志的調控下。

  然而這也產生了可以反控福音的機會——只要深入干涉社會運轉,用民眾的思想影響福音的意志,笛音就能趁機而入,以己心代替福音!

  當然,這只是一個初步的構想,畢竟笛音現在還不能干涉福音系統,而且她們連‘到底要創造一個怎樣的未來’都沒確定,所以才有女巫建政局的出現。

  笛音希望安楠根據‘福音編織的未來’、‘自己的實地考察’、‘專家參謀的討論’,制定一份福音人自己寫的發展計劃。哪怕經過綜合判斷,認為「福音編織的未來」就是最好的未來,也必須要獲得福音人自己的認可才能實施。

  “為了執掌福音,我必須幫你們奪回未來。”

  安楠回憶起穿著雪白女皇裙裝的笛音說這句話時的莊肅,感覺王座上坐著的不是身高比依法琳還要矮一點點的小女孩,而是一位二十幾歲的成熟女皇。

  也正因為笛音的決斷,所以才會有那么多人接二連三地拜訪安楠。毫無疑問,女巫建政局里的決策將會影響無數人的命運,無論是想加入其中成為決策者,還是渴求獲得政策的傾斜以突破天花板,他們都必須得到安楠的青睞。

  除此以外,他們私下肯定也在聯合、同盟、分裂,無數陰謀正在滋生,無數契約正在簽訂。這些被神意壓制了一千多年的野心,被福音束縛一千多年的狂想,將在接下來五十年迎來第一次甚至可能是唯一一次大爆發。

  從神靈手里奪回未來的同時,凡人的政治也再度重生。

  至于這份權力為何會托付到安楠手里,一來,安楠有這個意愿,二來,笛音其實也沒多少能選擇的人。

  而安楠顯然是樂此不疲——她之所以想褻瀆福音,奪取神主愿望,不就是想改變福音國度嗎?現在笛音將畫筆遞給她,允許她在福音這幅畫里任意涂抹,她簡直是在理想道路上快步前進。

  等安楠寫完自己對梵牧拉城市制度的見解,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她忽然想起什么,連忙離開辦公室前往寢殿。

  今天發生太多事了,安楠自然是留宿在皇宮里,反正皇宮里房子多的是。她來到自己的寢殿,看見躺在搖籃里小班戟已經睡著,旁邊負責照顧的侍仆朝她點了點頭,便離開寢殿去忙其他事——如果安楠有需要,她們在福音的引導下會第一時間出現。

  安楠躡手躡腳蹲在搖籃旁邊,看著小班戟睡覺時皺起的眉頭,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都已經是嬰兒了,班戟怎么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

  她伸手輕撫小班戟的額頭,輕聲呢喃:“我以后可能沒法經常陪你…”

  小班戟攥著小拳頭,嘴唇抿著自己的藍色發絲,沒聽見自己養育二十多年的女兒已經有了新的想法。

  但安楠也沒辦法,如果笛音沒有變回莉絲,或者莉絲沒有變革的意愿,她肯定會心無雜念帶小班戟回阿祖拉,全心全意將他養育成人,將所有關心都傾注給他。

  然而笛音卻委任她當女巫建政局的第一女巫,這份誘惑實在太大了,權力、事業、理想三者垂手可得,安楠根本無法拒絕。但這樣一來安楠肯定就沒時間陪伴班戟,最多就是平時常常來看,不可能像班戟養她那樣關懷備至。

  到頭來,她還是沒法償還多藍對班戟的虧欠。

  如果亞修在這里就好了…還可以給小班戟生個弟弟或者妹妹…

  直到現在,安楠才忽然想起那些曾經被她撿回來,但現在又走丟的人。

  他們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沒有人記得他們,沒有人關注他們,沒有人提起他們,除了編織榜單殘留的排名,他們似乎沒在這個國度留下任何痕跡…但福音國度又似乎因為他們的經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或許是被接近理想的喜悅沖昏頭腦,又或許其實也沒那么在乎,安楠此時才有亞修已經不在的實感。

  其實這才正常,他們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一百天,遇見他之前的二十多年安楠不也活得好好的,愛情這玩意在安楠心里的地位遠不如她的理想——不然她就不會帶著亞修刺殺公主了。

  雖然安楠痛恨厭惡琴娜的一切,但琴娜那副‘家族至高無上’的態度還是深刻影響了她——確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除此以外的所有一切都可以獻祭,這就是六紋章的法則。

  說到底,安楠對亞修的這份喜歡又有多少重量呢?

  在《幸福榜》出來之前,安楠其實只是對亞修有好感,除了因為森海瑟爾夢境,更因為亞修跟班戟很像——毫無疑問,被班戟照顧養育的安楠,擇偶觀自然也受其深刻影響,安楠會下意識將遇到的所有異性都拿來跟管家比較一番,自然是誰都看不上。

  亞修跟班戟驟然看上去其實沒多少相似之處,畢竟班戟可是連福音都認可并且恒定他容顏的美人,而亞修在失去第一福音的排名后,仍然是什么榜單都沒登上去的0星廢物。

  然而跟亞修相處,安楠卻能得到安心感。或許是亞修這個人與眾不同,也或許是看到他愿意照顧與自己無親無故的莉絲,已經不能繼續在班戟面前扮演小孩子的安楠,卻總喜歡找亞修調皮撒嬌。

  亞修還有另外一點吸引著安楠——他的慵懶。

  安楠自己是那種閑不下來總想著尋找生活意義的人,假如她真的隱居起來生兒育女,也必定會要求孩子每天學習上進,最好十歲白銀、十五黃金、二十圣域,絕不能浪擲人生,就像飛蛾一定要撲火燃燒才算圓滿。

  但她又羨慕那些能享受平靜生活的人,不是孟斐拉那種被消費主義洗腦,也不是梵牧拉那種完全不在乎現實生活,而是能發現生活里的美好,在日常中感受到幸福的安心——是的,安楠羨慕亞修。

  不過,這些向往、安心,充其量只是未定型的喜歡,等待發芽的種子。

  真正的感情轉折點,是《幸福榜》頒布,是葬儀決定計劃刺殺公主。

  本來以為還很遙遠的死亡忽然變得近在咫尺,被憂懼壓垮的安楠急需找一個宣泄點分攤自己的壓力,而亞修就成為她的救命稻草,所以這份裹挾著依賴的喜歡,才升華成至死不渝的愛情。

  她到底是喜歡亞修這個人,還是喜歡自己在他身上寄托的安心、依賴和生活?

  她到底是想跟亞修生活在一起,還是希望亞修能代替她體驗人生的其他美好,好讓她心無旁貸追求自己的理想?

  安楠看著搖籃里的小班戟,輕聲呢喃:“童話故事里主人公在一起就是美好的結局,從來沒有童話會講述一起生活的瑣事…或許,這樣也好。”

  她回到自己房間,發現空地里放滿了行李箱——宮廷侍仆去了一趟地底都市,將葬儀留在旅館里的東西都取過來。

  她的衣物鞋靴、班戟的生活用具和筆記本、哈維的手術刀與口風琴、伊古拉的…等等,誰的口風琴?

  但很快安楠的注意力被另外一些東西吸引住。

  “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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