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盛不懂,明明這一趟有沒有這個漠一,結果都是一樣的。
他實在不明白,公子為何一定要花那么大的代價,耽誤這么多時間,一定要將這個漠一給請過來。
還有今夜之事。
因著漠一之前行事一直都很特立獨行。
所以在思索再三后,朗盛并未與漠一多做什么交代。
這么做的原因無非兩點。
第一:漠一他并不是他們自己人,他從心里信不過。
第二:朗盛并不認為自己與這漠一交代了,這個漠一就會聽他的安排,因此他才沒有提及。
其實最讓朗盛想不通的,還是公子對漠一的態度。
可能就連漠一自己都沒發現。
一路過來,安排給他的吃穿用度,都是比著他們家公子來的。
就單說他身上的那件狐貍毛披風,甚至比他們家公子身上的還要貴重一些。
因著從小便是病體,所以他們家公子一向都寡情。
但是為何現在會對漠一這么一個殺手這般上心。
還是上心的有些過頭的那種。
難道公子和漠一是舊識?
他跟著公子的時間也不短了。
公子這幾年連房門都未曾出過,更別說會結識漠一這樣一號人物了。
難道是驚鴻一瞥,一見鐘情?
不像!
因為漠一根本就不是公子喜歡的類型。
雖然他的武功很厲害,但是他的身板實在太單薄。
可若不是這個緣由,朗盛又實在不知該如何去解釋,這一茬又一茬的異樣。
公子活了這么多年,唯一瞧上了眼,看在了心里的人。
從始至終都只有關在盛京的那位。
想到這里,朗盛腦子里想到了一個有點荒謬的念頭。
但是很快他便否認了,這個漠一絕對不會是那位的。
絕對不是!
朗盛這邊腦子里思緒萬千。
床上的素衣公子垂著眸子。
他的神色很平靜,平靜的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一時間房間里靜謐極了。
過了良久,那素衣公子才開口道:“回去之后,你自行去思過吧。”
好似方才他的沉默,就是為了思考怎么懲罰朗盛一般。
朗盛聽完,心甘情愿的領了罰。
“屬下遵命,謝公子不殺之恩。”
這干脆的態度,實在令人咂舌;就像是去思過是什么很好的處罰一般。
與此同時,滄州府衙。
知府大人徐坤摟著自己的美妾睡的正香,卻突然被一陣有些急促的敲門聲給攪了美夢。
睡得正香被人這么硬生生的吵醒了,心中自然是會十分的不悅。
于是他便轉頭對著門外低吼道:“究竟哪個兔崽子,大半夜的敢擾老爺我的美夢。”
徐知府的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道不疾不徐的聲音。
“是我這個兔崽子攪的,徐大人準備如何?”
徐坤一聽這聲音,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他一骨碌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連一旁的美妾,用她那副平日里一開口讓徐坤酥到骨子里,以至于路都走不動的聲音叫他,他都沒來的及搭理。
由此可見,門外之人的身份,在徐坤的利益鏈里地位是高于他的。
徐坤囫圇的將衣服套好,然后才打開臥房的門。
門外站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身高七尺,長相清俊,身穿一身華貴的藏青色袍子,腰間系著一個塊云紋玉佩,腳踩黑靴。
此刻他正板著臉,整個人瞧上去心情都很欠佳。
徐知府連忙走出去,將門外的這位貴客,引進了臥房旁邊的偏廳里。
“小公子隨我來。”
徐坤一遍引著路,一遍在心中過濾這幾日發生的事兒。
這位公子會出現在這里,肯定是滄州城里出了什么狀況了。
兩人行至偏殿,徐坤帶著些諂媚的口吻問道:“不知小公子深夜到訪所謂何事?”
那公子聽罷也十分的不客氣,他語氣不善的問道:“你可知今兒這滄州城新來了幾個硬茬?”
徐坤聽后微微一愣,隨即恍惚了片刻。
好像...似乎...
下午確實有守城門的衙役,過來跟他稟告:有一行人今兒午時進了城。
他以為又是手下那些人財迷心竅,因此并未上心。
而是顧著和他的美妾,你儂我儂。
眼下既然這人問起,他也不好說沒有這回事兒。
因為無知比失職更嚴重。
于是徐坤連忙說道:“下午有人已然來報過了。”
那男人瞧著徐坤那模樣,便知曉他定然什么都不知,卻在他面前裝他心頭有數。
心中越發的不快。
于是這說出口的話,也忍不住重了幾分。
“知府大人,真是好大的本事。”
“公子早前一再叮囑過,任何人不得擅自放進城,也不得擅自出城。”
“一月前,從滄州城跑了一個,今兒又來了七個。”
“若是因為你的疏忽,而壞了公子的大事兒,徐大人您這條命夠賠嗎?”
徐坤經了那人這么一番說教,面色頓時一白;心中也有了些許的怯懦。
雖然衛彌這個男人說話說的難聽了些,但是他最后一句話卻說的很對。
若是他壞了公子的事兒,他徐家一家九族都搭進去也不夠賠的。
想到這里,徐坤連忙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躬身作揖。
“是下官御下不嚴,這才讓手下的人,迷了心竅壞了事兒。”
“還請小公子您不計前嫌,賜下良策。”
衛彌聽后卻是冷哼了一聲。
“徐大人乃一方知府,眼下卻問我應當如何?”
“大人,您若連這點事都處理不了,公子要你何用?還是趁早告老還鄉的好!”
徐坤聽后面色更白了。
衛彌這話和說他是個廢物有什么區別?
衛彌瞧著徐坤難看的臉色,也反應過來,自己話說的有些重了。
雖然這個徐坤是個不堪大用的,但是公子現在還需要他。
想到此處,衛彌收斂了幾分。
“明日午時,我要看到你的處理結果,否則你在滄州城的作為我會如實稟告給公子。”
衛彌說完之后便甩袖離去,瞧上去憤然至極。
直到那衛彌走了很久。
一直躬著身子的徐坤這才直起了腰桿。
一雙因著長年侵染情欲,而變得渾濁不堪的眸子里滿是陰霾。
不過一個乳臭味干的小子,竟然敢在他面前逞兇耍狠?
可千萬別給他逮到懲治他的機會。
次日清晨。
朗盛來到了漠一的房門前。
他看著緊閉的門扉,心中猶豫了再三。
這才拿定了主意,他剛抬起手準備敲門。
漠一便從里面打開了房門,隨后便倚在門上看著朗盛,這套動作一氣呵成。
安置好自己后,漠一冷淡的問道:“有事?”
朗盛準備開口說沒有…
對上漠一看過來的目光,他一時間頓住了。
看著漠一這洞悉人心的眼神,朗盛的心中一瞬間,又涌上了一陣不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