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再次被高老太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地抓住了棉襖。
哎呀,這老太,咋這么神出鬼沒呢!
李老頭趕緊拽自己的棉襖,“你快給我放手,我家棗兒給我才做的新棉襖,你給我拽壞了,你賠啊。”
高老太快言快語地辦事,“你先說說,我兒子鐵山要是報名去城里學習,你覺得能不能行?怎么才能讓他被大家伙選上?”
李老頭拽不出自己的棉襖,齜牙道:“你兒子行不行,我怎么能知道,這得問你兒媳婦去。”
話說完,他突然想起孫女還在跟前呢,一時懊悔自己說話不把門,于是趕緊彌補。
“這個,對你兒子最了解的不就是你兒媳婦么,你們婆媳兩個好好商量商量,鐵山哪里不行就給好好捯飭一下,該訓練訓練,該捯飭捯飭,讓大家伙好好看看。”
高老太心里暗罵一句你個糟老頭子心思不純,不過看李明月在跟前,她也不好跟這老頭吵起來,只能擠出一個笑來,說:
“行,我們把鐵山捯飭好了,你給看看行不行。”
李明月笑嘻嘻地看著爺爺把高奶奶給忽悠走了,給爺爺拍拍被拽皺的棉襖,摟上他的胳膊。
“爺爺,其實老太太沒那么可怕。”
李老頭轉頭“嗯”了一聲,“你也打趣爺爺。”
“嘿嘿。”
第二天早上吃過飯就有人陸陸續續去報名了,且百分之八十都是村里的婦女去報名的。
當時在大隊部的周珩就聽到這些婦女們夸自家男人。
“腦袋瓜那是相當機靈,那家伙,可機靈了。前天我們家吃地瓜,一下子就劃拉清楚有幾個大的,幾個小的了。”
周珩:劃拉地瓜的大小需要用到腦袋瓜嗎?
“長相能不栓整嗎?他要是不栓整,年輕時候我指定看不上他,我這么跟你說吧,當初除了我還有個村的姑娘也看上他了,你看這多搶手啊,說明啥,說明他長得好看啊。”
周珩認識夸自家男人長得好看的這個婦女,這不是高守金的媳婦嘛,就高守金那一臉的麻子,他覺得高守金媳婦當年選擇高守金,可能連面都沒見就被家里人給定下了。
“我家男人多會說話啊,黑貓能絕對能給你說成白貓,你兩條腿,他肯定能給你說成三條,不信,你試試。”
登記的王會計手抖了下:所以我到底有幾條腿?
高鐵山媳婦是這樣夸自家男人能干的,“他要不能干,我家那一雙龍鳳胎能出來嗎?這可是咱們村獨一份的,誰有我家男人能干。”
周珩有些不太懂,以為是她懷孕的時候,高鐵山把家里的事都承包了,并把孕婦也伺候得好。
但王會計這個中年男人是懂的,他咽下一口苦水,飛快把‘高鐵山三個字’寫下來,只想快點把這女人給打發了。
艱難!
反正為了去城里掙一個月工資的機會,石背村的男人們在自家媳婦眼里突然間形象大漲。
也不知道她們是睜眼說瞎話,還是一夜之間突然發現了自家男人以前沒有發現的優點。
不到一天的時間,王會計那里報名的就有三十五個人。
王會計報給李石柱,李石柱一看那名單就是一個踉蹌,他指著名單問:
“吳瘸子的名字咋也在這上面?”
王會計攤手,“王水鳳可把吳瘸子一頓夸,尤其是腿腳靈活這塊兒,說吳瘸子別看瘸,但不影響干活,還說走路特有節奏,帶著風,好看。”
李石柱臉頰抽了抽,心說王水鳳的審美真獨特,怪不得能進一家門呢。
其他的名字他都不用問了,怕自己太保守接受不了。
周珩、張軍波、李明月和李石柱在大隊部院子里蹲著開小會,主要討論磚窯建設的前期準備工作。
為啥要喊李明月呢,李石柱覺得李明月這娃雖然年紀不大,雖然是個女孩,雖然長得不怎么栓整,但挺有想法的,比如這次辦磚廠就是這娃突然抽風想出來的。
也許李明月有更好的想法呢,所以討論準備工作時,就把李明月給喊上了。
能參與村里的大事,能多和周珩待一起,李明月是很樂意的。
李明月現在比較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了,雖然是冬天,依然頭上戴了一頂大草帽遮陽。
冬天戴草帽,這事兒讓李石柱和張軍波很嫌棄,真是丑人多作怪啊,算了,別人的喜好咱還是別評價的好。
會議是這樣子開的:
由有過磚廠工作經驗的張軍波說,李石柱提問,李明月主聽,輔助提問,周珩出主意并記錄形成文字性文件。
“地方得選個平整的,晾曬胚子占地方。”
“土得篩,把碎塊打碎了篩,這個費工夫,得早點做。”
“和泥是個力氣活,可累人了,這活兒得安排身強體壯且不吝出力的人來干。”
“燒磚,我看人家磚廠都是用的碳,不知道柴行不行,要是用柴的話,會很費柴。”
小會開完,李石柱讓周珩給寫個計劃,該什么時候干什么活,什么活該用村里的哪些人。
反正周珩天天不是在大隊部看賬本、看工分本,就是村里頭到處晃悠,所以他對石背村熟悉的很,做這個計劃完全沒問題,他也很喜歡做這樣的事,有種運籌帷幄的掌控感。
李石柱則拉上李老頭到村里轉悠,考察建廠的地方。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村里的地不能用,自留地得留著蓋大棚種菜,還不能在村里,萬一燒著房子。
好容易才找到一處合適的地方,就是地勢不平坦,得除去雜草,得平整地方。
地方初步定了,周珩的計劃也弄出來了,李石柱著急著盡快行動,于是決定開會。
村里的大喇叭在傍晚時分響了起來。
“喂、喂、喂”
“大家注意了啊,明天上午大隊部開會,吃過飯就來。
開會兩件事啊:一是投票選人去城里,二是安排大家開始干活。
所以報了名的人,今晚好好休息,爭取以最飽滿的精神明天當選。”
于是這天晚上,報名的男人們得到了有生以來最優待遇,鍋碗不用洗了,衣服不用洗了,媳婦的腳不用洗了,吃最稠那一碗,喝最甜那一種,上炕睡覺被窩里也想咋樣就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