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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求拜師仰慕鏢技 訓畜生出手狠毒

  費力的睜開雙眼,微微側頭,是一個天真的小小少年郎,戴著烏氈帽,在床邊坐著,雙手撐著頭,眨巴著黑白分明,黑曜石般的靈動雙眸,一動不動認真守著她。

  “你醒啦?”

  見她總算是醒轉過來,少年郎顯得很高興,忙不迭從一旁的小桌上,又端來一碗尚還冒著絲絲熱氣的黃底湯藥,飄著一點西洋參的小圓片。

  也不讓她起來,掏出一方帕子,小心仔細為她掖在胸前,便開始一勺一勺,認真喂她喝藥。

  望著“他”那一絲不茍,極力要照顧好自己的神情,袁蝶衣雖身處陌生環境,覺得“他”沒有惡意,反而心安。

  這便是小橘的魅力之一,但凡與她接觸之人,很難將她與壞這個字聯系在一起。

  這是一種初始狀態的本真純良。

  一口一口喂到藥碗見底,大功告成,小橘這才收了東西,心滿意足的出門而去。

  這湯藥一入喉,袁蝶衣便感覺一股暖流在渾身游走,很快就恢復了些氣力。

  跟著氣力恢復的,還是遲來的,突然如潮水般攻陷她的痛苦記憶,她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下了床,打開屋門就要出去。

  “身體這么弱,要到哪兒去?”

  不過走出去了兩步,卻又再次跌到那個初見的面具人-喬錦心的懷抱里。

  “孩子,我的孩子!”

  她喃喃自語著,精神還很恍惚。

  “你安心在這養著,孩子過兩日會給你接過來的。”

  喬錦心信誓旦旦的承諾,扶著她又轉身回了屋子。

  “這么久沒進吃食,先進些清淡米粥調養調養。”

  將人送到床榻上,好生安頓好,拿了清粥的小碗,便開始同樣的悉心喂食。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袁蝶衣并不張嘴,只是執拗的反復念叨著,魔怔的進入了一個死循環。

  喬錦心擱下手中小碗,重重嘆口氣。

  “好,我答應你,現在就把孩子給你抱回來,但是你要答應我,在我回來之前,把這送來的所有東西都吃干凈咯。”

  “小橘!你照顧好人,我出去一趟。”

  “嗯!”

  小橘用力點點頭。

  喬錦心出了屋子,轉身透過門縫,看了看屋內坐在床榻上的人,已經開始直接端碗,也不管燙是不燙,仰脖一飲而盡,才不無痛惜傷感的,好生掩好屋門,很是唏噓。

  京地雖大,有的是只要使銀子,就能得到消息的辦法。

  “您說的那個是春生啊,就住這附近,看見沒,前面一條兒道兒走到頭,有個村子,外來逃荒的,抽大煙的,白擦子,賣力氣活兒的,染了臟病的窮娼妓,什么三教九流的都在那兒了。爺往那去要多加小心著點兒,那兒的賊溜子可不少,光天化日就敢明搶。”

  “好,好,多謝了。”

  大概了解些情況的喬錦心,用帕子擦了擦嘴,起身告辭,臨走前瀟灑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個銀錠子,拍在桌子上。

  “爺,常來啊!”

  攤主見這大銀錠子,笑得滿臉褶子都開了花了,急忙收拾了攤子,生意也不做了。

  同樣跟著喬錦心從餛飩攤起身的,還有一戴著草帽的黑瘦少年。

  川流不息的人群里,他緊緊盯著不緊不慢前行的喬錦心的身影。

  喬錦心突然蹲下,特意用手假裝撣了撣锃亮皮鞋,借余光果然瞄到那個,有些慌張,用手拉低草帽帽沿,好做遮擋的少年。

  她嘴角略略上翹,心想著上鉤了。

  原地拖延了一些時間,她才趁其不備的突然起身,幾個箭步就閃身進了一處幽深的巷子。

  黑瘦少年等了一會,再一抬頭,才發現人不見了,當下便急忙在人群里四處搜尋,他絕不能讓這到嘴的肥肉就這么飛了。

  找來尋去,他便如喬錦心預料的拐進了這個巷子。

  “找人嗎?”

  “是找我嗎?”

  等少年看清從黑暗里慢慢走出的人,稍事驚訝的愣了一下,立馬從懷里掏了刀子,熟練握在手里,語氣不善地威脅。

  “把你身上值錢東西都交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怎么,敗露了就直接改搶劫了?”

  “不然你帶我去你們村子,我把所有銀子都給你如何?”

  喬錦心沒惱,還是好聲好氣的與之溝通。

  “少廢話,把銀子都交出來!”

  少年人根本就不理睬,還是氣焰囂張的叫囂著。

  “怎么就說不聽呢?”

  喬錦心搖搖頭,萬般無奈之下,拉開上衣懷,伸手進去掏。

  少年人一臉期待,以為她是要掏大面額的銀票或是銀錠子,也放松了警惕。

  哪知道,下一秒兩個高速旋轉的暗鏢,是突然疾速朝他飛來,快的都容不得人去反應,便十分精準的,一個打落他手里的白刃刀子,另一個直擊膝蓋。

  他重重跪在地上,好在這鏢只是平面與他膝蓋手腕接觸,疼是生疼,但也不難看出,出鏢者是絕對的手下留情了。

  “這下總可以帶我進村了吧?”

  從頭到尾,喬錦心只這一個訴求。

  有個本村的帶著,她也好方便快些找到人,完成托付。

  “你要進村子干嗎?是要殺人雇兇?還是犯事了,花錢找人蹲牢獄頂罪?”

  少年皺著眉,勉強站起來,忍著依舊存在的骨頭上的隱隱痛楚。

  “呦,原來都是做的這樣的買賣。不過你放心,沒你想的那么兇險,我只是來找人的。”

  “找人?找誰?”

  少年有些意外沒想到,喬錦心來的目的如此簡單。

  “春生,你認識嗎?”

  “春生?就那個混不下去的戲子?”

  “你知道?”

  “跟我走吧。”

  少年原本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輩,被喬錦心出手略加教訓了一下,偃旗息鼓,反而變得乖巧了。

  他好不容易站起身,一瘸一拐,單腿點著地,慢慢帶路在前面。

  這村子遠離了塵囂,可絕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就是個貧民窟。

  見有外人進來,瘦骨嶙峋的野狗率先叫起來,整個村子俱都是殘破的土石塊壘起來的,有的人家門都爛的掛在框上,腳下的土路,永遠是坑坑洼洼,不平整的,還要當心踩到屎尿。

  也有人養牲口,養雞鴨,只是與人的吃住,混在一起,整個村子空氣里飄灑的,難以言說的騷腥氣。

  喬錦心一路走著,幾次差點就要嘔出來,硬是頂回去了。村子里人也不少,扛著鋤頭,拿著扁擔,拎著煙鍋袋子的。

  只要她們二人經過的地方,必定有面黃肌瘦的人木然地停下腳步,瞪著青黃的眼珠,直愣愣盯著看。

  春生的住處很好找,孩子時不時哭鬧的聲音傳的很遠,循著聲兒,就到了一處矮墻之外。

  “就是這兒了。”

  少年任務完成,轉頭跟喬錦心一本正經提要求。

  “錢我也不要了。”

  “你倒是想的美,我還能真摸錢給你。”

  “能不能把你這鏢技教給我?”

  他攤開緊緊握著的手,掌心里是那兩枚剛才喬錦心用來教訓他的小巧暗鏢。

  喬錦心笑了。

  感情這小子是看上她使得出神入化的手藝了。

  “看見沒?”

  她也同樣攤開手,伸到少年人面前。

  “什么?”

  “我手上這大大小小的繭子跟傷口。這都是這些年苦練鏢技,留下的,你吃的了這個苦?”

  “有什么吃不了的,挨餓受凍,被拇指粗的皮鞭子毒打,蹲大牢,烙火鉗,我都受過。這點小罪,真不算什么。”

  少年一臉驕傲的擼起袖子,布滿的是丑陋如蛇的長長可怕疤痕,有的還未結痂,一看就是不日才受的新傷。

  “你叫什么?”

  喬錦心看著觸目驚心的傷痕,沉默了一會,很是于心不忍。

  “我叫大力,娘說男孩子就該有一把子力氣!”

  說著話,他還要特意提氣,秀一下自己根本沒有的肱二頭肌,另只手拍了一拍,證明自己的所謂強壯。

  “你呢,你叫什么?晨叔說江湖之人都要互通姓名的。”

  “喬銘!”

  “你就是晨叔書里說的那個喬三爺?”

  “怎么,你還認識我?”

  喬錦心有些意想不到。

  “碰!”

  老舊的門被一下子粗暴踢開,打斷二人對話。胡子拉碴的男人,灰蓬著頭,抱著啼哭的嬰孩腳步匆匆。

  “站住!”

  見人出來,喬錦心大喝一聲,可這春生根本也不理睬,低頭跑的是更快。

  “他不會是又沒錢抽大煙,要賣兒子了吧?”

  大力在一邊小聲嘀咕著,嘆氣搖頭。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喬錦心拽著他,不敢相信。

  “你看,那個方向是賴麻子家,村里都知道,這賴麻子干的營生就是賣孩子賣女人。男孩就能賣個好價錢。”

  “這畜生是瘋了嗎?才賣的老婆,又賣兒子?”

  “大力,你帶路,我今天不把這畜生扒層皮,就不姓喬!”

  “好!”

  賴麻子也是個以販養吸的主兒。

  雖家徒四壁,可這各式各樣的煙槍桿,不同純度的煙土花樣多的很。當初這春生便是他帶上路的。

  “怎么樣,這新到的煙夠勁兒吧?”

  煙霧繚繞之間,兩個佝僂躺著的男人,已到了忘我的禁地,哇哇大哭的孩子,連同著襁褓,就這么隨意擱在油膩硬桌上。

  “你們這兩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破門而入的喬錦心,又是兩鏢,榻上二人握著煙槍的手頓時被扎的鮮血淋漓,皮肉生生被劃開,深可見骨。

  “啊啊啊”

  “孩子,我抱走了,你這樣的人不配做父親。”

大熊貓文學    錦心是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