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小姐覺得,自己與這人就像是天生的冤家。
一個照面,他們看彼此的眼神都不對付。
不過這么想的大概只有解小姐一人。
被稱作‘道爺’的男子,只是微微挑了眉。
要不是他的修為放在這兒,自信無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他都要開始懷疑這小姑娘,是不是跟蹤他的。
不然,怎么就老能碰見?
本來,對這樣的事,男子是不屑理會的。
可這小女子,鳳眸一翻,眼尾帶著鉤子似得。
他便忍不住,破天荒地上前多說了一句:
“賭石十賭九空,你有這個錢,不如去跟這店家買明料。”
老板趕緊適時插話道:“一定給姑娘實在價兒。”
但老板事多兒,見這位‘道爺’遇上熟識的了,便拱拱手告辭。
去忙自己的事兒了。
解閨璧在看這跟自己‘格外有緣’的男子。
這人長相跟聲音成反比。
長得多讓人覺得‘一言難盡’,這聲音就多讓女子怦然心動。
解小姐冷笑一聲,回了他的話:
“我再花錢去買,你從我們這里劫走的綠石?”
見她執意要賭,那男子也不多說了。
徑自走到一塊得有幾百斤的‘大石頭’前,一撩衣擺坐了下來。
靜靜看著解閨璧。
解小姐見了心里冷笑,想看她笑話?
呵,下輩子吧。
她隨便掃了眼,心里就有了數。
直接鎖定一塊兩斤的原石,邁步過去,纖纖玉指一點,道:
“我就瞧著這塊兒就合眼緣,就要這塊兒。”
賭石坊開門做生意,沒有把客往外推的道理。
伙計伸手比劃了個數兒。
解仲氣二話不說,打開錢袋,直接取了五枚瓏幣出來付賬。
解小姐:“…”
解氏明玉山可不是這個價錢。
但這里不是跟解仲氣問這種問題的地方。
結了錢,伙計直接搬起兩斤的原石起來,“這就叫坐堂的石師給您解石去,您稍等。”
解閨璧漫不經心問了句:“不能帶回去自己找人開么?”
賭石坊的伙計嗤笑一聲。
但還是看在解小姐額間那乳白色啟靈玉的份兒上,沒直接走人。
“這位,您是頭次來?咱們這兒規矩,‘落刀無悔,見綠一半’。”
“當然,咱這一半兒也不是白要的。
坐堂的石師,按照石師盟的規矩是要給一半的。”
“您要是有藺地那位公子的本事,大可以不必交這份兒錢。”
“您是嗎?”
解閨璧:“…”
不等她說,那人又道:“要是您說把石頭帶走,嘿…”
“說句不好聽的,您說是回去找負責您族內的石師去開,但出了這個門兒,誰知道呢,是不是?”
“您要是偷偷供養了被石師盟通緝的罪人解石…
所以啊,規矩就在這兒,您不滿意,咱錢退給您。
您就在這條巷子里找,但凡有哪家,能同意讓您把石頭帶回去自己找人解的。”
“咱把腦袋摘下來,給您當凳子。”
什么玩意兒?
賣出去的原石,你們收了錢。
開出來的翡翠,你們還得吞一半?
解小姐從未聽過如此荒謬的‘規矩’。
上輩子她算是玩玉石這一里的行業最上游。
什么時候受過這個氣?
可,想想,剛才進來時候交的‘門票’錢…
解閨璧徐徐吐出一口氣,質詢地看了眼解仲氣。
解二公子對她微微點頭。
表示的確如這伙計所說,這條街都是這規矩。
再加上一個坐在旁邊不吭聲,但看她笑話的大混蛋。
十品苑是吧?
“您給句話,這塊,您還開不開?”伙計有點不耐煩地問。
解閨璧一張小臉,冷的嚇人。
這要是解目在,估計能嚇出一聲汗。
當初這位大小姐,抄刀要劈王家傻少爺時候,就這么嚇人的小模樣。
“開。”
伙計無所謂地笑了下,轉身離開。
解閨璧多留了個心眼兒,把人叫住,“等等。”
她上前抹了一把石頭。
眼前立馬刷出蠅頭小字。
初階六品能石 解小姐飛速把手指撤離,讓有點發瘋趨勢的蠅頭小楷,化作墨跡消散開來。
她不動聲色,叫來解季來與解仲氣。
“拿紙筆來,把這石頭輪廓塌下來。這兒叫黑市,可別真把咱們東西‘黑’了。”
伙計嘴角微微抽了抽。
卻也沒攔著。
這但分不是個醫修;不是長得這么水靈的小姑娘,他都能把人打一頓,再踢出去。
有解季來在,取個紙筆一去一回也就眨眼的功夫。
解小姐讓伙計把石頭放下,仔細拓下輪廓。
那真是絲毫不差。
伙計瞧個樂呵,心想,這要是開了,結果是塊大石頭。
他可得讓這小姑娘好好‘核對核對’,千萬別讓人覺得他們家把她這大石頭給‘黑’了。
伙計托舉著解小姐的‘大石頭’進了正堂。
堂上正中坐著個捏著一塊一指長的綠石,對著陽光鑒賞的石師。
石師一身白衣,身材微微發福,面白無須,可惜長了一雙鼠瞇眼兒,賊溜溜的。
“宮大師~”
伙計討好地笑道,將石頭放下,伸手一請,道:“您受累,來一刀。”
宮石師直接撩了手上的那塊五品玉石,將一只玉匣放在桌上。
胖石師向上伸了伸手,讓礙事的袖子滑落,露出兩只‘豐腴’的手臂。
他打開玉匣,與那伙計說道:“嘿,剛剛個,叫什么來的?”
伙計忙道:“道天,吉道天。”
胖石師手一個不穩,刀差點到了。
他面前穩住神色,眼角卻忍不住抽著,“這名字…跟那位也太像了。”
伙計也是唏噓道:“誰說不是呢,剛聽見,小的也嚇了一跳。”
“后來才知道,這人是信奉那位吉祥天女,因為是孤兒,就取了那位天女的一個字,做了姓氏。”
“至于后面的名兒,他也沒隱瞞,直言是崇拜藺地那位,最近改的名。”
“說是原來叫吉大祥。”
胖石師輕啐了一口,“呵!井底之蛙。藺…那位不過是夕陽余暉,沒多少蹦跶的時日了。”
“待那人一死,嘿,那位人得罪的大人物可多了去了。”
“就沖他這名字,到了那時候,走大街上都不夠他死上一百次的。”
“嘖,說起這事兒也是讓我這做長輩的生氣。”
“瞧瞧城主,我那堂侄兒,這都做的什么事兒?”
“買賣族兵名額,嘿!弄了這么一群歪瓜裂棗進咱們宮家的‘門兒’。”
“這也就是藺…那位還沒死,其余六家都是和為貴。”
“你瞅著,這要是哪天藺地滅了,他這彭城能安生幾天。”
說著,胖石師一刀下去,兩斤的石頭從中間分開兩半。
入目一片陽綠,差點刺瞎了兩人的眼。
“干!竟然走眼了!”胖石師心痛的無法呼吸。
這塊石頭他看過,以為頂多是初階三品。
所以標的價錢是按照開出三品,他再劈一半兒走,最后還能賺得盆滿缽滿這么定的。
可這他娘的一刀下去,他就算撇走一半,也虧大發了好么?!
宮石師喘著粗氣:“你去,找塊差不多的,把這塊換下來。”
伙計嘴囁嚅了一下,帶著哭腔道:“那小妮子提前拓印了這塊石頭,短時間,咱可找不到一模一樣的!”
“大師!這…這要是傳出去,咱們這生意以后沒法做了喲!”
宮石師氣的眼都紅了,肉乎乎的手輪圓了照著伙計臉上抽。
‘啪’的一聲響,伙計原地轉了一圈半。
被扇得兩眼冒金星。
“你他娘的是死人?!”
“她要拓形,你就讓她拓?!她讓你死,你也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