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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騎士的傳統

  更衣室外面是歡呼聲,吶喊聲,還有這拳場里獨特的號角聲。

  拳臺旁佇立著兩排號角手,每人面前都托舉著一支巨大的號角,當拳賽將開始的時候,他們會緩緩吹動號角。

  悠揚滄桑的聲音從低沉到宏亮,伴隨著通風管道里輸送的氧氣,將所有觀眾的情緒從谷底拉上蒼穹。

  整個閃亮的場館里都充斥著煙草味,汗味,還有荷爾蒙的氣息。

  一名身穿禮服的主持人手持話筒站在八角籠里,笑意盈盈的望向周圍:“先生們,女士們!”

  “時隔4個月零10天,18號城市第四區的八角籠里,即將迎來一位新的拳手,今晚,他將從雛量級一路登上天梯。”

  “諸位是否還記得一年前,拳王阿凡也是在這樣一個夜晚血戰八角籠?”

  “當然,四個月前也有同樣一位天賦異稟的新人拳手死在八角籠里。”

  “每次新人出現時,他們的表現都值得我們去期待…”

  狹窄的更衣室里,慶塵看向李叔同:“師父,您只說帶我來看看,來之前也沒說要讓我上去挨打啊,這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普通拳手就只能使用簡陋的更衣室,只有到了虎量級以上,才能擁有自己專屬的更衣室。

  但其實更衣室對慶塵來說意義并不大,因為他真的是連能換的衣服都沒帶來…

  太草率了啊。

  李叔同慢悠悠的說道:“我當初上拳臺的時候也沒什么準備,而且我和你師伯都有這么一個挨揍的過程,很正常!騎士就是要面對任何困難都無所畏懼!”

  慶塵狐疑的看著李叔同:“師父,您是自己下不去手,所以想看別人揍我吧?”

  李叔同想了想:“這么想又有什么錯,當初你二師爺帶我上拳臺的時候,他也這么想啊!”

  “我明白了,原來這還是騎士的傳統,”慶塵說道。

  看樣子,送李叔同上拳臺的那位,就是剛剛長眠于002號禁忌之地不久,還未形成規則的那位。

  對方應該是煩李叔同和陳家章煩的不行了,于是把這倆人送上去挨揍。

  慶塵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且不說自己并沒有太多實戰經驗,單說超凡者的能力,騎士這一脈在拳臺上就非常吃虧。

  用不成秋葉刀啊!

  而且慶塵也知道規則,他這定級賽的第一夜,是要一路從雛量級打到虎量級的,累個半死打到虎量級,還要去面對真正的e級高手。

  這不挨揍怎么可能?

  李叔同問道:“這世上除了拳臺,還有能讓你無所顧忌培養實戰經驗的地方嗎?就連聯邦軍中的對練強度都不如這里。”

  慶塵也在思索,真正的戰斗要有充沛的經驗才行,距離感、節奏感,都是長期對練才能掌握的直覺。

  他見徒弟有些意動,便繼續說道:“你想啊,e級超凡者也不算是大白菜了,聯邦軍中也是上尉才有資格申請到這個級別的基因藥劑,還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注射的。想要找同級練手,你愿意跟人家打,人家還未必愿意跟你打。”

  “而且你再想啊,你在外面請別人練還得花錢,在這里練還能賺錢!到了中量級以上,每打一場不論輸贏都有賭池分紅!還有出場費!”李叔同說道。

  “好,我打,”慶塵說道。

  李叔同感慨:“我要早知道提錢就行,也不用跟你廢話了。”

  “對了,”慶塵好奇道:“師父,你不去買點賭注押我贏嗎?”

  “不買,”李叔同笑吟吟道。

  慶塵整個人都不好了:“師父您這是篤定我今晚贏不了,所以不愿意輸錢吧?您就是送我上去挨揍的吧!”

  李叔同耐心道:“我沒那么想,我就是覺得賭博不好。”

  說著,李叔同把自己外套脫掉反穿過來,這衣服赫然是一件兩穿,里面不再是純白色,而是純灰色。

  “師父,你為啥要把衣服反過來穿,”慶塵不解。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那師父你覺得我今晚能贏嗎?”慶塵問道。

  李叔同想了想:“其實到了虎量級,你的對手就已經是真正的e級基因戰士,所以數戰之后想贏也不容易。想贏的話,你還缺一個契機。”

  慶塵面色一黑,又是缺一個契機。

  上次師父說自己差一個契機的時候,就專門制造條件讓一個c級高手去追殺自己。

  “可是師父,我不應該帶著護齒牙套什么的嗎?還有,我的拳套呢?”慶塵問道。

  “現在黑拳的規則早就改了,不帶牙套,不帶拳套,這樣更加刺激,”李叔同說道。

  更衣室外面的歡呼聲越來越大,合金閘門外有人拍門:“拳手請上臺吧。”

  然而這時,李叔同手機忽然響了一下,他拿出來看了一眼說道:“我們離開后,那位秧秧小姑娘回到了洛神大廈,看樣子是打算住在對面了。”

  “這是1又跟您八卦呢?”慶塵疑惑道。

  “嗯,”李叔同點點頭。

  慶塵當時就迷了,所以真正的人工智能會和人類一樣八卦是嗎?

  “您可別真的想多了,我們之間可真沒什么,”他平靜解釋道:“這位秧秧來到表世界洛城的時候就很突兀,所以我一直想知道她打算干什么,但我能掌握到的信息太少,只能靜靜的觀察著。”

  “現在知道了嗎?”李叔同問道。

  慶塵點點頭笑道:“差不多,我已經抓住她的破綻了。”

  他已經知道秧秧想要做什么了。

  李叔同感慨:“現在的年輕人都這么復雜了嗎,我們那時候,17歲的少年少女哪用這樣勾心斗角。”

  門外的工作人員見慶塵遲遲沒有出來,以為慶塵是害怕了。

  他有些急迫的說道:“你已經簽了今晚的合同,若是畏戰不出是要賠償拳場違約金的!”

  慶塵笑道:“師父,一切都等我先打完這一場再說吧。”

  說著,他按開更衣室的合金閘門,無聲的朝外面走去。

  門開了,門外的工作人員等待著。

  李叔同在慶塵身后笑著,他忽然體會到師叔當初送他和師兄二人上拳臺的心情了,擔心中帶著一些期盼。

  他沒有在更衣室里等候,而是悄悄的走進人群。

  千里路途我只陪你一程,從此風雪艷陽我都不再過問。

  但我還會偷偷看。

  包間里,李依諾靜靜佇立在玻璃窗前,她看著那位身穿雪白運動服的少年,從拳手通道里走了出來。

  與對面雛量級拳王出場相比,慶塵沒有教練,沒有領隊,身邊也沒有美女,孤孤單單的。

  慶塵甚至沒有準備拳臺上的衣服,瘦削的身形也不像是一名拳手。

  如果讓李依諾說,這少年更像是一名偶然路過的學生,可能看到這里的黑拳能賺錢就想試試,幻想著一夜暴富。

  這樣的人曾有很多,但基本都死在八角籠里了。

  拳場里的觀眾看到慶塵這模樣出場,竟是喝起倒彩。

  押注在他身上的人也大呼倒霉:“草,我還以為來了個剛出道的天賦拳手,結果這小子身上全無訓練痕跡啊!”

  “這歲數也太小了吧,是哪個學校的學生嗎?”

  “趕緊押對面啊!把押在他身上損失的錢贏回來!”

  這時,一道灰色的人影在人群中走著:“一折回收押注新人的票券,一折回收押注新人的票券。”

  拳場觀眾押注后,拳場會給他們一張籌碼似的白卡片,上面印著押注金額。

  最終贏家拿卡片換錢,輸家則把卡片扔向拳臺。

  不管時代如何變遷,黑拳都保留了這一習俗,贏家亢奮的高舉票券,輸家怒擲的場景,總是能讓賭徒們更加有沉浸感。

  李叔同提著一個袋子行走在場間吆喝著:“一折回收押注新人通關的,只要押通關的啊,這東西你現在拿來可以跟我換錢,等會兒他輸了比賽可就一分錢都不值了,人生就是要及時止損啊!”

  “我賣!我的押了通關2000塊!”

  “我也賣!我押了通關800塊!”

  李叔同笑瞇瞇說道:“一個一個來啊!”

  短短五分鐘時間,他提著的袋子就差點裝滿了。

  對于其他賭徒來說,如今押慶塵通關的賠率只有10倍,而且這賠率還在不斷下降。

  但李叔同就不一樣了,他故意讓所有人都看出來慶塵毫無準備,讓所有人都以為慶塵只是個毫無訓練痕跡的菜鳥。

  這樣一來,他押注時起手便是十倍杠桿。

  慶塵問李叔同為何不押注時,李叔同說賭博不好,但他自己知道其實是沒到時候!

  李叔同并不缺錢,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缺錢是種什么狀態了,所以他并不是要利用慶塵賺錢。

  只是,當年他師叔送他和師兄上拳臺時就是這么做的啊!

  傳統不能破!

  其實師叔家里也不窮,但架不住師叔在女人身上花錢如流水,所以對方就想了這么一招,竟是差點就走上財富自由的行列。

  李叔同記得很清楚,當初師叔為了拉高他們倆的賠率,竟然要求他們第一次出場的時候必須穿人字拖和打著補丁的衣服!

  相比那位師叔,李叔同覺得自己已經很給徒弟留面子了。

  想到這里,李叔同露出一絲微笑來,過去的時光是如此美好,讓人忍不住回憶。

  此時此刻,包間里的李彤雲忽然走到玻璃窗邊,小小的女孩抓住了李依諾的手掌:“姐姐,我見你一直盯著那個穿白衣服的拳手,怎么,你認識他嗎?”

  “認識,算是姐姐新認識的朋友,”李依諾寵溺的看著李彤雲笑道。

  “依諾姐姐,他是什么人呀?”小彤雲乖巧問道。

  李依諾搖搖頭:“姐姐不能把他的身份告訴你。”

  小彤雲神色中閃過一絲擔憂,但她語氣依舊純真:“他既然是姐姐的朋友,那姐姐你不擔心他在八角籠里出事嗎?這位哥哥長得這么好看,不會受傷吧。”

  李依諾笑了笑:“不擔心,他長輩都不擔心,我有什么好擔心的。放心,他不會有事的,這八角籠里的拳手不是他對手。”

  這時,李彤雲和南庚辰竟然同時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這兩人在包間里似乎都感受到了對方心情,于是彼此相視一眼后便感覺更古怪了。

  “對方難道是塵哥的朋友?”南庚辰心想。

  “對方難道是慶塵哥哥的朋友?”李彤雲心想。

  李依諾對他們說道:“定級賽一開始只是雛量級,這種對手放在這位同學面前,只能是被碾壓的份兒,安心看吧,我猜他能1分鐘結束戰斗。”

  八角籠里拳賽已經開始,然而事情并不像李依諾所說的那樣,慶塵也沒有直接碾壓對手王符。

  只見慶塵一直在抱頭防御,王符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仿佛打的他毫無還手余地。

  少年原本雪白整齊的運動服,很快就變的凌亂不堪,上面還印著一個個拳印。

  李依諾所說的一分鐘過去了,戰況沒有絲毫改變。

  李彤雲見狀擔憂道:“依諾姐姐,這怎么跟你說的有點不一樣?”

  李依諾牙疼道:“這是他的策略。”

  包間之外,李叔同回頭看了八角籠一眼,立刻說道:“0.5折回收押新人通關的票券啊!從現在開始,改成0.5折!”

  如喪考妣的賭徒們怒罵道:“剛剛不還一折嗎,誰家折扣后面有小數點的!?你這也太黑了吧!”

  “剛剛是剛剛,”李叔同認真解釋道:“你沒看他才剛到雛量級就被揍成這樣了嗎?我收的可是通關票券,難道我不需要承擔風險嗎?”

  李叔同這會兒在心里念叨著,自己這位徒弟真是太懂事了,竟然還知道幫師父營造氣氛。

  相比之下,他和師兄當年就沒這覺悟。

  陳家章那會兒剛上臺就把雛量級拳王給捶地上了,讓師叔少賺了老多錢。

  此時,拳場中的安保也發現了李叔同,不過他們并沒有過問。

  一般情況下,如果有拳手的親朋好友惡意押注,那么就會有工作人員進行警告。

  但如果是回收別人的票券,這并不會給賭場帶來直接的損失,所以他們是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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