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林殊二人離去的男人,這才嘴角一歪,舉起了自己的手機,發了消息。
十分鐘之后,高速公路上騎著摩托,載著小女友的黃毛,被幾輛黑車圍追堵截,最后無奈在路邊停下。
“Caotmd,有病啊!”
黃毛愛叫囂,滿嘴臟話的毛病還是沒改了,尤其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他更不能認慫。
車上下來一群人,五花八門,他一個都不認識,只認識他們手里的各種硬家伙。
“佟,佟少!”
終于有一個認識的了,他馬上點頭哈腰,從摩托上下來,打招呼。
“哎,小陽啊,別怪哥哥心狠,誰叫好死不死,惹來最不該惹來的人呢,你也別怪哥哥,放心,回去之后啊,不會虧待你的。”
隨后,他邊唉聲嘆氣,邊逆行著給所有人一個上的手勢,還不忘大聲交代一句。
“別玩太大!”
顧宅門前。
“孫小姐,到了。”
貴叔下車,為顧戀打開車門。
顧戀打量了一圈,果然,這是變著法子,把她給騙了回來。
只是她沒說什么,依然下了車,滿不在乎雙手插兜。
“不錯嘛,最近又新翻修了?做醫療果然賺錢哈。”
“孫小姐,您要是早點回來幫老爺,那我們顧氏一定比現在做的更好。”
“呵,都是生意。他還用我一個小丫頭片子幫忙嗎?”
貴叔果然只好尷尬著笑而不語,只要是回顧家,顧戀的嘴一定是最鋒利的。
顧家的老宅,雖然時常翻修,那也是有上百年歷史積淀了。
黑漆漆的高門深院,門口兩個高高掛起的紅色燈籠,透著古樸肅穆。
深夜晚風刮得不算小,左搖右擺,上面黑色毛筆蒼勁有力書寫的”人和”二字,有些陰間。
再多的金磚玉砌,依舊脫不開它吞噬人靈魂的本質。
顧戀皺眉,打了一個寒戰。
越是接近,她越是覺得顧家老宅的鬼氣森森。
要不是迫不得已,誰愿意回這么晦氣的地方。
穿過前廊,走到中庭的時候,那過去除了一棵百年的天井梧桐,疏影參差,從前的大片光禿禿的空地,早就被一片花海填滿,即使在深秋,晝夜溫差大的夜晚,它們展現的生機,比平常的菊花,更加驚人。
顧戀忍不住湊上前,忽覺眼熟。
月光下,她沉溺了進去,伸手去托起其中一朵最大,開得最好的,埋頭其中,深深眷戀地聞了聞。
“哦,這是老爺前不久讓人移栽回來的。孫小姐喜歡的話,我過幾天讓人送到您的公寓。”
“他不是不喜歡花嗎?”
顧戀抬頭,驚覺自己的失態,問了問。
“是醫生的建議,讓老爺在家里種一些賞心悅目的植物,舒緩身心。”
“有意思,第一次聽說,讓哮喘病人在家種花舒緩身心的。”
“這些花,不要再養了,這么香,花粉對他的病情不利。”
“花是老爺讓人植的。。。”
“好,我跟他說。”
雖然恨,但是他年事已高,顧戀作為他唯一的親人,也有惻隱之心。
中廳里,只有老爺子一個人手握龍頭拐,閉目養神。
聽見腳步聲,他馬上睜開了眼睛,眼角下垂地很厲害,但是那股凌厲勁兒還是在的。
“回來啦?”
“人呢?”
顧戀直奔主題。
明明是許久未見,祖孫二人,很是生分,自從父親走后,顧戀再也沒有叫過一聲“爺爺”,也再也沒有回過顧家。
“人都不叫?”
老爺子打從顧戀進門就沒正眼瞧過她。
“我問人在哪兒?”
顧戀再一次下意識抱起雙臂。
這是不愿意多作溝通的防御姿態,同時也是無聲地抗爭。
“人,不在這兒是不是?”
顧戀一針見血,見老爺子沒回答,更加坐實了她的猜測。
既然如此,這個地方,她也沒什么好待的,直接轉身。
“人,是不在我這里,但是我知道在哪兒。”
‘在哪兒?”
“明天,你等問杜家那小子吧。”
老爺子站起來,那龍頭拐杖,用力杵一下地。
“他明天一早就到,你今天就先在這里住一晚。”
“我只答應跟他吃一頓飯,我可沒答應在這兒住一晚。”
“今兒是你爸的忌日。我總覺得他會回來看看的。”
提到父親,顧戀心里咯噔一下,最近一系列發生的事情,都讓她忘了父親的忌日。
提到兒子,老爺子心里一陣翻騰,整個人有些佝僂。
顧戀有些難受,脫口而出的又是難聽的話。
“少在那兒假惺惺的了,要不是你,我爸能死嗎?我爸就是你逼死的,你這個惡魔,你這個殺人兇手!”
“孫小姐,您少說兩句吧。”
換往常,他腿腳還靈便的時候,顧戀早就挨了他的大巴掌,可到如今,他的身體精神都早就大不如前,只能默默轉身,慢慢踱步到那邊黑白照片之前,顫抖著伸手,凝淚的撫摸了一遍又一遍。
“放開你的臟手,你不配!”
突然從身后竄出來的顧戀,連貴叔都沒拉得住,直接搶過了照片,緊緊抱在了自己懷里,奪路而逃。
冷風穿透了整個靈魂。
她跑得不知疲倦,眼淚已經涌了出來。
過去她沒有媽媽,每次哭的時候,只有父親疼惜的安慰,父親離開之后,她一滴眼淚都沒掉,因為她知道,從此以后,她無論怎么哭泣,都不會有父親溫柔地安慰了。
古老的顧宅,占地面積比較廣,有幾個別院,顧戀漫無目的,還是走到那個從小到大生活過的地方。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她慢慢推開其中半扇虛掩的門,映入眼簾的就是父親專門為她做的小千秋,還有一個改造過后搭的葡萄架,一大一小的兩張對坐的搖椅,也陳列著。
顧戀抱著相片,徑直坐上了那把屬于父親的寬大搖椅,閉上眼睛,似乎又回到了那些每一個美好的蟲鳴唧唧的仲夏夜晚。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顧戀從內院的一間房間里醒來。
出現在屋子里的男人,就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
“早啊。”
“早啊,大總裁,這么閑?”
顧戀挑眉,有些輕蔑。
沒有驚慌,是見過大場面的。
“早啊,我的未婚妻。黑眼圈有些重啊,昨晚沒休息好?”
“你要的不過是我顧氏獨女的身份,不過,要讓你失望了,斷絕關系的法律聲明,我已經讓律師準備好了,以后,我只是我自己的顧戀,跟顧氏,顧家沒有半毛錢關系。也就是說,你從我這里,什么也拿不到。”
“別說的這么絕對嘛。咱們先聊聊別的。”
“林殊這個姑娘,我覺得挺不錯的,你覺得呢?”
“你什么意思?”
沒頭沒腦的忽然就生硬的轉到林殊,顧戀一下子就警覺起來。
“聊聊天嘛,放松放松,沒什么意思。”
他瞇起眼睛,愜意地翹起二郎腿,似乎在談話中掌握了主動權。
“還有那個未成年,也挺可憐的。”
“你究竟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是你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