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狙殺二十多個人,當然不足以讓神秘事業部緊張。
但是,一張Joker卻能讓整個神秘事業部如臨大敵。
畢竟上一次Joker出現的時候,幾乎將西歐的神代根基給拔掉,連帶鹿島財團的時間行者也損失慘重。
機場發生的一切,因為一開始并未管制輿論的原因,很快便在網絡上流傳開。
太多游客用手機拍下視頻,甚至連機場的監控錄像都外泄了。
還沒等濃飛巴士抵達岐阜縣白川鄉,連巴士上的其他游客都已經刷到了這條新聞。
慶塵安靜的坐在最后一排,手里的兩個魔方的轉動速度雖然緩慢下來,但卻從未停止過。。
他聽著車上游客討論殺手為何能用別人的頭發殺人,便心說用頭發不過是因為這種兇器最好找,而他之所以要從中年人頭上薅頭發,不過是因為拔別人的頭發時,自己不會疼。
而且,這樣也不用像師父一樣,研究中年人養生手冊。
巴士駛過長長的山間公路,進入雪國。
每年冬天,白川鄉都會被皚皚大雪覆蓋,積雪甚至能達到一米深,整個世界都仿佛沉浸在童話之中。
這里還有傳統的‘合掌造’,所謂合掌造,便是一座座人字頂的茅草屋,數十棟合掌造連成一片,屋頂蓋著厚厚的白雪,油畫也無法描摹出這里的美麗。
夏天,重裝徒步的游客會從這里出發,穿過整個艱難的‘北阿爾卑斯小環線’。
秋天,這里會舉辦濁酒節,白川鄉的人們會邀請游客喝一盅混有米飯的白濁酒。
冬天,滑雪客們會來這里租下家庭溫泉旅館,白天滑雪,晚上泡溫泉。
慶塵背著幾乎有一人高的背包下了巴士后,按照地圖去尋找自己租下的家庭溫泉旅館。
這雪國之中,被當地人清理出一條窄窄的石子小路,路旁則是近人高的積雪,仿佛另類的‘曲徑通幽’。
只是當慶塵來到自己所租的溫泉旅館,便愣住了。
只因為其他溫泉旅館門前的雪都掃干凈了,唯獨這間小小的溫泉旅館門前還留著厚厚的積雪。
其實他租下這里的時候,其他旅館都已經幾乎被訂光了,唯獨這間溫泉旅館無人問津。
慶塵當時翻看了溫泉旅館的評價,結果幾乎全是差評。
“這家溫泉旅館的老太太不會做飯,飯菜很難吃,難以下咽。”
“溫泉的溫度不夠。”
“旅館里的衛生不太好。”
諸如這樣的差評,有好幾條。
不過慶塵也沒在意,畢竟他不是來度假的,這里條件再艱苦也不會比A02秘密軍事基地里更艱苦。
他跨過及腰深的積雪,走上前去敲了敲木門。
木門很快便打開了,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站在門口打量了一下慶塵。
慶塵用日語說道:“你好,我是租客。”
小女孩立馬一臉熱情的說道:“歐尼醬!你終于來了,快點進來吧!”
說著,小女孩趕忙給慶塵拿了拖鞋,甚至還拿出一支稻草束成的柔軟短掃把,輕輕幫慶塵拍打身上的灰塵。
這讓慶塵感到很奇怪,一家正在營業的溫泉旅館,為什么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在干活?
成年人去哪里了?
卻見小女孩請慶塵在客廳里坐下后,小心翼翼的從廚房里端出一杯熱茶來。
她遞給慶塵后才小心解釋道:“歐尼醬,抱歉,因為前幾天奶奶病倒了,所以沒辦法起床掃雪,也沒法做這些服務游客的事情…你餓了嗎,我給你準備飯菜。”
慶塵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他看見小女孩搬著一張小椅子進了廚房。
對方站在小椅子上,吃力的燒火、煎魚、做厚蛋燒,還有調配出味噌湯。
干活的手法并不熟練,想來也是剛學沒多久。
那努力的樣子,有著與年齡并不相符的堅強。
慶塵默默的看著,有些出神。
小女孩很秀氣,有著濃密的頭發,蓬蓬松松的很可愛。
她身上的衣服都很舊了,客廳餐桌旁還放著作業本,似乎在慶塵到來之前,對方正在寫著作業。
他聽見里面某間臥室里有微弱的呼吸聲,時不時還伴隨著咳嗽,這應該就是小女孩的奶奶了。
“你奶奶生的是什么病,”慶塵問道。
小女孩沉默了一下,然后回頭擠出笑臉說道:“歐尼醬,奶奶是肺癌,不傳染的,你放心。”
慶塵沒再說話,但他大概明白了什么。
所以,其實那些游客之前給的差評,都是因為小女孩的奶奶很早以前就身體不好了,以至于無法盡心盡力的經營好這間溫泉旅館。
而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像是小時候的慶塵自己。
猶如一根野草,野蠻卻倔強的生長著。
她努力著表現出熱情,然后留住慶塵。
一般情況下,溫泉旅館的客人都只是租住兩三天,難得有自己這樣長租一個月的客人,小女孩生怕自己因為怠慢,導致慶塵換了其他溫泉旅館。
所以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小女孩卻用了“歐尼醬”這樣更顯親切的稱呼。
這得是很親近的哥哥,才能得到的稱呼。
慶塵再次拿出兩只三階魔方,緩慢的轉動著。
這已經不是一心二用了,他在‘復原’魔方的時候,還在思考著小女孩與溫泉旅館的處境,其實是一心三用。
也不知道小女孩的父母去了哪里,以至于對方小小年紀便要學著討好顧客,承擔起對方本不該承擔的一切。
沒過一會兒,小女孩端著托盤回到餐桌前。
她慢慢將托盤放在桌子上,然后試探問道:“歐尼醬,你有沒有看到過網上對我們旅館的評價啊…”
慶塵點點頭:“看到了。”
小女孩腦袋低了下去:“我們也沒什么辦法,但是能不能拜托你不要換旅館,我可以幫你洗衣服,我會洗得很干凈的!”
慶塵搖了搖頭:“不用,謝謝。”
“奧…”
他端起面前的米飯來,夾了一口煎魚,咸了。
格外的咸。
小女孩眼巴巴的看著慶塵吃飯,生怕慶塵說不好吃。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眼前這位哥哥什么都沒說,而且認認真真的將飯菜全部吃完了,一點都沒有剩下。
她見慶塵吃的如此干凈,以為是自己這次做的很棒。
但她又很清楚自己的做飯水平,所以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歐尼醬,好吃嗎…”
慶塵看了她一眼:“不好吃。”
小女孩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回應,她總覺得這位哥哥身上有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質,像是白川鄉的天氣一樣寒冷。
又像是合掌造茅草屋的人字屋頂上,厚厚的積雪。
見慶塵吃完飯,她又從廚房里端出來一碗白濁酒,兩只小手捧著碗,看起來格外的可憐。
神宮寺真紀說道:“歐尼醬,這是我們家的白濁酒,是奶奶挑回來山泉水釀的,比其他家都好喝些。”
慶塵搖搖頭:“抱歉,我不喝酒。”
他要保持清醒,哪怕一絲酒精也不想碰。
神宮寺真紀手足無措的站著,白濁酒是用來招待客人的,她壓根沒想過會被拒絕。
她低著頭,小聲說道:“我叫神宮寺真紀,你的房間在左手邊,連著后院的溫泉,你放心,我和奶奶不會過去的。床鋪都已經鋪好了,有什么事情隨時都可以喊我。”
說完,這位叫做神宮寺真紀的小女孩,卑微的回到廚房里,從櫥柜里拿出一只小小的冰冷飯團,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眼淚便吧嗒吧嗒的掉下來。
在她看來,這位剛來的客人,恐怕會和其他游客一樣因為這里差勁的服務而離開吧。
慶塵并沒有理會,他吃完飯便回到自己房間,地板上是一條鋪好的褥子與被子,洗的還算干凈。
神宮寺真紀抹了抹眼淚,把用過的碗筷收走,在冷水中洗刷著,小手凍的通紅。
其他人家屋外都是有柴油鍋爐的,可以產生暖氣,也可以用來燒水。
但她開著暖氣是因為,暖氣是待客的必須條件。
用來燒水的話,小女孩卻會覺得有些浪費柴油,所以干脆用的冷水。
這樣一來,她們家的柴油燒暖氣,起碼可以支撐到慶塵的租約到期。
小女孩收拾好一切后,小聲的拉開廚房抽屜取出藥來,給奶奶燒了一杯熱水端進屋里,小小的溫泉旅館這才恢復寧靜。
屋外飄起大雪,繽紛的像是童話里七個小矮人所居住的世外桃源。
有人在打雪仗,有人在堆雪人。
屋里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早早睡去。
第二天清晨。
神宮寺真紀在奶奶身邊醒來,她先是摸了摸奶奶的額頭,確定退燒后才松了口氣。
小姑娘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石英鐘,忽然呀了一聲,趕忙爬起身來出去做飯。
她起晚了,按照溫泉旅館的約定,她要在早上8點以前給慶塵做好早飯,可現在都8點10分了。
神宮寺真紀到客廳時便愣住了,因為慶塵所在的房間門已經敞開,里面的被褥被疊的整整齊齊。
可是,慶塵卻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神情暗淡下來,心說對方果然已經離開,換到其他溫泉旅館了嗎?
可一轉頭,小姑娘又看到餐桌上留著一沓錢,還有一張日語寫的紙條:我會在晚上8點以前回來,給我留飯,謝謝。錢是預付的全額租金,放心收下。
神宮寺真紀默默的站在餐桌前。
在白川鄉,大多數時候租費都是在離開時支付的,入住時只需要交納一個押金就可以。
她明白,那位哥哥是看出了她的拮據,所以才會提前把租費給了她。
神宮寺真紀推開門,想要看看慶塵去了哪里,結果一推開門,卻看見門前的積雪已經掃干凈了,整整齊齊的清理出一條石子小路來。
和別人家溫泉旅館門前一樣,甚至掃的更加干凈。
小姑娘怔了半晌,她回想著昨天晚上慶塵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現。
心說那位哥哥雖然很冷淡,但是很善良呢。
…只是,對方這么早就出門了,會去哪里呢?
她看了一眼屋里,發現慶塵并沒有帶滑雪板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