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湖監獄,醫療師活動大廳。
監獄治療小組的25名醫療師全部聚集于此,圍著一張大桌坐下。
他們都戴著烏鴉面具穿著黑袍,因此沒人能看見互相的表情。但從這沉重得空氣幾乎要凝固的氣氛里,足以看見他們的心情并不平靜。
“組長。”醫療師201打破了沉默:“你也沒辦法嗎?”
雖然不知道組長是誰,但一般而言,每個血月監獄醫療小組的組長都是窮盡潛能的二翼黃金術師,而來監獄進行血擁儀式的醫療師基本是一翼白銀術師,因此組長便是這里的實力最強者。
“沒辦法。”組長苦澀說道:“‘黑棺’里是一位三翼圣者,無論血脈強度還是實力都遠超于我,他發動的‘血鎖’根本不是我能抗衡的。”
有醫療師忍不住氣笑了:“誰能想到,我們血圣族用賴束縛低等種族的血鎖,居然有一天反過來被他們用來對付我們?”
奇跡·血鎖,最初是一個只適用血圣族內部的束縛奇跡。
那個時候血圣族還不是現在‘研究所制度’,而是非常低效粗糙的‘家族制度’,繁衍眷屬擴充族群,全靠高等血圣尋找合適人選,然后進行成功率迷茫的‘初擁’,才能將對方轉換成低級血裔。
家族制度弊端極大,不僅每一代血裔的血脈濃度都顯著下降,而且‘初擁儀式’需要消耗高等血圣的‘真血’,更重要是——受初擁者需要愛著高等血圣。
想成為血圣族,你需要真心愛上一位血圣族。
可想而知,那個年代的血圣族是多么的稀少,又是多么的…團結。
就算血圣族壽命再漫長,長久以往人數也只會越來越少,實力越來越弱,更別提這種以愛為基礎的‘家族羈絆’,往往會讓血圣族會為一名家族成員的傷亡而瘋狂——他們會愿意為一名成員而傾巢而出,無論面對任何敵人都不死不休。
與對家族成員的愛不一樣,血圣族對其他種族卻是毫無憐憫的冷漠。因此血圣與世界的相處方式,要么是血圣毀滅一切敵人,將整個地區化為了血圣的樂園,其他種族的煉獄;要么敵人毀滅一切血圣,徹底滅絕這個以愛為羈絆的怪物種族。
直到血月極主統馭血圣月影,變革過去的生存方式,命令兩族接受‘研究所制度’、‘教會制度’,兩族才在短短千年內發展壯大至今。
在研究所制度下,血圣族再也不需要自己尋找合適后裔,因為各族最頂尖的人才都渴求成為研究所的一員,獲得長生不老的生命。
取締‘初擁儀式’的‘換血儀式’,只是讓這些幸運兒轉變為預備血裔。想要成為真正的血圣族,他們還需要去監獄進行‘血擁儀式’,從死亡中汲取自己的養分,因此血圣族不必為繁衍付出任何代價——因為死者已經代付了。
而最初的血鎖,是因為低等血裔體內流淌著高等血圣的‘真血’,因此高等血圣只要發動血鎖,就能感知到血裔的位置,乃至控制血裔的行動。
如果高等血圣死亡,甚至能在血裔體內重生!
解脫愛的枷鎖后,家族制度隨之土崩瓦解,自然也沒有‘初擁’。因此從初擁延伸出來的血鎖本應要扔去歷史的垃圾堆發霉。
但經過血月極主的完善,血鎖一躍成為血圣族最重要的奇跡,因為它的束縛范圍不限于血圣族,而是擴展到血月國度里的所有人!
每個嬰兒在入住撫養所后,都要被植入奇跡芯片,而奇跡芯片里都含有一滴‘真血’。隨著嬰兒長大成人,真血也會融入他的血液、骨髓、組織液乃至精卵細胞,蔓延全身!
可以說,血月國度任何一名在撫養所成長的兒童,都是一名預備血裔!
現代的血鎖奇跡是三翼奇跡,因此只要一名三翼血圣族發動‘血鎖’奇跡,就可以控制任何一名實力低于他的血月國民,無論對方是人類、精靈、獸人還是血圣月影!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血圣族內部很多人相信,如果是傳奇血圣發動血鎖,甚至能操控一整個城市的所有人,哪怕命令他們去死!
然而跟手里握有的恐怖權能相比,血圣族卻是十分低調。
外界雖然知道血圣族的存在,但也只知道血圣族長生不老,想要成為血圣族就要參加研究生考試,通過后就能加入研究所等等。血圣族里會有人成為議員,但血圣族不會擔任任何官職,大多數人對血圣族只有兩個印象:醫生與學者。
至于用血鎖肆意妄為這種事,更是千百年都沒發生過。
血鎖適用范圍僅限監獄和戰區,只有罪犯和冒險者才會受到限制。
哪怕像杰拉德這種血狂獵人在執行任務時,也不允許用血鎖控制犯人。理論上能合法使用血鎖奇跡的人,只有躺在‘黑棺’里的‘圣徒’,而活人都只能通過‘黑棺’來間接發動血鎖。
禁止血圣族暴露權能的理由有很多,為了不讓血圣族內部心生傲慢,為了不讓低等種族產生叛亂之心,為了維護社會穩定…但最根本的理由是,血月極主不允許。
社會撫養制度、研究所制度、教會制度…這些由血月極主親自定下的規則,是絕對不允許違背,哪怕是試探底線都不行。
如果說死刑犯的‘血鎖’是有形的,他們可以通過試探知道自己什么不允許做;那么血圣族的‘血鎖’是無形的,他們連試探的念頭都不會產生!
所以醫療師們才這么驚怒——畢竟連他們都不清楚‘黑棺’的具體位置,外人是怎么控制‘黑棺’里的‘圣者’?
“死靈術師!”有人咬牙說道:“只有這個可能…那些卑劣的賤種用死靈術操控了圣者…難道我們就不能用死靈術爭奪圣者的操作權限嗎?”
“我們被禁止輸出術力,被禁止攻擊,怎么發動死靈術?”
“等等,我記得進入黑棺需要密鑰,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密鑰?是不是出了內奸?”
“對,知道密鑰的人有組長、監獄長和狩罪廳廳長,難道…”
發現大家都看著自己,組長頓時急了:“密鑰都是用奇跡封存的,我不可能通過任何手段泄露出去!”
“但監獄長一向不在監獄,廳長也遠在市區,死刑犯還能通過什么渠道得到密鑰?”其他人醫療師不客氣地質疑道。
201忽然說道:“說起來,我聽說前幾年凱蒙市出現一名被稱為‘控制師’的殺手,制造多起謀殺案。因為殺人手法似乎涉及血鎖,我老板被狩罪廳請去負責進行內部審查,雖然最后不了了之,但可以確認密鑰沒有從守秘人身上泄露。”
在驅逐176事件發生后,大家都隱隱猜到201的老板恐怕就是那位心靈派系的圣者。跟可能會被欺騙的記憶師不一樣,心靈圣者檢查的是靈魂本身,就算嫌疑人把自己弄成瘋子,心靈圣者一樣能粉碎他的靈魂,然后從碎片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像將魔方打碎再組合一樣簡單。
在心靈圣者面前,遺忘是無法保守秘密的。
“連學姐都說沒有泄露,那就是真的沒有泄露。”
大家望向銘牌號222的醫療師希芙琳,后者平靜說道:“所以只剩下一種可能——死刑犯有辦法找出真正的黑棺密鑰。出了這么大的事,密鑰制度已經不再安全,不過那也不關我們的事。說起來,我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你們想聽哪個?”
“壞消息是什么?”
“壞消息是我們這次丟人丟定了,明天三十六座研究所都會知道我們這群血裔被幾個監獄里的死刑犯俘虜了。”
“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們戴著面具,沒人知道我們是誰,大家可以盡情丟人,沒人知道血圣族被侮辱了。”
大家紛紛無語,沒想到這位大小姐居然還有開玩笑的閑情逸致。不過對方是四大研究所的血裔,自有傲慢的本錢,對他們而言可能是無法洗清甚至影響前途的污點,但對于大小姐而言不過是不值一提的插曲。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有人不甘心問道。
“血脈共鳴。”組長說道:“黑棺里的圣者應該殘留一點意識,如果我們可以通過血脈共鳴聯系上他,就可以解除我們的血鎖。”
“怎么產生血脈共鳴?”
“我也不知道——強烈的情緒?熾熱的欲望?向血月極主祈禱?雖然成功率極低,但這就是我們現在能做的事了。”
大家對視一眼,也覺得這是無奈之中的辦法里。于是有人畫著圈圈咒罵死刑犯,有人趴在地上試圖通過地面震動聯系黑棺,差點讓希芙琳笑出來的是居然有人勾著吊燈像蝙蝠一樣倒立——說是模仿遠古血圣族的冥想姿勢,來增加血脈共鳴的可能。
就在此時,休息室大門被重重推開,一名獄衛探出腦袋。
“打擾一下各位,222,請隨我來一趟治療室。”
“亞修·希斯?”希芙琳驚訝道:“你找我干什么?”
“有事需要你做。”
“不能在這里做嗎?”201站起來擋在希芙琳前面,“而且如果是需要干活的話,我可以代勞。”
亞修堅決搖頭:“不行,我只要222。而且這里連張床都沒有,不方便在這里做。”
醫療師們:“嗯?”
糟了,血圣族要被侮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