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我是那種被人看著就尿不出來的類型,你們能不能轉一下身?”
“是嗎?”伊古拉過去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上翹,輕輕呵了一聲:“原來如此,怪不得。”
亞修罵罵咧咧進了隔間。
朗拿環視一周,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這間洗手間有什么特別之處,能得到欺詐師的青睞?”
“這間洗手間跟其他所有洗手間一樣,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伊古拉用清水濕潤了手指,輕輕清洗眼睛:“特別的地方在于,洗手間這個媒介可以成為我們欺騙芯片的媒介。”
“或許你們知道,我在入獄前是保險業的契約師——當然,我也不僅僅負責簽訂契約,推銷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推銷的時候我也不僅僅只推銷保險,我手里掌握著各種各樣貨源,反正都是打工,我只是同時多打了幾份工。”
亞修好奇問道:“聽上去很勵志嘛,那你為什么會被抓進來?”
伊古拉嘆了口氣:“嗯,說到這個我也覺得自己很冤枉,我都是讓客人買到心儀的產品,結果就被認定是情節特別嚴重的詐騙罪。”
朗拿忽然說道:“如果我沒記錯,你最輝煌的戰績是讓一名富豪傾家蕩產買了一杯水。”
“一杯水?一杯普通的水?”
“水可不普通,它是延續生命的靈藥,所有生命的起源,奇跡的媒介,孕育天空與大地的母親…”
亞修已經完全明白了,伊古拉就是那種能在‘你用1000元將這支筆賣給我’這類面試題滿分過關的強者。
“好了,這里沒有你的目標客戶,你收斂點你的話術,還是說說怎么利用洗手間欺騙芯片吧。”
伊古拉說道:“在我曾代理過的產品中,有一種是生命監測儀器,它可以接受奇跡芯片發出來的生命信號,并從各種生命體征分析出使用者現在的身體情況。儀器并不是關鍵,關鍵是,我在研究儀器功能時發現,奇跡芯片并非是連續發送生命信號,而是存在一定間隔,默認頻率是600秒/次,也就是10分鐘。”
“頻率是可以調整的,但頻率越高,對接受信號的儀器要求就越搞。譬如說我推銷的那款儀器,最高規格就是5秒接受一次信號,就算沒有額外溢價,儀器本身價格也極其高昂。”
“碎湖監獄里負責收集分析我們生命體征的芯片處理器,毫無疑問是軍用級別,但哪怕如此,監獄也不會奢侈到讓我們的芯片連續發送生命信號——在芯片的限制下,我們根本逃不出碎湖監獄。就算信號發送頻率間隔最大,唯一的影響也不過是晚一點才發現我們猝死。”
“監獄里唯一讓我們連續發送生命信號的地方,應該只有死斗社的擂臺。因為當我們發出昏迷或者死亡的生命信號,死斗擂臺就會立刻恢復我們的攻擊限制,從中就可以看出生命信號是實時監測。”
亞修隱隱感覺到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信息,但還是沒明白該怎么利用:“確實是很有趣的冷知識,但這跟越獄有什么關系?”
伊古拉瞥了他一眼:“假如你解除了芯片,芯片不再發出生命信號,你猜信息處理器也會怎么判斷你的情況?要知道就連尸體也是會發出信號的。”
亞修頓時了然:“它會判斷我已經解除了芯片,并且會立刻通知監獄有犯人越獄!”
“沒錯,但為了越獄,我們必須要解除芯片,不然我們連踏出這座島都做不到。”
亞修點點頭,剛才他們在觀察港口的時候,就發現岸邊有一圈黃線,黃線上寫著「請不要越過黃線」。
雖然上面有個‘請’字,但對于犯人而言,這就是無法跨越的極限——當他們的腳尖在觸及黃線的一瞬間,他們的身體就會徹底停滯無法活動。
“所以,在‘解除芯片’到‘處理器發現我們越獄’的這段時間,是我們最安全的行動時間,這期間我們不僅解除了所有限制,而且監獄還沒發現我們的異常。”伊古拉環視一周:“這就是我們必須要抓住的時間差!”
“能研究到這里已經是極限,至于生命信號的發送頻率,我們只能期待它是默認的10分鐘。”
朗拿說道:“已經很厲害了,我本來以為你們只是一場胡鬧,但伊古拉你的表現實在是令我不得不承認,你成功讓我燃起希望。”
就連羅納德也聽得連連點頭,求生欲望稍微喚醒了他些許理智。
“不愧是我選的男人,我的眼光果然很好。”亞修先夸獎了自己一句,然后問道:“但男洗手間到底有什么用呢?”
伊古拉撇撇嘴:“洗手間的用途當然是用來排泄了,難道還能用來吃飯嗎?如果你有這方面的愛好請務必演示一下。”
談及自己這些年的研究成果,伊古拉也有點意氣風發:“現在我們知道要利用芯片發送信號的時間差,但還有一個問題要解決——那就是我們怎么知道上一次發送信號是什么時候?”
“死刑犯絕對不是同時發送信號,這給處理器的瞬間負荷太大了,因此我們發送信號的時間很可能都是均勻分布到10分鐘內。如果處理器判斷我們遇到特殊情況,會臨時調整信號發送頻率,然后過了0點再將所有犯人的信號發送頻率重置成初始狀態。”
“而所謂的特殊情況,其實是處理器為了解除我們的部分權限,所以需要立刻獲取我們的生命信號!”
“監獄里,只有三個地方會發生‘特殊情況’。”
伊古拉舉起兩根手指,“第一個是死斗社。原因是在死斗開始時,芯片解除攻擊限制;死斗結束時,芯片恢復攻擊限制。”
“這兩個時間點就是處理器跟芯片的對接時間,芯片需要立刻發送生命信號給處理器!而在死斗結束后,芯片自然就的信號頻率,會在10分鐘后再發送死斗者的生命信號。”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通過死斗社這種特殊場所主動進入特殊情況,從而改變芯片的信號頻率,完全掌握時間差!”
說到這里,哪怕是亞修都徹底明白了。
他環視一周,看了一眼尿池:“那洗手間就是第二個地方?”
伊古拉微笑道:“理論上我們也可以通過死斗來改變信號頻率,但死斗是不死不休的,相比之下,還是洗手間更加便捷。”
“至于洗手間為什么能起到死斗擂臺一樣的效果,那自然是因為…監獄不允許我們隨地大小便啦,哈哈哈!”
朗拿微微一怔,也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因為監獄要求犯人只能在洗手間排泄,所以犯人每一次進入洗手間,監獄處理器都會主動解除他們的‘排泄權限’!
就跟死斗擂臺一樣,這也是一種特殊狀態!
若是沒有這個權限,哪怕你便秘到全身一觸即爆的狀態,芯片都會強行控制你的括約肌讓你緊閉后庭,絕不會漏出一點湯汁。如果真的滿了,你也只能用上面的嘴巴嘔出來。
對于犯人而言,這毫無疑問是無法言喻的恥辱,所以伊古拉和朗拿這兩個老獄友才會捧腹大笑起來——監獄制定的這個嚴苛規則,居然成為他們越獄的幫兇,如此奇妙的因果反差,怎能不引起他們的笑意。
只是這份笑聲里有多少是對自己的嘲弄,就沒人知道了。
“那第三個地方是哪里?”亞修問道。
伊古拉笑聲暫歇,看向朗拿。
朗拿想了想,“是情侶房間嗎?”
跟洗手間一樣,情侶房間也會臨時解除死刑犯的某些限制,甚至會放寬死刑犯的攻擊限度,畢竟性癖是自由的。
但情侶房間跟死斗擂臺一樣,需要申請才能進入,在方便性上當然比不上洗手間了。
而且情侶房間必須兩人以上才能申請,朗拿跟羅納德倒罷了,難道亞修要跟伊古拉申請進入情侶房間嗎!?
伊古拉挨著墻壁,說道:“該知道的秘密你們都知道了,那我現在就正式講解一下越獄計劃吧。”
“不找第五個隊員嗎?”亞修問道:“我們還缺少負責迅速移動和治療的后勤輔助。”
朗拿是擅長正面搏殺的月影狼人,可以作為先鋒;羅納德擅長銃術和陷阱布置,可以作為遠程輸出。至于負責治療以及帶領他們迅速移動的后勤輔助,這兩天亞修和伊古拉一直在找,一直都找不到。
什么,你問亞修和伊古拉負責什么?伊古拉是人力管理,亞修掌握核心科技,他們兩個當然不會負責戰斗啦!
“能找的都找過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并不是所有事都能準備充足后才去做,匆忙上陣才是常見情況,畢竟犯罪機會稍縱即逝啊。”伊古拉看了他一眼:“而且,就算我們能等,但你能等嗎?”
確實,亞修可不認為外面的席林教授會就這樣放過自己,讓自己在碎湖監獄安度晚年。
能早一天離開碎湖,就早一天脫離席林教授的陰謀。
“越獄計劃很簡單:混入運輸船,然后離開。”
伊古拉手中沾了沾水,在鏡子上畫了一艘小船,“但若是想安全進入運輸船,我們不僅需要解除奇跡芯片,更需要一個合法身份。”
“有趣的是,在碎湖監獄里,恰好有一群人不用提出申請就能直接坐運輸船離開,而且他們是我們偽裝后也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的對象——”
伊古拉在鏡子上畫了一個烏鴉面具。
“那就是弱小的醫療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