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看了娘親一眼,連這幾個人都不知道是誰,還說沒傻。他扭著胖指頭說,“他們是咱家的下人。丁婆子和丁老頭是韓家的奸細,忒壞,啥都要管,還到處說娘親的壞話。春姥姥是娘的奶嬤嬤,他們一家是好人。”
這個家有下人,還分了兩伙,有好有壞。
韓莞的心情有些忐忑。她不怕沒錢,種田經商是她這種職業女性的長項,何況她包里還有幾樣找著借口就能變現的東東。可這具身子未婚先孕,抱著公雞拜堂,被婆家掃地出門,娘家又派來兩個監視她的奸細。這就不太妙了。
她又問道,“春嬤嬤去哪里了?”
二虎道,“春山舅舅坐牢生了重病,春姥姥和春姥爺去墉州看他了。”
居然還有一個下人在坐牢,問題更復雜了。
說話間,三人來到村頭一棟青墻黛瓦的兩進宅子前。
大院座落在村子的西北邊,與連成片的村子有近百米的距離,是這個村最氣派最大的院子。村里大半房屋是茅草頂,籬笆院,即使有瓦頂,墻也是暗黃色的土磚墻,更加顯得這座大院卓而不群。
還沒等敲門,后面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莞娘,你可回來了。”
韓莞回頭,看到一個年近四十歲的婦人走過來。
大虎二虎笑彎了眼,招呼道,“封奶奶,我娘親回來了。”
封大娘答應一聲,又對韓莞笑道,“你師父怕你還沒回來,讓我來看看。你一個小媳婦,可不要再往山上跑了。等你師父病好,或是春兄弟回來,你跟著他們上山采藥…”
婦人倒豆子一樣說了一大堆,眼里滿是關切。
韓莞看著她面熟,卻一時想不起是誰,笑著點頭答應。
婦人走后,韓莞悄聲問,“她是誰啊?”
二虎道,“她是封奶奶。娘親一直在跟封爺爺學醫,這些都忘了?”
韓莞忙道,“經你一提醒,娘又想起來了。”
二虎上前拍了兩下厚重的木門,頗有氣勢地說,“開門,小爺和娘親、哥哥回來了。”
院門“咯吱”一聲打開,伸出一張微胖的黑臉。
丁婆子五十歲左右,穿著一身灰色細布衣裙。她尖著嗓子說道,“五姑奶奶怎么才回來,跑出去一整天不歸家,也不怕人說三道四,名聲更加不好。”
這話可不好聽。
大虎上前踢了她一腳,罵道,“死老婆子,我娘親做甚還用你一個奴才管。滾,好狗別擋道。”
丁婆子挨了也只有挨了,憤憤閉上嘴把門大開,幾人走進去。
進門是一個小院子,右邊有兩間倒座,左邊墻上有一個月亮門,中間一個石桌。韓莞腦海里冒出“前東院”三個字。
穿過月亮門,左邊有四間倒座,前面一個垂花門,邊上一棵支繁葉茂的大榕樹。韓莞腦海里又冒出“前西院”三個字。
丁婆子看著韓莞背的大筐挺納悶,問道,“五姑奶奶,你早飯后就上了山,一整天只采了半筐草藥?”
還沒把這里摸透,韓莞沒搭理這個惡奴,牽著兩個孩子穿過前西院走進垂花門,這里是主子住的內院。
內院很大,里面種著一棵掛滿了小青杏的杏樹,一棵還開著花的海棠樹,兩棵芭蕉樹,兩棵梔子花樹,呈十字形的青石板把它們切割成四塊,角落里還有幾竿翠竹。
五間上房加東西廂房各三間,東廂北邊有一口井。
韓莞的眼圈泛紅,這就是自己這一世的家了。真不錯!
她先進上房臥房把大筐放下,出來后再把臥房門關上。
正房檐下有一個大缸,旁邊有一個木盆,木盆里有水瓢。
韓莞舀了半盆水,給兩個小子和自己洗了手和臉。
洗完臉的孩子更漂亮了,白嫩嫩的像兩根人參蘿卜,韓莞又喜歡地捏了捏他們的小臉。
二虎嘀咕道,“丁婆子越來越怠慢了,還要娘親給我們洗臉。”
大虎冷哼道,“他們真的以為自己是老太爺老太太。哼,等大爺長大,先把他們攆了。”
再次走進正房,韓莞留心觀察了一圈。青磚鋪地,廳屋正前方墻上一副畫,兩邊一副對聯。靠里一張八仙桌,兩把椅子,一條長凳。
東屋是書房,有書案,書柜,椅子,一個三腳銅香爐。西屋是臥房,里面有大炕,炕柜,衣柜,圓桌,妝臺,她剛才放的大筐。大炕上疊著被褥,三個枕頭。看樣子,兩個孩子還在跟原主睡。
另兩間耳房單開門,韓莞沒專門去看。
點上油燈,她在妝臺前照了照。雖然銅鏡比不上玻璃鏡清晰,但還是能看清人的長相。鏡子里的麗人眉目如畫,皮膚白皙,跟她前世有四、五分相像,只不過五官更加小巧精致。
看到這個熟悉的模樣,韓莞又有了幾分歸屬感。
丁婆子端來一個托盤,往桌上放了一小盆面條,一大碗韭菜炒蛋,三個空碗,三雙筷子。面條已經坨了,一看就煮熟了許久。
如此怠慢主子的奴才,的確稱得上老太太、老太爺。
二虎鼓著眼睛問,“咋,這頓又沒有肉,是不是你們兩個老東西躲在屋里把肉吃光了?”
丁婆子忙辯解道,“二哥兒快莫亂說,老奴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躲著吃肉。實在是這個月的錢快花沒了…”
韓莞不想聽這個婆子廢話,說道,“你先下去吧。”
或許是韓莞餓壞了,也或許綠色食品本就香,韓莞覺得比前世任何面條都好吃,吃了滿滿一斗碗。那兩個小子也沒比她少吃多少,一盆面和一碗韭菜雞蛋全部吃完。
大虎跳下長凳,走到門口大喝一聲,“吃完了,進來收碗。這個懶老娘們,戳一下動一下,忒地氣人。”
韓莞皺了皺眉,這兩個孩子雖然很可愛,很聰明,卻也有不少毛病,比如說愛罵人打人。雖然有些人的確欠罵欠打,但還沒有形成世界觀的小朋友經常做這種事,不利于他們的成長。
她問道,“你們五歲了,開始啟蒙了嗎?”都說古人早熟,富余人家的孩子很小就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