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家婉兒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結果去一趟百花宴,竟然被外男…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日后可怎么辦啊?夫人,您一定要為她做主啊!”
孟府花廳,謝府的老祖母在那抹著淚,哭天搶地。
周圍的人都要聽不下去了,西禾面色不變:“做主?你想我如何做主,不如讓蕭大人娶了婉兒如何?”
“蕭大人也說,只要婉兒愿意,他回頭就請媒人上門。”
“不可以!”
謝老太婆急急打斷。
她家孫女還得做皇后呢,怎么可能嫁給一個逆賊的兒子!
西禾挑眉:“為何不可?蕭大人形容俊美,不足而立就已是戶部侍郎,尚未娶妻,后院也干凈,不知是多少姑娘的夢中情郎呢。”
“不行!他克父克母,克兄弟姐妹,誰…”
“老太君慎言!”
謝老太婆一噎,不甘不愿地憋了回去。
西禾看向謝婉兒:“婉兒,你自己說。”
謝婉兒抿了抿唇,嘴巴張開又合上,額頭冒出汗珠,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西禾盯著她:“沒在百花宴上護好你是本夫人的不是,你有什么要求盡管說,只是呢,蕭大人年少有為,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
“還有就是。”
謝婉兒抬起頭。
西禾笑瞇瞇加了一句:“此事到底如何,以及日后的人生如何,你最好想清楚。”
謝婉兒瞳孔一縮,緊緊盯著西禾,西禾不閃不避。
洞悉一切的眼神,讓謝婉兒的臉瞬間白了。
指甲扎進掌心,她卻絲毫不覺得疼,腦子轟隆作響,那一瞬間她甚至覺得眼前的女人看透了她的一切。
她不禁想起上輩子,上輩子這個女人根本不是這樣的…其實重生回來后,她就發現很多事情都變了。
比如本該登上皇位的人被圈禁,本該死在邊關的孟侯爺不僅沒死,還搖身一變成了手握重權的首輔大人,比如她‘自己’,竟然還和首輔的千金成了手帕交。
因為孟娢的存在,本該被繼母虐待長大的她,這輩子卻活的開心快樂,連皇宮都自由進出。
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那個和她一樣,都被繼母虐待長大后陰沉沉的侯府世子,竟是先太子的兒子,先帝死后,還把皇位傳給了他。
變了,都變了。
唯一不變的,只有從前世而來,傷痕累累的她。
謝婉兒眼里涌出淚水,那一瞬間巨大的悲慟出現在她身上。
如果生活在這輩子的人是她該多好。
西禾看著她痛苦不已,忽然間就明白了,隨即沉默。
不是誰都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如果她沒有出現,或者出于警惕,阻止了娢兒和謝婉兒交朋友,這輩子的謝婉兒依舊會重復上輩子的人生。
其實謝婉兒耍弄心機往上爬她并不討厭,只要不太過分。
畢竟誰都有權利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
只是謝婉兒還是不夠聰明。
比如這次跳水救人,她十分肯定女主不是無意中救人,她是算準了上輩子蕭淮予落水,于是抱著僥幸心理去救人。
結果,蕭淮予確實落水了,但卻被暗衛救起。
她自己,也因此被蕭景年救下,還是當著眾人的面,清白都沒了…只能說自作自受。
“婉兒,想好了嗎?”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還沒腦子地纏著蕭淮予,那就是蠢了。
“我,我…”
謝婉兒咬住下唇,忽然間,腦海里閃過男人嘴角微深的笑意。
“死丫頭,磨蹭什么?快說你有了心上人,是陛下,至于那個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克星,讓他滾蛋,滾的遠遠的最好!”謝老太湊到謝婉兒耳邊狠聲道。
謝婉兒腦子的臉瞬間換成帝王俊美高貴的面容。
她張了張嘴,道:“回夫人,婉兒已經心有所屬,不愿意耽擱蕭大人。”
垂下眼簾,這輩子她竟然好運和首輔千金成了手帕交,首輔夫人待她也親厚,更是在陛下尚未登基時有一段淵源,有這種好運氣,不進宮,豈不是可惜了?
而她相信,只要給她機會,她一定可以抓住陛下的心。
西禾:“…”
謝老太腆著臉:“夫人,您看能不能讓陛下把蕭大人外派幾年啊,他在京城,婉兒的名聲到底有礙,若他走了,沒兩年大家就把這事忘了,婉兒也好說親。”
西禾:“所以,你們今天過來,求的就是這個?”
謝老太忙不迭點頭:“對對對,這不是為了婉兒著想嘛,她馬上就要說親了…”
西禾直接擺手:“官員職位調派自有朝廷安排,我做不了主,當然,你們也可以放心,婉兒落水一事本夫人保證絕對不會有人隨意亂傳。”
“可是…”
“綠蕪,送客。”
謝府的人還想說什么,丫鬟們卻已經上前客氣地請他們離開。
人一走,從屏風后走出三個人。
一身玄衣,姿容如仙的偉岸男子正是孟煜川,嘴角含笑的是小皇帝,最后面容堅毅的男子,卻是蕭景年。
“景年啊,既然人家看不上你,那就算啦,回頭我再讓母后幫你找一個。”
蕭淮予有點尷尬,要不是他突然落水,謝婉兒要救他,蕭景年也不會跳水救人。
按理說,這跳水救人,若是雙方都是適婚男女且沒有婚約,那湊成一對也不是不行,結果蕭景年看上人家了,人家卻沒看上他。
蕭景年臉上笑意不變:“那就勞煩陛下了。”
蕭淮予:“不麻煩,不麻煩!”
西禾等他們說完,緩緩道:“天色已晚,府中已準備好了晚膳,陛下和蕭大人不如用完再走?”
蕭淮予自然是點頭,蕭景年笑道:“那就打擾夫人了。”
西禾:“…不客氣。”
用膳時,西禾眼睜睜看著三人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最后又談到朝堂上的政事,一種詭異的感覺在心底揮之不去,這主角和反叛,怎么就坐到了一桌呢?還是如此心平氣和。
用完膳已是月上中天,蕭淮予留在了前院,孟煜川也因為多喝了點酒腦袋有些昏沉。
西禾無奈,只得親自去送蕭景年,行至院門。
蕭景年忽然停下腳步。
西禾:???
蕭景年:“夫人似乎對我十分有意見,不知在下何處得罪了夫人?”
西禾:“…蕭大人說笑了,本夫人只是個內宅婦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何會對大人有意見?您實在想多了。”
蕭景年:“這樣么,可您看我的眼神十分警惕,仿佛十分怕我傷害陛下。”
西禾:…這丫的真是什么都敢說啊。
西禾笑了,月光下美人如玉:“陛下是我看著長大的,視如親子,試問,天下哪個父母不怕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呢?”盯著他的眼睛,“若誰傷了自己的孩子,做父母的,自然要不惜一切代價報復回去。”
蕭景年笑了笑沒說話,而是話鋒一轉,提起當年:
“在下還記得當年去皇陵的路上看到夫人,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夫人竟然絲毫未變,還是那么美。”
西禾扯了扯嘴角,指著門外:“大人,馬車來了,您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