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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劍指異世

  藺人兵燹天下。

  龐大如宮氏,在藺地鐵蹄前也沒撐過十五日。

  如今到了東方家。

  藺人因二十等軍功爵的新政,一個個上了戰場眼睛都冒綠光。

  他們眼中看的人頭已經不是人頭了,而是軍功,是自己未來似錦的大好前程。

  如此勢如破竹,又有劍斬無敵君的藺吉道齊,軍威蓋世,一時無兩。

  也是天時所致。

  五家聯軍中途不知出了什么岔子,音信全無。

  至此,東方之地岌岌可危,其余四家卻是再不敢輕易出。

  或許也有清醒的人。

  只是,大勢所趨之下,這些人發出的聲音,抵不過掌權者相互間的齟齬。

  厲地強撐著一口氣的大君,聽聞派去二次攻藺的隊伍悉數下落不明,一口氣沒提上來,駕鶴西去了。

  厲大君死前指著厲萬媃即位。

  只可惜,人死如燈滅。

  厲萬媃還沒坐熱大君的寶座,其余六大執事直接反了。

  厲地亂做一團,自顧不暇,如何能管遠在東北之處的東方家死活。

  而熊家…

  第一次與幾家共事,圍堵藺吉道齊升龍,熊家從拖到尾被蒙在鼓里。

  第二次與幾家共事,又翻車了。

  如今東方家被圍,幾家還在相互算計,徹底讓熊河武沒了耐心。

  熊地干脆關上‘家門’,不跟這群傻貨一起混了。

  司寇家一看四去其二,就剩自己跟荊家了。

  荊家那也不是能打的,全是醫修。

  司寇家主一尋思,這不是讓自己打頭陣,跟藺人真刀真槍的拼死拼活?

  于是,藺地長驅直入,兵臨天塔之下。

  四家無一來援。

  上一次五家圍藺,便是東方家在背后牽橋搭線。

  如今藺太子兵臨城下,前來清算過往恩怨,也怨不得人。

  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頭的藺人大軍陣前,由八匹披甲合合獸拉的華輦格外顯眼。

  兩方對陣,只等一聲‘攻城’令下,藺人便會舉起上的武器,攻城略地。

  卻在此時。

  緊閉的城門‘吱呀呀’地緩緩打開。

  合合獸的利爪焦躁地刨了兩下地面,打著鼻響,一雙雙銅玲大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來人。

  只見一人孤身走出城門,正是東方家主東方啟明。

  老者慈眉善目,須發皆白,一身紫色華袍廣袖,寒風拂袖,發出‘咧咧’聲響。

  老者雙執禮垂首一拜,“道齊公子。”

  合合獸車內傳來藺吉道齊低沉而簡潔,“戰,或降。”

  東方啟明面上帶笑,“公子這是打趣老朽呢,東方家的事,何時輪到我這個家主做主呢?”

  “塔主請您登天塔,道齊公子,敢否?”

  守衛在華輦左右太保驅合合獸上前。

  不需言語,直接橫刀立馬,態度一目了然。

  倒是車上的藺吉道齊,淡淡道:“翡迦,阿鷹娜退下。”

  兩人這才收斂了氣勢。

  藺吉道齊踱步走下華輦,一身玄黑飛龍鎧,托九龍騰云盔。

  一頭墨發束在腦后,舉投足間便顯王者風范,盡顯男兒英武之姿。

  東方啟明不通堪輿術,但再見躍過龍門后的藺吉道齊,也忍不住一聲長嘆。

  六地氣數已盡。

  有此人杰,藺人何愁不能橫掃天下?

  “太子!”阿鷹娜擔憂道。

  東方家段莫測,他們委實不放心讓太子一人孤身前往。

  藺吉道齊淡淡道:“我若過時不出,爾等奉命屠城便是。”

  便聽那百萬雄獅吼聲震天,“遵殿下法旨!”

  即便東方啟明已經是三境修為,仍被藺人如此沖天血氣震的心神一蕩。

  東方啟明在前引路,轉過身的瞬間,他覺得自己身后跟著的不是一個人。

  而是一條披著人皮的真龍。

  此‘龍’假寐,龍威震震。

  不過走出幾步,東方啟明褶皺的額頭布滿細汗。

  踏入天塔。

  自第一次六國伐藺,圍堵藺吉道齊升龍,以失敗結束后。

  東方家一分為三。

  一脈親藺,被流放出東方地,而投奔藺人。

  一脈中立,將就順應天意。

  最后一脈,也是如今塔主這一脈,主張伐藺。

  他們堅信,藺人不絕,天下將危。

  得知藺吉道齊真的敢孤身一人上天塔,塔內一眾堪輿師只敢躲得遠遠的,偷偷瞧一眼藺太子風采。

  這一看,便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企圖一窺真龍‘虛實’,最后當場雙目淌血,整個眼球化成一灘濃水流出。

  天塔八十一層,取九九歸一之數。

  登至天塔至高的天臺之上。

  只有一身型佝僂的老者坐在其上。

  此人便是天塔塔主,當今東方家名副其實的掌權人,東方天海。

  老者沏了一壺熱茶。

  一雙皮包骨頭滿是斑點的,顫顫巍巍將茶盞推到藺吉道齊面前,道:

  “少君,可有興趣與老朽賭上一把?”

  藺太子撩起眼皮,看了老者一眼。

  老者自顧自說到:“少君飲下這杯茶,若安然無恙,我東方家愿俯首稱臣。”

  “其次,老朽再為少君親自開上一卦。”

  “少君以為如何?”

  藺吉道齊原本沒有興趣,但聽了東方天海一番話后,舉步過去盤膝而坐。

  他一只伸出,捏著冒著騰騰黑氣的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幾乎是茶水入喉的瞬間,他背后浮現一座三頭八臂的神像。

  神像三顆頭,莊嚴肅穆相居中。

  然,茶水入腹后,三頭緩慢扭轉。

  猙獰鬼神相轉至正中后,深深一吸氣,宛若鯨吞萬里。

  便見藺吉道齊腹腔絲絲縷縷黑氣飛出,被氣一股氣吸入肚皮。

  那怪異神像意猶未盡拍了拍肚皮。

  看那樣子竟是嫌棄不夠一般。

  東方天海愣愣看著。

  他一脈九百九十九位堪輿師,自投融爐只為斷藺吉道齊通天路。

  以自己血肉為媒,以對藺百般怨念為料,生生煉化了九百九十九位堪輿師。

  最后,煉出這一枚‘毒人丹’,融入茶水。

  這一杯茶,是東方塔主這一脈,窮途末路的最后掙扎。

  豈料…

  豈料…

  天要滅六地,而獨尊藺。

  天不可違,天不可逆。

  老者一聲長嘆,似乎散盡了自己最后的氣力。

  這一瞬間,人便瞬看著蒼老了十歲。

  他已萬念俱灰。

  豈料,藺吉道齊把玩著受傷的玉杯,輕聲道:“你說,為我卜算,此話當真?”

  東方天海點頭,“自然當真。”

  “那,現在便算罷。”

  “少君想知何事。”

  “姻緣。”藺吉道齊道。

  饒是東方天海,也有一瞬間怔愣,懷疑自己是不是耳目昏聵,聽錯了話。

  直到藺吉道齊冷冷一個衍生橫來。

  他才面色古怪地開了掛。

  他便以自己面前的茶杯為引,將杯中水向上一拋。

  茶水‘嘩啦啦’撒在了桌上。

  老者伸出指,似是想要撥弄一下桌上的水珠。

  豈料,指還沒蘸上水珠,便如干涸的泥土塊一般,碎成一桌塵沙。

  他用最后的氣力道:

  “少君,人,不在此世…

  順著那個方向…

  入口…”

  說完,老者化作一捧塵土,似是沒來過這人世一般。

  藺吉道齊徐徐起身,舉步走下天臺。

  路經東方啟明,他淡淡道:“天塔堪輿師,只留一百,汝之一脈可免一死。”

  東方啟明肩膀一顫。

  藺吉道齊人已消失在了天塔頂層,他才深深一拜,聲音略帶哽咽道:“謝太子開恩,留我東方一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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