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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貴公公叫了侍衛進來將顧遠推出去,顧遠卻摔下輪椅,癱坐在地上,不愿意離開太和殿。

  “為何你不告訴我實情?我恨錯了人!還恨了這么多年。”顧遠似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般,爬在地上哭泣,因著恨錯了人,一心只想報仇,卻報錯了人,而兇手早已死去多年。

  一步錯,步步錯。

  “宸兒,將,將眾臣召進宮來,朕有事要宣布。”康元帝不再看顧遠,只盯著顧宸輕聲吩咐道。

  康元帝臉上呈現出一片灰白色,似油盡燈枯之兆。

  顧遠已趴在地上多時,也不哭不鬧,只呆滯的盯著康元帝的方向。

  貴公公聽了康元帝的吩咐,轉身離開了太和殿。

  此時傅府眾人正在前廳用晚膳,一家人圍坐著檀木大圓桌,飯已吃的差不多了,傅顏正要起身扶著傅周氏回主院,卻聽見前面來人稟報,“宮里來人傳老爺進宮。”

  一般下了衙,很少會這個時間召見,除非出了大事,傅昌平仿佛知道出了何事一般,站起身往外走,邊走邊道,“今夜別等我了,你們也做些準備。”

  傅顏看父親那般嚴肅模樣,也猜到了一些,怕是那位不好了。

  自季夏茉來了后,傅府很多事都由她處理,此時她站在偏夏看著身前的管家嚴肅的吩咐道,“庫房里的白布都準備好,將府里顏色艷的都撤回來,此事別伸張。”

  管家躬身道,“是。”

  果然與傅顏所料不差,致夜半時分,宮里敲響了喪鐘,盛京城戒嚴了,京都各城門緊閉,不得命令不可開門。

  傅泉接到命令便起身去了軍營,將營地的士兵分配到各個城門口守護著。

  季夏茉起身讓管家將準備好的白布拿出來,分配下去掛起來,又將府里帶顏色的裝飾品都收了起來。

  皇帝駕崩,傅昌平身為一品大員,其家屬需進宮哭喪,傅顏舍不得讓傅周氏進宮勞累,卻又拗不過規矩,只能陪著去。

  季夏茉將浸了洋蔥汁的手絹分給傅顏與傅周氏,三人頭上,腰上拴上白布,這才坐著馬車往皇宮而去。

  路上遇到很多重臣家屬坐著馬車進宮,卻都寂靜無聲,傅顏揭開一角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前后全是馬車,慢慢行進著。

  “雖有心里準備,卻也覺得心驚肉跳一般。”傅顏小聲對著季夏茉嘀咕著。

  “乖,忍忍就好了,進宮后,千萬別亂說話。”季夏茉擔心傅顏在這個哀痛的時刻,還不能守住自己的嘴巴,惹出大禍便慘了。

  馬車行至皇宮門口,便需要下地自行走進去,傅顏與季夏茉一左一右的圍在傅周氏身邊往前走去。

  進了宮里,先去太和殿廣場上等待著禮儀官的指引。

  一時四處響起了低低的哀泣聲,太和殿廣場上站滿了人,卻無人交談。

  傅顏找到的快要累的不行時,禮儀官才指引著內外命婦前往太和殿梓宮擺放處哭喪。

  傅顏們到的是專為命婦安排的哭喪之地,所有人都伏地大哭,一時哀樂齊鳴,聲徹殿宇。

  傅顏拿起手絹按了按眼睛,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太辣眼睛了。

  周圍全是嚎啕大哭的人,卻有幾人是真心為康元帝的死哀痛而哭呢?

  至午時便有人因暈倒陸續被抬出去,最先被抬走的,應是皇后娘娘,現在應稱太后娘娘。

  傅顏看了看身邊的母親,母親已有些搖搖欲墜了,她摟著自己的母親對宮人道,“抬擔架過來。”

  那宮人找來擔架,傅顏帶著季夏茉一起隨著擔架去了偏殿,這時偏殿已坐了好些婦人。

  傅顏進殿便看見齊樂伯家的小丫穿著淡淡米白色襦裙,扎著雙丫髻,規矩的坐在齊樂伯夫人身邊,眼神卻調皮的到處亂盯。

  傅顏與季夏茉將傅周氏扶起來,往小丫所在的位置走過去。

  自傅顏被賜婚給顧宸以后,以前不喜她的一些婦人表面上也不得不做出喜歡的樣子來。

  見她扶著傅周氏進來,旁邊的夫人趕緊讓開了位置,傅顏幾人剛坐下,小丫便偏著頭,小聲叫了一聲,“傅姐姐。”

  “小丫乖,今日不可亂來哦!”傅顏小聲提醒道。

  陸續有休息好了的婦人走出偏殿,繼續前去哭喪。

  傅顏幾人待到午時過一會,齊品身邊一個小廝跑了過來,悄悄對著傅顏耳語,“齊統領讓小姐隨我去一趟。”

  傅顏站起身與傅周氏季夏茉知會了一聲,便跟著小廝走了。

  那小廝一直帶著傅顏走到御書房附近,齊品就出現了。

  他手里拿著一個紙包,遞給傅顏,帶著傅顏進了偏殿,“陛下讓我給你的,怕你餓著了。”

  傅顏隨手接過紙包,邊拆開,邊問道,“你升官了?”

  “昨夜就升了。”以前只是貼身保護顧宸的侍衛首領,現在是保護皇上的侍衛統領,他似不在意是什么官。

  “他怎樣了?”傅顏看著手中的豆沙糕,淡淡的問道,內心卻感動不已,這個時候,他還記掛著自己會不會餓肚子,也不知他心里有多難過。

  “等陛下來了,你自己問他。”先皇駕崩,新皇及時登基是穩定政治的最好辦法,昨夜先皇駕崩,顧宸便已上了位,只等孝期結束再舉行儀式。

  “今日這樣的場合,他能走開?”

  “你先下去吧!”傅顏剛問完,耳邊便傳來顧宸的聲音,聲音聽著有些嘶啞,帶著疲憊感。

  “是。”齊品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傅顏坐在塌上吃豆沙糕,顧宸走過去挨著她坐下,將頭靠在她肩膀上,閉著眼睛假寐。

  “昨夜便未休息了,他們難不成還不讓我過來閉會眼?”他說話的聲音冷冷淡淡的。

  “你還好吧?”傅顏本想安慰他幾句的,隨手將豆沙糕放在小茶幾上,還沒開口,顧宸卻接著說道。

  “我與你講過的,前世他死過一次,與我來說,該難過的痛苦的都已經經歷過一次,只是有一點難受罷了。”顧宸抬起雙手環住傅顏的腰,躺在軟塌上,頭還抵著肩膀處蹭了蹭。

  “哦,還要哭幾日,我怕我娘撐不住。”傅顏擔憂的說道。

  “明日你便別來了,就說你娘親暈過去了,我派御醫去給你娘親看看。”顧宸疲憊的開口道。

  傅顏側過身子,面朝顧宸,抬手給他揉著太陽穴,“會不會被人說?”

  “不會,明日好些人都會找借口不來的。”

  “好吧!”傅顏妥協道。

  顧宸摟緊傅顏,在她額頭上親了親,“真想快點將你娶進宮,一個人在這里太寂寞了。”

  “你就因著寂寞才想讓我進宮?”傅顏反問他。

  “不是,因著想你。”

  “就你嘴甜。”嘴唇上揚著,似怎么也扯不下來。

  “你嘗嘗甜不甜?”顧宸支著嘴唇往前靠,傅顏仰著頭往后退。

  “別鬧了,別人看見就不好了。”傅顏還是擔心被人看到會說閑話。

  “今日御書房附近沒人,都去太和殿門口哭喪去了。”雖這樣說,顧宸卻也不繼續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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