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縣城一共有三件事，賣筐、送菜、送糖。
筐已賣，菜也送，李明月又收獲了一摞秦主任家過期的舊報紙。
第三件事送糖，是張軍波要給他在縣城讀高中的妹子張錦琳送糖，糖呢，就是麥麗麗用來換他那簸籮的兩顆大白兔奶糖。
這事兒除了李老頭外，誰都不知道。
張軍波基本上有啥事兒都喜歡和李老頭說，主要是兩人見天的在一起待著，再一個就李老頭那鬼精鬼精的心思，傻大個張軍波在他面前啥事兒都藏不住。
走了一段路后，張軍波朝他師父使眼色，“啊，我想起我還有一件事，要不你們先忙，我去去就來追你們。”
李老頭臉頰抽了抽，這徒弟真不想要。
讓他打掩護也不是這樣打的，那一聲‘啊’得可真凄慘，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發生了什么事兒。
李老頭雖吐槽，但還是硬著頭皮配合了，誰讓這小子那么信賴他呢。
他撓了撓頭，朝天看，做恍然大悟狀。
“是了，我想起來了，小波還有點兒小事，不過事兒不重要，你們也不用問，他熟悉這地兒，走不丟。咱們先去供銷社買東西。”
李明月：.......
爺爺，您這就差說張大哥有見不得人的私事要做了。
周珩：......
這兩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能成為師徒，果然是有道理的。
李明月現在可是一枚非常善解人意，非常好成人之美的女孩子，她故作什么也沒看出來的樣子配合道：
“啊，爺爺，你不是答應了我要買東西嘛，我們先去，張大哥要忙就讓他忙去吧。”
張軍波立刻點頭，“對對，你們先去忙，不用管我。”
這一通配合，于是四人兵分二路。
周珩完全不想吐槽了，屁大點兒事，值得搞這么個陣仗嗎？
李老頭三人又回到了供銷社，這次他們不僅有李老頭十個柳條匣子的三塊錢，還有張軍波硬塞給李老頭的一塊錢，共四塊錢。
安蘭娟給張軍波的兩塊錢，張軍波是這么分配的。
他說：“師父，本來第一次掙錢我應該把錢都交給你的，但這么多年我沒有給過我妹妹一毛錢，我想讓她知道她二哥現在也能掙錢了，這次我給她一塊錢，只能給你交一塊錢，以后掙的錢都給您老。”
當時李老頭還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傻徒弟是真傻，自己編筐掙的錢，竟然要都給他，真是他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三十五塊錢都給出去了，還差現在的兩塊錢嗎。
他當時也是很大氣的，“既然給妹妹，那就兩塊錢都給她，給我像什么！拿走，把桔子也一起給妹妹。”
他對張軍波能惦記著妹妹的言行還是很認同的，還在念書的妹妹可不是那找事的大嫂，當哥的就得有當哥的樣。
張軍波當時就激動得不行，覺得他師父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師父了。
“師父，有您老人家這句話，我就滿足了。
一塊錢夠了，桔子我拿兩個，其他的給蜜棗兒和麥老師她們吃吧，我還有兩塊大白兔奶糖呢，那個我妹妹肯定喜歡。”
于是李老頭有四塊錢可以讓孫女在供銷社買買買。
周珩：.......
就四塊錢，你還想買買買！
再說了很多東西還要票，你們能選擇的范圍并不大。
不過進供銷社大門之前，他默默掏出一把票據，遞給了李明月。
“看看哪些你們能用得上，就用了吧，我用不上，快過期了。”
李明月和李老頭頓時大喜。
“小周啊，你不錯！”李老頭忍不住伸出大手巴掌表示激動，結果自然是拍了個空。
李明月笑瞇瞇：“謝謝周大哥，等回去了，我給你做好吃的。”
周珩點點頭，表示這個可接受。
有了票據好辦事，李明月當即轉變策略，買了三斤不太好的棉花，三尺黑粗布，四塊錢就花干凈了。
現在天越來越冷，爺爺的棉襖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不僅補丁加補丁，很多地方更是結板塊了。
有了棉花和布可以給爺爺重新做件棉襖，做雙棉鞋，再把爺爺的棉褲拆開添點棉花。
另外她的棉鞋也有些小了，穿著頂腳，路走多了還有些腳疼，有時間了也重新做一雙穿。
周珩見李明月沒有給自己買點兒零嘴，就買了棉花和布，想了想，自己轉到副食品部，買了一斤餅干和半斤糖塊。
出了門時，他將餅干和糖塊遞給了李老頭。
“給您，餓了的時候可以填填肚子，甜甜嘴。”
李老頭打開一看，見是餅干和糖塊，立刻笑了起來，“哎呦呦，回去讓我家棗兒給你做好吃的啊。”可以給孫女零嘴兒吃嘍。
周珩勾勾嘴角。
且說另外一邊。
晉寧縣一中，學校后面的小土丘后面坡上，張錦琳一邊跺著腳，一邊拿著一個又冷又硬的高粱面窩頭使勁兒啃，肚子實在是太餓了，她啃兩口就著飯盒里的熱水喝一口。
說是熱水，這大冷的天，呂飯盒也不保溫，很快就變溫涼了。
一到吃飯的時間，她就跑這沒人的土丘上來吃，這樣也不用看著同學吃白面饅頭而眼饞了，也不用接收同學的同情與憐憫了。
好不容易啃完窩頭，飯盒里的水也全喝下去，肚子總算是不餓了，不過哐當哐當的晃悠，感覺肚子里全是水。
她夾著飯盒一路小跑到教室，剛坐好，就聽到外面有人喊她的名字。
“張錦琳，學校外面有人找。”
張錦琳一頭霧水，誰會來找她呢？
爸爸要上班，大哥被大嫂管得死死的，大嫂更不可能來縣城找她了，二哥也沒錢坐車，小弟也要念書。
她帶著疑惑出了教室，一路走到校門外面，然后在學校牌子旁邊的角落里找到了縮著肩膀的二哥。
“二哥！”
張錦琳驚喜地喊了一聲，“二哥，你怎么來了？”
張軍波聞聲抬頭看向妹妹，“來看看你，有沒有耽誤你學習？”
張錦琳搖搖頭，“現在中午休息，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呢。”她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問：“二哥，你還沒吃午飯吧？”
“午飯啊，還沒吃。”張軍波說，他師父說回去的時候買幾個饅頭路上吃，節省時間，等晚上回家了，在家吃頓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