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魔?
她的名字叫做惑魔嗎…索妮婭這般想著,身體卻已經動起來,跟著白絲少女快速穿越原野。
雖然突然被拉進這古怪的地方,但村姑的心情迅速平復,因為她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這肯定是觀者搞的鬼。
明明自己已經跟觀者說過好多遍,搞事之前記得跟她說一聲,然而觀者跟索妮婭一樣,在讓人失望這方面從不讓人失望。
因此紅發劍姬的心情很平靜,反正觀者又不會害她,這份奇遇必定會為她帶來好處。
但問題是她正要跟緹妲進行首席戰,現在她被拉入這里,那現實里的自己會不會因此凝滯?
如果自己不動了,特洛贊教授應該會立刻中斷比賽保護我,但很有可能直接判我敗北——總不可能接著奏樂接著舞,讓大家一起等我醒來,特洛贊教授沒有這種厚臉皮。
畢竟學生狀態出問題是學生自己的事,這種事故術師經常遇到,別的不說,譬如在虛境死亡就會大幅影響現實狀態。
難道術師在虛境里浪死了,可以用狀態不好這個借口來延遲比賽嗎?不可能,大家只會覺得‘為什么別人沒死就你死了?肯定是你有問題’。
狀態管理可是術師很重要的一環,遇到重要賽事前還進行虛境探索,就跟吃了瀉藥還坐長途公交一樣,后果自負。
但索妮婭是第一次代表學校出戰,而且還是首席戰,就在開戰前這么拉胯,回去后她都想象得出學校論壇里會有多少難聽的話了。
觀者啊觀者,你怎么非要這個時候搞事,你肯定知道我今晚要參加很重要的比賽啊…
就在這時候,索妮婭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她在首席戰上這樣不戰而敗,學校肯定會對她很失望,甚至會影響今年的高校聯賽;如果她沒法參加高校聯賽,那晚上的時間自然都空出來,可以繼續參加虛境探索…
只需要一點點土壤,猜忌的種子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地生根發芽。
不要責怪村姑想法如此幽暗,如果她的心里沒盛裝這些惡臭腐爛的污穢,那她去年早就被迦樂世這座城市吃得骨頭都不剩了——貧困美女大學生這個標簽確實會讓好人釋放善意,但同樣也能讓壞人心懷歹毒。
遇到利益受損,第一反應不能是‘對方不是故意的’,而應該是‘對方就是針對我’。因為懷著這個思想覺悟,所以索妮婭入學一年才半分虧都沒吃,獎學金沒讓過,助學金更是擠下所有對手。
因為她就只剩這一點點東西,再失去就只能出賣自己了。
本來在這一個月來,索妮婭都快拋棄這種腐臭的思維模式——她也討厭整天這樣算計來算計去的自己。
畢竟整天負能量的人,怎么可能開心得起來?
誰愿意將身邊人當壞人看待?誰不愿意周圍都是喜歡自己的小天使?
觀者的出現,徹底扭轉了索妮婭的人際關系,她不僅僅獲得了更好的朋友,也獲得了跟高質量朋友交往的資本——后者是最重要的,索妮婭現在能放松跟洛依絲蕾歐妮等人來往,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她不擔心自己吃虧,更不怕被朋友利用出賣。
她承受得起被朋友出賣的代價。
因為可以失去,所以不怕擁有。
但她承受不起被觀者出賣的代價。
如果,如果真的是觀者試圖控制她的人生…
“哎哎,這么快就遇到了啊…”惑魔忽然輕聲笑道。
索妮婭看見原野上忽然出現一個淺淺的水潭,水潭上有一只拿著兩把斧頭的獸人。他耳朵很大,渾身穿著精鋼鎧甲,盤腿坐在水潭上,似乎在低頭思考什么問題。
“動手?”索妮婭聽到‘自己’提出一個簡潔的建議。
“沒必要,這里是影邪龍的常世之國,所有怪物都是影邪龍的眷屬,我們一旦動手就會等于敲門告訴這里的主人,有入侵者來了。”
惑魔瞥了索妮婭一眼:“如果你愿意殺進去,我也不介意,只要別妨礙我完成主人的任務就行。”
“不然,就老老實實聽我的指揮。”惑魔一揮手,她們兩人的身影就淡化至透明,再加上這里的輕霧遮掩,幾乎完全不可見:“我警告你,別拖我后腿啊,劍魔。”
“哼。”索妮婭聽到‘自己’不屑地笑了笑,似乎沒興趣跟惑魔吵架。
而此時索妮婭也終于想起這里是哪里——常世之國,常世深淵!
深淵并非是單一種類,而是存在多種衍生區域,譬如在河流區域出現的水道深淵,在城市地底出現的地窟深淵,甚至還有模仿地面建筑風貌的地下城深淵。而且深淵每一層環境都是不一樣,譬如第一層是水道深淵,第二層就可能會變成泥潭深淵,出現的怪物也會發生相應變化。
而常世深淵,正是被譽為‘距離地獄最近的深淵’,只會出現在深淵深層。索妮婭之所以知道這個地方,也是因為常世深淵經常在影視作品里出現。
作為最接近地獄的深淵,常世被視為亡者從地獄復活的必經之路,而且常世里也是以死靈怪物為主,非常符合人們對地獄的印象。
目前繁星國度對常世的了解,都是出自傳奇法師的記錄,因為只有傳奇術師才有能力涉足深淵深層,踏入常世之國。至于更多的索妮婭也不了解,畢竟她根本沒有探索深淵的計劃,對常世所了解的一切都是來源于黛達蘿絲主演影劇《常世之國的愛麗絲》、《我不信真心都會被辜負》。
既然‘我’跟惑魔能探索常世之國,至少說明我們之前已經踏破數層深淵…也就是說,‘我’和惑魔都是傳奇術師!?
不過,‘我’的名字是劍魔嗎?聽起來不像是什么好人呢…
索妮婭迅速整理目前的情報,而此時她已經跟著惑魔穿越數個怪物防區。怪物們幾乎都孤零零地坐在水潭上,像墓碑一樣矗立,他們外表看起來都是各族術師,若不是眼睛嘴巴耳朵都長滿了盛放的紫幽花,看起來還蠻正常的。
忽然,視線一變,她們上一秒還在遼闊的原野,下一秒便看見遠處有一座宏偉的宮殿,惑魔聲音里有些許喜悅:“就是這里!”
索妮婭立刻意識到,她應該是被拉入了一段回憶里——剛才的變化,明顯就是剪掉了她們趕路的無聊片段。
只有回憶才能進行‘剪輯’這種操作。
觀者為什么要讓我看這段回憶…索妮婭跟著惑魔進入宮殿,然而下一秒她就嚇得想轉身逃跑了。
“運氣不錯。”惑魔輕聲笑道:“影邪龍在睡覺呢。”
只見這座占地面積極廣的宮殿,幾乎所有地方都用來容納一頭黑色的巨龍。它的鱗片呈現瑪瑙的光澤,翅膀上鑲嵌著紫色的圓球,蜷縮成一團睡在軟綿綿的墊子上,但閉眼睡相依然如此猙獰。
宮殿里開滿了紫幽花,有些甚至長到巨龍身上,這并沒有為巨龍增添幾分大自然的和諧,反倒是顯得越加邪異,仿佛巨龍跟花叢互相吞噬。
按理說索妮婭也殺過龍了,斬下的斬魚龍龍頭壘起來都能成小山,不該看見巨龍就怕。
但問題是,這條龍也太巨了。
粗略目測,這條巨龍站起來應該有幾十高,光是爪子就能將索妮婭完全蓋住,軀殼里的心臟跳動聲宛如雷鳴在宮殿里回響。
索妮婭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生物,已經嚴重觸發她的巨物恐懼癥。當體型差距到達一定程度,所有術法都變成弱智的把戲,巨龍只需要踩過來就能碾碎索妮婭這個蟲子。
一只會劍術的蟲子,跟其他蟲子并沒有什么不同。
這就是影邪龍嗎?可以用知識生物的等級劃分嗎?它屬于完全體還是究極體?
然而索妮婭發現‘自己’居然握住劍柄,似乎很興趣打擾影邪龍的優質睡眠。反倒是惑魔伸手阻止她:“都說了,我們不是來動手的,你只是我失敗后的保險…看我的吧。”
只見這位甜美系少女一蹦一跳走到影邪龍面前,甚至跳到影邪龍的鼻梁上,沿著鼻梁走到它的頭頂。旁邊圍觀的索妮婭緊張得新怦怦亂跳——她此刻有點理解老鼠給貓掛鈴鐺時是什么心情了。
然而影邪龍對惑魔的舉動卻毫無反應,甚至睡得更沉。索妮婭現在也看出來,惑魔似乎在一直施展什么奇跡,將影邪龍的警戒心壓制在最低點,甚至是完全無視惑魔的舉動。
然而惑魔走到影邪龍的頭頂,忽然伸手插入它的額頭,往兩邊掰開——她揭開了影邪龍額頭的豎瞳!
邪惡暗紫的巨大瞳孔暴露在空氣中,索妮婭已經緊張得快要麻了,然而影邪龍還是沒醒來,豎瞳睡意惺忪地凝視虛空,根本沒注意到惑魔。
“主任說得對,果然已經成熟了…”
惑魔一邊哼歌一邊往豎瞳里倒進奇奇怪怪的溶液,索妮婭心感不妙,可惜這里只是一段回憶,索妮婭根本沒法阻止她——
“嘿!”
隨著一聲嬌喝,惑魔雙手將影邪龍的豎瞳挖了出來!眼球與神經纖維斷裂的聲音,宛如紅酒開瓶的脆響!
“嗷——”
劇痛瞬間驚醒了這只沉睡的怪物,光是它發出的龍吼就形成音波沖擊,索妮婭感覺自己像是被風術奇跡攻擊了一樣,更別提吼聲宛如雷鳴震爆常世,一時間耳朵里全是回響!
惑魔輕盈地從影邪龍身上跳下來,先將紫幽龍眼放進透明器皿里保持活度,然后再收入空間裝備里,“好,我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就是你的職責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再見啦,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