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湖監獄,治療室。
“是不是只要我一直不吭聲,你就當我還沒醒?”
亞修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正在擺弄他臉的醫療師。
醫療師衣服上掛著222的工號牌,顯然就是上一次的醫療師。
“不想爛臉就給我閉眼!”
“好嘞。”
等醫療師又搗鼓了幾分鐘,才松開他的臉:“好了,你可以起來了。喏,你上次說要的蘋果。”
亞修趕緊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松了口氣。床頭柜旁邊有一盤切成兔子形狀的蘋果,上面還插了牙簽,亞修拿起來一口一個。
“還好還好,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居然一個都沒缺,我還以為我要為物種多樣性做點貢獻了。”
“我幫你做手術治療呢,你怎么可以懷疑我?”
醫療師雙手抱在胸前,試圖做出一副生氣的姿態,但她戴著烏鴉面具,聲音又經過面具處理,亞修非但不害怕,甚至還伸出手。
“干嘛?”
“你不是說過,我讓你做整容手術,你就要給我錢的嗎?“
“哦。”醫療師乖乖掏出錢包,但她旋即反應過來:“我昨天是這么說過,但你也沒答應啊!”
“那你到底有沒有給我做整容手術?”
“整容手術很復雜的,沒你想象的那么簡單——”
“那就是做了?”
“只做了一點點,其實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小手術…你要多少?”
“給我一枚白銀幣。”
醫療師很明顯松了口氣,低頭在錢包里翻了翻,抬頭問道:“黃金幣行不行?我沒零錢。”
一直在吃國家飯的亞修對這個世界的經濟系統毫無概念,心里驚訝了一下:原來白銀幣在這個世界屬于施舍給乞丐的零錢待遇嗎?
一個真敢給,一個真敢拿,亞修接過黃金幣,便感覺到意識深處泛起一陣雀躍。
隨著手掌一陣發熱,亞修仿佛看見了一個穿著睡衣的人類幼崽拍了拍鼓鼓的肚子,往后一躺呼呼大睡。
他低頭看了眼黃金幣,隱約感覺是變小了一點點。按照這種消耗,估計能用一年。
什么嘛,喂養術靈還挺簡單的嘛。
雖然亞修是有事沒事就敲一棍子的人,但他這次伸手要錢是有原因的。
畢竟劍姬跟他說過,術靈是要用錢喂養的,而他沒錢,就只能想辦法從智商比較低的人那里撈點錢備用。
亞修滿意地將黃金幣放進袋子,隨口問道:“那你到底給我做了什么整容手術?”
“德魯的額頭皮膚延展消皺術式,簡單來說,就是去抬頭紋。”
醫療師頓了頓,慢慢站直了身子,用烏鴉嘴俯視亞修:“我愿意給你做這個手術,你就應該給我磕頭了,要知道抬頭紋很影響一個人的顏值,在外面一個德魯術式可是要花很多錢才能——”
“什么,你居然把我最帥氣最有男子氣概的抬頭紋給去了?”
亞修震怒:“無良醫療師居然趁病人睡著時毀容,奪走病人最燦爛的美麗容顏,這里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道理了?這是醫療事故,這是謀財害命!”
醫療師愣是被亞修這招反殺弄蒙圈了,呆了一會又打開錢包。
“你要多少?”
“哎,你別這樣,我不是這樣隨便的人。”亞修義正言辭地拒絕:“我不是那種會用把柄威逼利誘別人給自己做牛做馬的罪犯。”
醫療師沉思片刻。
“你先在這里坐會,我去找找關于你的新聞報道…”
“總!而!言!之!”亞修趕緊將醫療師拉回來:“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不許問我的名字,不許摘下我的面具,不許觸碰我的皮膚!”
醫療師嚇了一跳,趕緊打掉亞修的手,雙手交叉抱胸嚴防死守,讓亞修終于感受到自己身為死刑犯的尊嚴。
不過亞修也有些好奇:“為什么不許?”
“這是碎湖監獄的規則,醫療師是不允許跟犯人私下交流的,被發現會革除醫療師職務,情節嚴重甚至會入獄!”
“意思就是說…我們很快就會成為獄友了?”
“有問題你趕緊問,問完趕緊走。”
醫療師似乎不太在意這個規則,亞修感覺她是想放不帶薪的長假了。
“那個跟我死斗的精靈,還活著嗎?”
“他傷勢比你輕,早就離開了。”
“傷勢輕?”
“他不過就是喉嚨被割開,這點傷算什么,別人花了幾分鐘就治好他了。我為了讓你把肉長回來,花了一個多小時呢。”
醫療師攤開雙手,看起來不像是騙人。
亞修看了看自己完好的大腿和肩膀,心想這里治療消耗是按斤稱的嗎?
掉肉越多越難治,割喉爆頭不算事?
也就是說屁股在這里才算是高危器官?屁股比腦袋重要?
“還有沒有問題,趕緊的。”
“我還想問問,監獄里有沒有交易術靈的地方,獨居男人有點寂寞,想養點寵物…”
醫療師定睛看著亞修。
“我要去舉報你圖謀不軌試圖越獄。”
“我都是死刑犯了,你就算舉報我了難道還能給我加刑?”
“可以啊,等你死了一次之后復活你,讓你再死一次。”
“什么,還有這種操作!?”
“當然沒有,這樣太浪費納稅人的錢了,而且也不人道,在一百年前就禁止這種重復死刑了。”
“也就是說一百年前的死刑犯可能要死好多次的嗎…”
“總之,我不會回答你這個問題。”醫療師抱著雙手說道:“你這種死刑犯就該老老實實成為我們的醫療素材,等什么時候不能用了就老老實實去死。”
“你意外的三觀很正呢…”
“你怎么就看出我三觀不正了?”
“畢竟你跟我這種死刑犯聊了這么久,我還以為你是那種會對罪犯產生好奇的叛逆期孩子。”
“我,我才不好奇呢,我要是真好奇,我直接去看新聞報道不就得了。”
醫療師一邊說一邊收拾治療器材,亞修從床上跳下來,擺動一下大腿肩膀。
手術很成功,除了大腿某塊肉和肩膀某塊肉的皮膚色澤明顯比周圍白了一個色度,也沒什么大問題。
“如果我說我是冤枉的,你信嗎?”
“你不要以為我那么好騙。”醫療師嗤之以鼻:“自從記憶證據制度推出以來,就再也沒發生過冤假錯案。狩罪廳肯定是從你的記憶里發現你的犯罪過程才會定罪——”
“沒有哦,狩罪廳沒從我腦子里拿記憶證據哦。”
“怎么可能——”
“你可以去查查報道,但狩罪廳真沒拿我的記憶,我也真是冤枉的。”
亞修理直氣壯,先不提犯罪者是希斯而不是他亞修,更重要是他連希斯的記憶都沒有,說這話毫無心理負擔。
醫療師狐疑地看著亞修。
“沒騙我?”
“騙你我這輩子加班都沒加班費。”
“你要是敢騙我你就死定了,你最好祈禱自己別再受傷,不然到了我手上,看我不把你種族性別都變了!”
醫療師這句話對亞修幼小的心靈造成巨大的沖擊——他還想去見識一下異世界多種族的保健行業,不曾想這個世界的醫療技術已經到了連種族性別都可以改變的程度了!
這樣走到大街上看見美少女還能相信嗎?人與人之間還有信任嗎?
“不過就算你這么說,我也回答不了你。”
醫療師攤攤手。
“你們死刑犯的術力都是被限制住的,交易術靈的第一個步驟就是賣方用術力釋放術靈,買方用術力重新激活術靈。不能使用術力,你們既沒法釋放術靈,也沒法激活術靈。”
術力居然還有類似于密鑰認證的效果,亞修越來越覺得術力真的是萬能能源,什么時候聽到術力有藍牙功能亞修也不會稀奇。
怪不得監獄不封鎖他們的術靈,一方面可能是術靈無法束縛,另一方面是只要限制住他們的術力,他們就一點風浪都翻不起來。
亞修仍不死心:“一點希望都沒有嗎?沒有一個地方類似于死斗社的地方,能讓我們解開術力限制嗎?”
經歷了一次虛境探索,亞修便意識到想在虛境找齊自己所需的術靈,難度不亞于大海撈針。如果給他充足的時間,倒也不是不可以大海撈針,但問題就是留給亞修的時間不多了。
雖然亞修并不厭惡風險,他愿意將希望賭在概率上,但不愿意沒有對沖手段。就像公司讓他們996加班的同時也為他們買了身體健康保險,不論員工有沒有猝死公司都贏麻了,作為年度優秀員工,亞修自然領悟了這么優秀的公司文化,時刻準備后手。
如果能找到術靈交易平臺,就算亞修在虛境撿到的全是垃圾,也有機會脫手回血。
“有啊,你不知道嗎?”
醫療師這個回答出乎亞修的預料,“我為什么會知道?”
“因為這是所有死刑犯都會至少經歷一次的體驗…哦對,你剛進監獄沒幾天,還沒來得及。”
亞修頓時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血月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