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出了小鎮一路往東行駛,走的是官道,路途不算顛簸。
一個時辰的路途西禾全用在壓制伏鹿身上,她是好話壞話都說盡了,這人始終一副她要害他的態度,幾次欲要跳窗逃走,掙扎得厲害,偏又打不得罵不得西禾只能把人捆起來丟角落。
阿綠看得目瞪口呆,最后默默離她家小姐遠了點。
徑行數里。車馬在一座光禿禿的荒山腳下停下。西禾下車,張道士等人已經拿出了卜算等工具,望著眼前的高山:“程東家,此山便是翠屏山?”
荒山野嶺,兩邊矗立著萬丈高峰,確定在此處找水?
西禾負手而立,同樣仰頭:“據說百年前橫亙南北的滄水曾由此流過,后來為南北通商這才改了道,四山環抱地勢,想來十年內尚存水源的,便只有此處了。”
轉頭看了眼他手中的羅盤:“張道長,剩下的便交給你們了。”
張道長等人立刻點頭,小廝拿著火把在前面開路,張道長等人則拿著龜甲卜算或測水儀器測試,月黑風高,山中風聲呼嘯,偶爾傳來一聲夜鶯啼叫。
他們并不算真正的天師,只是會些風水卜卦,平時給普通商戶和百姓看看,混口飯吃。
不過如今世道艱難,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像他們這種底層道士日子更是清苦。
西禾只發了個告示,短短幾天便來了七八人。
月移風吹,山中路途艱難,張道長等人每走一步便要卜算一次,走走停停,行程緩慢。
空氣中仍有一絲燥熱,若是白天來,大家定然受不住。
西禾走在伏鹿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伏鹿置之不理,耳邊是女人喋喋不休的聲音,他心思卻全然去了別處,看了眼光禿禿的高山,眼睛落在道士手中的器物上,眉頭漸漸擰起,她到底想干什么?難道真的只是找水?
西禾自然是為水:“張道長在民間小有名氣,此地也是天然的儲水之地,想來很快就能找到。”
她言之鑿鑿,結果沒多久就被打臉了。
兜了一大群仍舊沒找到絲毫水源的痕跡,反倒累得大家氣喘如牛,滿頭大汗已經快走不動道了。
伏鹿頓時冷笑,那嘲諷的樣子惹得張道長等人忍不住羞了臉,只是干旱已經持續太多年,不是沒有人想過辦法,但典藏國大部分水域都已經干枯了,地下水更是寥寥無幾。
他們雖拿了錢,奈何境況如此,找不到也沒辦法。
西禾看向伏鹿:“伏鹿…”
目光盈盈,欲言又止。
伏鹿瞬間警惕,這女人又想想打什么壞主意?
下一秒,就見那女人款款上前,語聲柔和:“伏鹿,你幫幫他們吧好不好?幫幫你的子民。”頃刻間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伏鹿冷笑連連,說到底,她的目標還是他!
西禾皮厚無比,她的目標當然是他,請道士不過是看看他們到底有沒有能耐?
反正程家錢多,不花白不花。
若是能靠道士找到水,她當然就不要伏鹿耗費心神了,畢竟得她來放血…可既然張道長沒辦法,她也只好讓伏鹿出場了。
“今日院子里的冰你也看到了,我全送給了百姓,沒道理現在覬覦這么點水。”
“我知道你不信我,覺得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獲取你的信任,后面再露出真面目。可是,我付出了不是么?即便是騙你,我也沒有空手套白狼,讓你白白犧牲呀。”
一臉的真情實意:“伏鹿,你什么都沒有了,難道還怕這一點?”
空氣有那么一瞬間的寂靜,小廝不由自主打了抖。
然而話雖惡毒,但卻并非沒有道理,伏鹿沉默了下來。西禾見狀二話不說掏出匕首給自己劃拉了一道口子,灌入他口中。
伏鹿頃刻間黑了臉,飲完立刻拍開她的手。
綿延的神力順著四下散開,透過地表,穿過干枯的樹根,深入土里十幾丈才隱約可見一層水意。
伏鹿眼睛一亮,繼續向下,頓時緩緩流淌的水流在耳中響起,他心中一喜,準備繼續向下身子卻驟然虛弱,神力已經所剩無幾,他心下一沉,就要不管不顧繼續探尋——
唇邊一股略微甘甜的血腥味傳來,伴隨著一道女聲:“擴散神力,尋找鹿角的方位。”
伏鹿一怔,隨即神力立刻往整個點蒼國擴散,剎那間,西禾的臉慘白如紙,阿綠驚呼上前被她撥開,只扶著樹干,頭上冷汗淋漓:“無事。”
阿綠喃喃,看著那個老乞丐吸著小姐的血,眼淚嘩嘩流。
她的小姐…
不知過了多久,伏鹿睜開眼睛:“往東五十丈,地下二十丈。”雖含糊,西禾卻聽明白了。
招了招手,劉掌柜趕緊過來,她把話重復了一遍,隨后道:“讓張道長等人前來,我有事要問。”被丫鬟扶著在軟椅上休息,心跳加劇,腦袋嗡嗡作響。
阿綠擔心死了,端茶倒水,忙前忙后地伺候。
本章未完,繼續下章閱讀 道士等人過來,西禾笑了笑:“諸位請坐下吧,在下有事想向諸位請教一二。”
張道士忙道:“不敢不敢,程東家有話請說。”
西禾扶了扶腦袋,一臉興趣:“在下自來對道門十分感興趣,諸位既是道門弟子,不知可否給我介紹介紹。”
伏鹿豁然抬頭。
張道士等人沒看見,他們今日沒有幫到忙,懷中卻揣了金元寶,本就心虛不自在,西禾一問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將自己了解到的道門諸事說了一個遍,連各種小道消息也沒放過。
西禾點著頭,時不時追問一句,最后終于弄明白了個大概。
點蒼國佛寺不興,道門卻遍地開花,其中以蒼木山的三清觀,南塘五清觀,以及白云觀、落松觀等大大小小十幾個道觀為百姓所知。
比如三清觀觀主能騰云駕霧,五清觀的觀主與閻王爭命,各種傳說家喻戶曉。
“可惜我等天資有限,只能在小門小派落腳,學得皮毛。”
張道長滿是悵然道。
西禾笑了:“張道長莫要妄自菲薄,您等學識豐富,已是難得。”想起那個妖道,也不知他是哪門哪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