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969、積沙成海

  夜色里。

  陳氏莊園之外,大羽操控25個畫作掩殺進去,卻意外發現這里的衛戍部隊,不知何時被調離了!

  整個陳氏莊園在黑夜里顯得格外空寂,就仿佛進入了一座鬧鬼的宅院。

  大羽怔在原地:“為什么沒有守備力量”

  “不要繼續糾結這些事情了,不管你有再多疑慮,總歸是要殺進去的,”Zard說道。

  兩個人一路往莊園內部殺去,那個跟隨了陳氏36年的大管家就站在路邊,微笑著看向大羽與Zard:“少爺晚上好啊,歡迎回家。”

  大羽冷笑道:“已經制成傀儒的人,還要在這里裝模作樣”

  大管家微笑道:“兩位真的要與我為敵嗎真是令人感到惋惜。”

  這位大管家沒有動手的意思,而大羽也不想殺這位從小就照顧他的人,于是繼續往里面殺去,尋找母親陳凝脂。

  當大羽和Zard往里殺時,大管家便獨自站在莊園的黑暗里,注視著兩個人的背影。

  他就像是一個游戲里的NPC,靜靜的看著一切。

  詭異。

  這一路上,大羽遇到了三十多個曾經熟悉的面孔,侍女、廚師、園丁、守衛。

  他們就站在路旁詭異的微笑著,每個人都只重復著一句話:“兩位真的要與我為敵嗎真是令人感到惋惜。”

  Zard汗毛都豎起來了:“這貨怎么像鬼一樣陰魂不散的,他到底想干嘛”

  “不要管他,找到我母親就走!”大羽說道。

  慶塵那里有注射器,因為這是針對傀催師最重要的禁忌物,所以不能借給大羽,必須在最安全的地方保存著。

  所以,大羽要做的是,不管母親陳凝脂是否已經成為傀儒,只要他能將母親強行帶走,就還有救。

  來到莊園中心的別墅,大羽用雨燕探路,卻發現整棟別墅里都沒有人了,唯獨只有陳氏家主挾持這陳凝脂一人微笑著站在別墅中央。

  大羽對這位爺爺的感情不深,對方一心想要從陳余手中奪權,并沒有特別在意親情。

  但母親陳凝脂不同,就在其他人還爭權奪利的時候,她便陪著幼年的大羽離開7號城市,走了很多路,看了很多山川大河,認識了許多珍奇動物。

  夏天捉知了,冬天堆雪人,春天放風箏,秋天摘果實。

  大羽的童年是幸福的。

  他的人生不像是深宅大院里那些苦苦掙扎的人,過得格外充實且自由。

  所以當他面對抉擇時,最終選擇回到陳氏莊園鋌而走險。

  大羽知道這個決定是錯誤的,但這個世上未必需要一個人每次都作出正確的決定。

  已經是傀儒的陳氏家主微笑道:“你想要帶走你的母親嗎不如我們再做一個交易吧,殺了你身邊的那個Zard,我就把你的母親還給你。”

  “這種游戲很好玩嗎”大羽冷聲道:“我大概明白了,是因為你自己并非真正的人類,沒有人性,所以也希望看到人類跟你一樣,對嗎”

  陳氏家主怔了一下:“這個觀點倒是很契合我的心態。”

  大羽說道:“但并非所有仿生體都和你一樣,慶氏先祖慶縝的仿生體就人性十足。”

  陳氏家主搖搖頭:“他被制作出來的時候獲得了神明之血,本身就是完全體。”

  “不,你有沒有人性,跟你有沒有獲得神明之血并無關系,”大羽說道:“我很確定我母親已經是你的傀儡了,但是沒關系,我們有辦法讓她康復。”

  陳氏家主贊嘆道:“慶塵果然才是最大的隱患,競然真的被他拿到了這種禁忌物。”

  先前慶塵救下秦書禮那些傀儡時用了注射器,傀儡師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傀儡大批量消失,又重新出現。

  那時他便懷疑慶塵手里有能克制他的禁忌物,但他還不確定。

  大羽不再跟傀儡師廢話:“Zard,搶了我母親,我們殺出去!”

  可陳凝脂卻笑著說道:“今天這個小插曲格外生動有趣,但兩位想要殺出去,怕是不太可能了。”

  他們豁然回頭望向外面,卻見莊園門口正有一位年邁的陳氏畫師緩緩走進來,他身后還跟著一輛車。

  卻見這陳氏畫師從車上取出畫軸——擰碎,競一口氣擰碎了200幅!

  已經成為傀儒的陳氏畫師笑道:“為了留下兩位,便付出200幅以示尊重好了。”

  下一刻,兩百個飛天神女身披紅綢,懸浮在空中搖曳生姿,身材曼妙。

這是兩百個A級畫作,大羽他們怎么可能打得過  只是一個照面的功夫,大羽的25個A級畫作便被飛天神女團團圍住。

  短短三個呼吸的功夫,對方便用幾乎十倍的數量對他進行了碾壓,這是裹尸布都無法抹平的差距。

  大羽瞳孔驟然收縮,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畫作都是一次性的,對方能一口氣拿出兩百幅用掉,怕是手里還有十倍都不止。

  甚至數十倍。

  果然如慶塵所料,滲透陳氏才是傀儡師最好的選擇!

  一旦慶塵和羅斯福王國兩敗俱傷,那么這位傀儒師將會成為最大的贏家,到時候他可以通過陳氏畫師傳承不斷的‘造兵’,然后控制全世界。

  大羽嘆息:“Zard,我連累你了,我們不該回來的。”

  但是就在他沮喪的時候,Zard說道:“我們得活著回去才行啊,得把這里的消息傳遞給老板啊,必須讓他知道還有其他隱患。還有,你手里的裹尸布,可千萬不能落在這個傀催師手里啊。”

  Zard身周的建筑正在逐漸沙化,整座別墅如沙子壘砌的城堡一般,沙子簌簌落下,房頂也漸漸消失不見。

  他的精神意志正在不斷與世界融合,想要強行向上突破。

  Zard的發絲一根根變成紅色,可是半神那道門檻并非誰都能邁過去的,他的發絲競又一根根退回黑色。

  “殺出去!”大羽吼道。

  Zard掀起巨大的沙浪,將陳氏家主和陳凝脂硬生生分開。

  沙中出現一只巨大的沙之手握住陳凝脂送到大羽面前:“快跑!”

  陳凝脂已經昏厥,大羽從空間戒指里取出黑葉原的藤索纏住母親雙手,扛著便朝外面跑去。

  Zard在后方以沙塵為幕,阻擋那兩百多個飛天神女的視線。

  兩人瘋狂朝著第三區跑去,那里有家長會的密鑰之門接應!

  然而,他們逃跑時,又看見陳氏大管家站在路邊微笑著。

  對方看見他們逃跑的狼狽模樣,只是笑著說道:“看方向,兩位應該是要去第三區尋找密鑰之門吧”

  大羽暗道不好,對方競然知道那扇密鑰之門的存在!

  他對Zard喊道:“別去第三區了,用慶塵給的備用方案,直接殺出城去!”

  兩個人殺出莊園,匯入熱鬧的城市中。

  卻見兩百個飛天神女已經沖破沙幕,她們突然分散開來,在天空中猶如一張大網似的朝大羽罩去。

  城市居民看見兩百個飛天神女穿梭于城市之間,追逐著目標,撞破了一個又一個全息投影。

  當巨大的全息光影投射出來,她們仿佛穿行在一個猛犸、藍鯨、魔法、煙花同時存在的世界,瑰麗又燦爛。

  大羽帶著Zard穿過人群,忽然鉆進一棟大廈。

  他們快速來到地下停車場,輕車熟路的往B2方向跑去。

  7號賽博城市的地下停車場幾乎連為整體,一根根承重柱頂起地面,讓城市的利用效率更高。

  這也造就了如同迷宮一般的地下停車庫,飛天神女失去了開闊的視野,只能跟隨他們一起鉆進這迷宮里面。

  “B14方向!”

  “C38方向!”

  “F13方向!”

  大羽在狂奔中,一邊拿著一張紙條,一邊辨識著地下城庫的指示牌,在這四通八達的車庫通道里自由穿梭。

  紙條是慶塵給的,按照慶塵所說,只要跟隨這條路徑一直走下去,出口便在城市邊緣!

  漸漸的,飛天神女被甩在了后面。

  A級畫作的實力介于A級基因戰士與真正的A級超凡者之間,所以她們的速度并沒有大羽和Zard快。

  在這巨大的地底迷宮里,只要稍微丟失幾秒鐘視野,大羽很可能就消失不見了。

  她們必須分散在各個通道里,重新尋找。

  陳氏家主站在陳氏莊園里笑道:“真是有趣啊,競然將環境因素運用到了極致,想來應該是慶塵的手筆,準備的如此充分…但沒用。”

  大羽扛著母親穿行于地底車庫,他壓低了聲音交代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跑不掉了,那你就使用土遁,帶著裹尸布和我母親離開,知道嗎”

  土遁并非萬能的,當Zard土遁時,地面是能看出痕跡的,如果再帶上兩個人,速度必然沒有飛天神女快。

  到時候對方直接投下一枚導彈,那大家全都要悶死在地底。

  如果裹尸布落在傀儡師手上,將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這時,大羽看了一眼紙條說道:“返回!從H291走!”

  Zard嗷嗷亂叫:“怎么還要回去送死”

  大羽:“慶塵紙條上就這么寫的。”

  當兩個人折返回去時8\./2\./中./文網\./無\./錯\./首\./發,卻見三名分散的飛天神女迎面而來。

  神女抖動手中紅綢擊打在大羽胸口,可大羽拼著受傷也腳步未停,他身旁伴隨著僅剩的三百多只雨燕,如子彈一般從飛天神女身上透體而過。

  大羽繼續往回跑,甚至都沒有多看零落的飛天神女一眼。

  她們原本漸漸形成包圍圈,將在下一個路口堵住兩人去路。

  卻不防大羽和Zard突然折返,競從來時的路,硬生生又從包圍圈殺了出去。

  飛天神女的陣型被瞬間拉扯變形,能跟上大羽和Zard的已經不多了!

  抵達Z341區域時,大羽說道:“就是這里了!”

  兩個人打開一扇下水道的檢修門,門背后赫然是城市的排污渠,寬闊的像是一條單行車道。

  大羽將檢修門關好,扛著母親蹚水前進,排污渠里惡臭撲鼻,腳下還全是泥濘,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Zard樂呵呵笑道:“真的救到了。”

  大羽沉默兩秒后說道:“謝謝。”

  “謝我干嘛,”Zard說道:“好歹你也是我曾經的老板啊!”

  大羽:“謝謝你提醒我還當過你老板!”

  這時,兩人看見黑暗的排污渠里有紅燈閃爍,大羽湊近看了一眼:“是生命體征感應裝置,防止有人從排污渠‘偷渡’的。快走,來不及了。”

  兩個人再次狂奔起來。

  Zard一邊跑一邊感慨道:“小時候父母剛出車禍,我還沒犯病那會兒,老師在講臺上讓大家寫下夢想,其他人都是當宇航員、當老師、當醫生、當律師,而我是當科學家。”

  “你這夢想也沒什么特殊的啊,”大羽吐槽道。

  Zard笑了:“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個科學家,造出一臺時光機,回到父母車禍的那個夏天的夜里,告訴他們不要走,或者跟他們一起去。后來每次新聞上有專家說時光倒流是不可能的,我就非常討厭他們。”

  大羽沉默了。

  Zard繼續說道:“那會兒我剛寄宿在親戚家里,他們對我很不好,我就背著自己的書包走了七公里去陵園看爸爸媽媽。路上有警察把我攔下來了,問我為什么大半夜的一個人外出,我說我想去陵園看看爸爸媽媽。警察當時也挺難過的,他們讓我先回家,等白天了專門接我過去看。但是我不同意,因為大家都說晚上才鬧鬼,所以我晚上才能見到他們啊。”

  黑暗的排水渠里,只剩下蹚水的聲音了,那些年Zard的精神狀態漸漸失控,直到被自己的親戚送入精神病院。

  他不是很愿意面對現實,因為現實并不溫暖。

  Zard看向大羽笑道:“所以有機會救到母親就一定要救,不然會后悔的。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時光機,真的做了后悔的事情,會后悔一輩子。”

  此時此刻的Zard格外正常,比以往都要正常,正常的幾乎不像他了。

  當兩人走出排污渠,大羽看著面前已經懸在天空中的飛天神女,其中甚至還多了三十位A級火神祝融。

  這些神佛堵住了他們的去路,再也無法前進。

  大羽嘆息一聲:“你是猜到我們跑不掉了,對嗎”

  難怪Zard忽然正常起來,只因為他知道自己必須不再逃避了,他要面對現實了。

  Zard點點頭:“嗯,老板說如果排污渠里看到生命體征感應裝置,就意味著我們被猜透了。”

  大羽自顧自的說著:“我拖延一點時間,你直接土遁離開,把我的空間戒指帶著,收容條件是必須用一件禁忌物喂給它才能認主。”

  世間絕無僅有的一枚空間戒指,收容卻需要用另一件禁忌物做祭品,代價極大!

  大羽的畫作已經再次被裹尸布復原,然而正當他準備將空間戒指摘下來的時候,卻聽Zard笑道:“你走吧,不管是媽媽沒了兒子,還是兒子沒了媽媽,都讓人很難過,我無牽無掛,就算在戰場上也是我這樣的士兵更適合做敢死隊。”

  大羽:“閉嘴,這種時候聽我的…”

  可是話音剛落,卻見他腳下出現流沙。

  Zard輕聲說道:“你如果死了,小羽也會死啊。走吧,別回頭,記得用那柄長劍給小羽聽兒歌,我發現它是可以錄音的,現在里面的兒歌都是我唱的了。“

  大羽怔然,難怪這段時間Zard一有空就對赤色長劍唱歌,原來是要將自己的歌聲錄在長劍里。

  松軟的沙土迅速將大羽吞沒,Zard將赤色長劍也投了進去,流沙裹挾著大羽和陳凝脂快速朝外圍沖去。

  三十個火神祝融想要將大羽融化在地底,可他們哺里的赤色烈焰都已經噴吐出來了,卻見四周巨大的沙浪如海嘯般沖天而起,硬生生將火焰全部攔下!

  城外,那位蒼老的陳氏畫師笑道:“真是感人啊,但是他們在地底應該閉氣不了太久吧,總要從地底出來的,等殺了你,他們一樣跑不掉。”

  Zard搖搖頭:“你殺不了我。”

  當他選擇丟掉偽裝去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像是一個小孩子突然舉起了軍旗長大成人。

  小孩子夜夜期盼著自己回到那個曾經的夏天,仿佛只要他不長大,那個夏天就永遠也不會過去。

  但今天他終于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小孩子并沒有畏懼。

  他選擇長大,因為他要保護其他人了!

  Zard的精神意志節節攀升,直沖天際!

  小羽在精神病院總喜歡問Zard,Zard哥哥你是不是很厲害,Zard會哈哈大笑著回答,那當然了!

  Zard笑道:“我真的很厲害。”

  下一刻,卻見他的發絲再次一根根赤紅,卻見地底驟然托起一只巨大的手學來,將Zard擎到天上。

  “合!”

  飛天神女與火神祝融飛在天上,他們腳下原本堅實的地面全部化為沙子,如同禁斷之海那平靜的海面,剎那間卻有深淵巨口張開,仿佛那里蟄伏著一只龐大鯨魚一躍而起。

  漫天神佛驚覺不對想要拉升高度,可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這一口吞走了上百個飛天神女!

  地面的沙子重新歸于寂靜,仿佛那深淵巨口和那上百個飛天神女都不曾存在過!

  此時此刻,遠處三公里之外大羽剛剛被拋出地面,避免他在地底窒息而死。

  一回頭間,大羽正看到這驚人的一幕。

  他想要往回沖,卻見Zard隔空望來,微笑著以口型說道:“走吧。”

  走吧,不要浪費我的努力,和小羽一起活下去。

  傀儡師分出三十個飛天神女來追殺大羽,而那位蒼老的陳氏畫師則低聲說道:“燃燒生命成為半神了啊,真讓人意外。”

  說著,他競然選擇再次擰碎兩百幅畫作!

  大羽絕望了,Zard再次說道:“走吧。”

  就是這個時候,Zard的精神意志再次攀升,他腳下的沙子一枚枚向外進射,如子彈一般在天上如疾風驟雨般打向漫天神佛。

  那漫天神佛一時間競完全無法靠近,甚至還有神佛一時不慎被砂礫穿透隕落。

  聯邦超凡者歷史里,還從未有土元素覺醒者到達過半神級別,如今終于有了。

  以Zard為圓心,大地之上驟然伸出數十只砂礫化作的觸手。

  Zard就像是禁斷之海里食物鏈頂端的超級大王烏賊,用觸手將漫天神佛一一拖進泥土里掩埋!

  火神祝融噴吐火焰,想要將砂礫融化成釉面。

  可問題是,這種克制只存在于同等級之中!

  當一尊火神祝融將拍向自己的沙之觸手熔化成玻璃釉,緊接著,那觸手里競有沙土頂破了釉面,生長出了新的觸手!

  恐怖的觸手抽取著Zard的生命與意志,不斷生長!

  陳氏畫師看到這一幕:“還好是現在解決了,不然以后會很麻煩啊。”

  此時,他看見Zard的頭發漸漸干枯,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陳氏畫師問道:“你堅持不了多久吧,你在等什么”

  可Zard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大羽的方向。

  卻見三十個飛天神女已經朝大羽殺去,如果大羽還扛著陳凝脂必然跑不掉。

  但Zard更擔心的是,大羽會失去理智殺回來。

  陳氏畫師沒有臨陣突破一說,就算你突破半神也得重新作畫才能讓畫作有半神的力量。

  A級時畫的神佛,即便主人成為半神了也依然是A級。

  只有在半神境界時畫出的神佛,才能擁有半神的力量。

  這也是陳余畫作總共只有幾十幅的原因。

  所以陳氏傳承一直都有兩條路,一條是到了B級、A級之后堆數量,亦或是繼續往上走,成為半神后以質取勝。

  Zard靜靜的望著。

  大羽也回望著,他的目光穿過飛天神女的縫隙,望向天上如神的Zard。

  Zard忽的笑了:“別回頭。”

  朝陽穿透薄云抵達地面,他的臉上、身上漸漸出現裂紋,宛如湖泊干涸后的湖底,在陽光之下皸裂成一條條縫隙。

  這時,大羽忽然從臉上摘下面具,在面具額頭舔了一下。

  剎那間,大羽手里的面具化作一頭體型巨大的緬因貓。

  這緬因貓足有六米之巨,渾身肌肉虬結著被掩蓋在長長的毛發之下。

  Zard驚嘆:“哇哦。”

  大羽最后看了Zard一眼,跳上大福脊背,抓緊了它背上的毛發。

  大福向遠方發足狂奔,即便背負了兩個人,速度依然比飛天神女快上一線!

  Zard放心了。

  就像是沒有白白付出等待了一個盛夏,最終等到了金燦燦的秋天,沒有遺憾,并不孤獨。

  被傀儒師操控的陳氏畫師隔空問道:“難道不是自己的命才最寶貴嗎為什么要放棄自己,去救別人呢”

  “你不懂,”Zard笑著回應道,兩個人競是不再打了,都在靜靜等待著時間流逝。

  傀儡師搖搖頭:“我好不容易才能從地底跑出來,火種基地要抽取我們培養皿里的呼吸液,那一次如果我沒有意外蘇醒,恐怕就死在里面了。從地底爬出來之后,有人想賣我的器官,有人想謀害我性命,我還差點餓死。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那些年我為了活下來,甚至本體還下過煤礦賺錢·…活著真的好不容易啊,為什么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呢。”

  Zard想了想說道:“可能是因為,這一次我不想做那個被獨自留下的人吧。”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開始沙化。

  洶涌的觸手與Zard自己一起化作飛沙,一同散落在地面,再也不見。

  大羽背著母親伏在大福背上,死死抓著大福背上的毛發。

  灰色的大貓在平原上狂奔,不知道跑了多少里,大羽面色平靜,看不出絲毫異樣。

  這時,被傀儒師操控的陳凝脂醒轉:“你不覺得悲傷嗎”

  大羽冷聲道:“閉哺。”

  傀儡師說道:“黑葉原的藤索真奇怪,明明只是一段植物的藤整,卻能鎖住強大的人類。”

  大羽問道:“Zard怎么樣了”

  傀儒師撇撇嘴:“我也不知道,你們不都已經研究明白了嗎,傀儡與傀儒之間是不能跨越長距離溝通的。但我猜,他已經化作一捧沙子了吧。”

  說完,傀儡師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飛天神女:“還追著呢。”

  大羽問道:“每個傀催是不是都有獨立的思想”

  “當然,”傀儡師笑道:“我們每天都在擔心別的傀僧露出馬腳,結果害得大家一起死…你突然召喚出來的大貓是禁忌物ACE005的二階形態吧,真是神奇。不過它能一直存在嗎,還是只能存在一段時間我感覺它可能有A級巔峰的實力,應該不會毫無限制的使用吧,你已經坐著它跑了大概6個小時,它還能跑多久”

  大羽心里一緊。

  傀儒師說的沒錯,大福的二階形態剛好只能保持六個小時,如果再甩不掉飛天神女,自己怕是危險了。

  現在不是他怕不怕死的問題,他是不希望Zard的努力白費。

  這時,遠處已經出現一片森林的輪廓,傀催師有些意外:“002號禁忌之地怎么跑這里來了”

  廣袤的森林中央是一顆巨樹,大羽高聲怒吼:“叮咚!”

  一位巨人站在樹干上眺望這邊,叮咚只看見大羽卻不見Zard的身影,他往世界之樹頂端爬去,爬到朱雀的窩里:“叮咚!”

  (幫幫他!)

  朱雀掃了他一眼,并未搭理。

  叮咚急了:“叮咚!”

  (不然給你鳥窩拆了!他們幫禁忌之地的小動物們蓋過房子!)

  朱雀翻了個白眼,誰能想到好孩子叮咚都開始威脅人了,它振翅而起,發出一聲長鳴。

  樹冠之上,上千只飛鳥隨朱雀一同出征,競是幾個呼吸間就飛到禁忌之地邊緣,將三十個神女撞的七零八落。

  大福狂奔之中,就在即將抵達禁忌之地時驟然消散,變回了一副面具。

  大羽和陳凝脂猝不及防之下一起凌空摔落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

  大羽抬頭看向天上的戰斗,卻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身后傳來腳步聲。

  他回頭看去,正看見叮咚在樹冠之下彎腰跑來:“叮咚!”

  (還有一個人呢)

  大羽勉強的笑了笑,他聽不懂叮咚說話。

  叮咚用食指點在大羽的手背上,下一秒,魁梧的巨人淚如雨下。

  大羽怔住了。

  這一幕也曾出現過,當初慶準離開時,叮咚看見慶塵的內心,也是這般悲傷。

  他重新扛起母親,并拍了拍叮咚的手背示意對方帶路,家長會在002號禁忌之地中心還留了一扇密鑰之門。

  兩人往禁忌之地里面走去,當經過一條小小的石子路時,大羽忽然怔住了。

  他看見路邊的草從里放著一個小小的雕塑,雕塑上是他、Zard、慶塵、大羽等人如同國企門口的工農兵戰士,做著奮斗的姿勢。

  當初Zard要做個更大的卻被制止了,但他又做了個小小的藏在這里。

  大羽怔怔的走過去蹲下身子8\./2\./中./文網\./無\./錯\./首\./發,只見那雕塑的底座上寫著一句話:“一個都不許少。”

  他忽然放聲大哭。

  7號城市之外的地面,難以計數的散沙忽然向地底滲透,一粒一粒的輕輕匯聚在一起,最終它們在地底擠開了一塊小小的空間,凝結成一個心臟,輕微的跳動著。

  沙子一粒粒的向心臟聚集過來,緩慢卻堅定。

  看夜的命名術。

大熊貓文學    夜的命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