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翠蘭急忙跑過來，嘴里問著：“文生，你沒事吧？”手上飛快地把盆一把從兒子頭上掀開，摔放在了地上。
此時的趙文生終于不唱歌了，整個人呈現一副懵的樣子，他的視線掃到李明月時，突然手指李明月大喊道：
“丑八怪！”
馬翠蘭拍打兒子身上水的動作一頓。
李明月神情一凜，立刻回罵：“你個神經病，你才是丑八怪，你從里到外都讓人惡心！”
李寶玲正吃驚于‘丑八怪’三個字，此時聽到李明月回罵，趕緊把自己的洗衣盆放下，想去幫李明月撿落在地上的衣服，卻被攔住。
馬翠蘭不樂意了，扭頭道：“你一個小姑娘，嘴咋這么不留情面，你跟他一般見識干什么。”
李明月一想也對，她跟一個傻子計較就跟空氣計較差不多，于是便指著旁邊的盆和地上的衣服對馬翠蘭說：
“行，我不跟他見識，你是他媽，他把我洗好的衣服弄臟了，你替他給我再洗干凈去。”
剛剛趙文生怎么摔倒的，馬翠蘭跟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說起來的確是她兒子的錯，但讓她給李明月這個小姑娘服軟，那是不可能的。
再想到以前她把李明月使喚得團團轉的樣子，她更不可能給李明月洗衣服了。
“李明月，我勸你做人要善良。”
李明月被她這句差點兒給氣笑了，“你還是先勸你自己善良吧，先勸你全家人善良吧。”
“之前你女兒趙小蘭哄騙我的時候，你們全家合起伙來欺哄我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對我一個沒爹沒媽的人要善良點，現在倒是要讓我善良了，你摸摸自己的身體，你還有善良這個東西嗎？”
“以前你們對我做的那些事，說起來，我爺爺就是給你們家每個人嘴里都塞上牛糞也不為過。”
馬翠蘭沒想到自己才說一句話，就被李明月頂回來這么多句話，被頂得肺都疼了。
不過李明月如此強勢，也讓她知道現在的李明月不是以前那個沒有主見的丫頭了。
如果她現在把李明月怎么樣了，回頭李大虎那老潑漢肯定要上門打潑。
她只好憋著氣道：“以前你想嫁給我兒子趙文生，討好我們又不是我們逼著你的，你情我愿的事，現在你不愿意了，我們也沒有怎么樣你，怎么就是我們哄騙你。再說事情已經過去了，老揪著不放讓人還以為你還想嫁我兒子。”
李明月頓時一口氣涌上來，更是心冷到了極點，她定定地看著馬翠蘭和趙文生。
你們一群目的陰暗，心機深沉的大人，她一個沒爹沒媽、什么都不懂的十來歲小女孩，在肚子都填不飽的年代里，她會去想什么嫁人不嫁人的事？
什么你情我愿，不過是一堆大人對一個小女孩的洗腦，是PAU！
現在竟然還敢跟她說不是逼的這種話，他們到底是有多不要臉，有多心黑。
她道：“你說你情我愿，就一點兒不心虛？就不怕死了下地獄嗎？”
馬翠蘭被李明月給盯得有點兒心虛起來，這丫頭感覺變了個人一樣，一點兒不像以前那么好忽悠了。
這時，趙文生突然爬了起來，對著李明月又喊了一聲“丑八怪！”然后扭身就跑。
馬翠蘭借著這個臺階，沒再跟李明月搭腔，趕緊也跟著跑了。
“文生，快回家喝藥去。”
等到他們跑掉，李明月慢慢平緩了心情，輕輕呼出一口濁氣。
李寶玲小心看著李明月終于變得正常，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氣，剛剛的李明月太可怕了，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明月姐，我幫你把衣服撿起來吧。”她說。
李明月沖她笑了下，“你先回去吧，我再去河邊把衣服滌一滌，你先前不是說要回去幫你媽干活的么。”
她重回河邊快速把衣服漂洗了下，然后立刻回家。
晾好衣服后，她就往趙家豬圈那里走了一趟，趙家的人都不在家，她很輕易就把馬翠蘭藏的錢給取走了。
回到家進了自己的屋子才把錢拿出來，錢是包在一個小布包里的，打開布包仔細一整理，里面竟然有四十塊錢整，是趙文生發瘋之前一個半月的工資，農村人一年的工分收入了。
此時，她胸腔里的那口氣才又出去一些。
下午爺爺回來了。
李大虎不僅帶回來一個暖水瓶，還給孫女帶回來一塊紅絲巾，兩塊糖。
“筐換了三塊錢，買暖水瓶花了一塊錢，絲巾五毛錢，還剩五毛錢你拿著當零花錢，以后小麥老師她們再去鄉里的供銷社，你一塊兒跟著去，想買糖就買糖，想買餅干就買餅干吃。”
李老頭覺得能給孫女零花錢是一件很自豪的事，終于能給孫女零花錢了，太幸福了。
他直接就按捺不住，想現在就出去薅柳條、荊條等能編筐的東西，曬干了，編筐，還給孫女換零花錢。
看到爺爺，之前被馬翠蘭惡心到的心情立刻被治愈，她摟住爺爺的一條胳膊，“爺爺，你真好。”
李老頭才要瞇眼了笑，突然又睜開了眼睛，嚴肅問道：“是不是又有誰欺負你了？哪個兔崽子，敢趁我不在家欺負你，爺爺找他去！”
此時看孫女，更覺得孫女的樣子可憐巴巴，一時更心疼了。
李明月忍不住想哭，只有爺爺能一下子發現她心中的難過，也只有爺爺這么緊張她。
“爺爺，我去洗衣服了，回來的路上，遇到了趙文生那個瘋子，他打翻了我的洗衣盆，還說我是丑八怪，馬翠蘭還勸我善良。”
李老頭直接就氣得叫了起來：“放他娘的狗P！黑心爛腸的婆娘，怪不得會生一個狗東西出來！爺爺這就去罵她去，蜜棗兒別難過，爺爺給你出氣。”
李老頭要去找馬翠蘭，李明月拉住了爺爺。
“爺爺，別去了，我已經出氣了，我把馬翠蘭藏的錢拿走了，有四十塊錢呢。”
李老頭睜大了眼睛，“真的？”
“嗯，真的，以前有一次我看到馬翠蘭在她家豬圈那里藏東西，剛剛我不高興，就去掏了她的窩，掏出來四十塊錢。”
“干得好！”
李老頭非常支持孫女掏馬翠蘭老窩，“錢你藏好，以后想買啥就買啥，下次爺爺再編了筐往城里送時，你跟爺爺一起去，我發現縣城的供銷社東西可多了。”
他絲毫沒有把錢留起來以防以后有需要再用的意識，只想著給孫女花，買孫女喜歡的東西。
不過，李老頭還是又去趙家大門口，指著趙老頭的鼻子，把馬翠蘭和趙文生給罵了個狗血噴頭，給孫女出了一口惡氣。
那一頓罵，把趙老頭差點兒沒罵暈過去，更把趙家其他人罵得沒一個敢出門的。
至此，石背村的人更加沒人敢招惹欺負李明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