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背村通電了，整個村子亮堂了幾分，甚至大家覺得人也跟著變白了，證據就是李明月。
以往扔進煤堆里分辨不出的李明月，如今白得能跟剛磨出來的面粉比了。
這天，李明月脖子上系了一條橙色的圍巾，更襯得皮膚白皙，小臉蛋也明媚鮮艷不少。
路上遇到了趙文生。
李明月淡淡瞥了一眼，然后當沒看到繼續往前走。
趙文生卻盯著李明月目不轉睛，眼看著李明月路過他要走沒影子了，他心里一急，張嘴唱了起來。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把家還.”
這纏綿綿到惡心的歌曲，讓李明月一個踉蹌差點兒摔了。
她扭頭面無表情地看向趙文生，趙文生頓了頓，然后又張嘴唱：“腳下葡萄藤，手中青竹桿，請問姑娘是哪一家的神仙？”
李明月低頭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就朝他狠狠扔了過去。
“我是你家老祖宗！”
趙文生看著石頭朝自己飛來，他捂頭就跑，嘴里還唱著：“你是個壞蛋，壞了心腸的壞蛋，壞蛋，壞蛋.”
李明月再好的氣性都被氣得不行，恨不能再給趙文生這個王八蛋一石頭，直接砸個不能說話才好。
她的心情完全被破壞了，氣沖沖地往家走。
在進大門的時候，和周珩遇了個正著。
周珩看她那樣，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問：“怎么了？誰氣你了？”
李明月不想說，只道：“路上遇到一只王八蛋。”說完她就要往里面走。
周珩又一把扯住她，說：“我現在要去鄉里一趟，你去不去？聽說柏韻回來了，你去看看，順便去柏先生家聽聽他講課。”
柏韻回來了？
李明月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她想了想，說：“那你等等，我給柏先生他們拿點兒東西。”
她裝了半袋子剛分的花生，帶了點兒錢就和周珩走了。
路上，周珩開著拖拉機，讓李明月站他后面的車斗里。
拖拉機開得非常慢，比自行車快不了多少，發出的噪聲也低。
周珩又問：“先前你怎么氣成那樣，臉都快變形了，到底氣你的那個王八蛋是誰啊？”
他挺好奇的，按理說李明月在村里的人緣現在非常好，誰看見她不夸兩句。
李明月道：“遇到趙文生了。”
趙文生？
周珩不解，那人不是傻了嗎？現在不是唱歌，就是埋頭磨洋工，趙家的人也看得緊，怎么會讓他亂跑出去氣人呢？
李明月便把趙文生唱的那歌說了一遍，“他直勾勾地盯著我唱這些亂七八糟的歌，不是調戲我是什么？！氣死我了。”
周珩他聽了，也氣。
拖拉機速度慢慢快了起來，恢復了正常速度。
很快到了鄉里，周珩把李明月在柏家門口放下，然后自己就去辦事了。
現在他相當于石背村和公社的聯絡員，所以整天在兩點一線間跑來跑去，協調各種事情。
到了公社辦公室，周珩突然對公社領導說：“我給你們推薦個人去參加水利修建大作戰吧，我們村的趙文生，以前就在城里上班，后來腦子有些不正常，不管地點時間就唱歌，不過現在好了很多。”
“他去參加大作戰，也不指望他在干活上給咱們公社爭光，就想著他又把好嗓子，去了那里給大家伙多唱唱歌，鼓鼓勁，打打氣。”公社領導很給周珩面子，說：“行啊，回頭我就跟李石柱要人。”
李明月進了柏家，果然看到院子里柏韻正和妞妞玩瞎子摸人的游戲。
柏韻眼睛上蒙著一塊布，雙手伸出去抓人，妞妞跑得歡快，咯咯咯地笑著。
李明月亂入，一把抓住了柏韻的手。
柏韻入手覺得不像自家女兒，就扯下來布，映入眼簾的就是李明月的面容。
“李明月！”她驚喜地叫出聲。
李明月“嗯”了一聲，“聽說你回來了，我來看看柏先生，順便看看你。”
柏韻趕緊扯下脖子上套著的布，招呼妞妞一聲，轉頭對李明月道：
“你坐。我爸出去辦點兒事去了，很快回來。”
“我前天回來的，想著在家里多陪陪妞妞，再去找你，沒想到你到時自己上門了。”
李明月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見柏韻的精氣神比之前好多了，不過身體還是很消瘦單薄，這個怕是個慢功夫，要慢慢養了。
她說：“你那邊的事情都辦妥當了？以后什么打算啊？”
柏韻點頭：“以后就留在這里了，陪著我爸和妞妞，哪里都不去。”
李明月“哦”了一聲，想了想后，問道：“介意我問妞妞的爸爸嗎？”
柏韻愣了下，然后又笑了一下，很是坦蕩利落地說：“那個男人表里不一，妞妞出生后兩個月，我就跟他離婚了。”
“離了婚那人還來糾纏，所以我才索性把妞妞放在我爸身邊，然后自己去支邊。”
“聽說，我出事不見后，那狗男人還以為我躲起來了，還專門跑云州去找了一遍，找不到才相信我是真的失蹤，然后他就離開了云州，再沒過問我的情況，跟失蹤了一樣。”
李明月點了點頭，深有同感，婚姻遇上渣男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如果能趁早離開也是一種幸運。
她又問：“那你以后打算干什么？總不能就這樣待在家里吧？”
柏韻看她，問：“你有什么建議？”
她覺得李明月這樣子，肯定是想忽悠她干什么事。
沖著李明月千里奔襲救了自己一回的事上，只要不過分，她就答應。
李明月笑道：“我們石背村生產隊現在正處于大發展時期，非常缺人才，卻知識青年，我們隊長給我的任務，讓我給村里多多拉人，我覺得你挺合適的，想把你拐我們村去。”
原來是這事兒，柏韻稍微想了想，問：“你們村能給提供寬敞點的住處嗎？我想把我爸和妞妞、還有田嬸都帶去石背村。”
李明月一頓：“那你得等一段時間了，我們村正在蓋新房，就沖你和柏先生，我想我們村應該會很樂意給你分兩間寬敞的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