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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夫證道35

  老者哭聲凄涼:“少年老了,他生了白發,鶴發雞皮…然而我卻越長越年輕…少爺笑著說:忠叔,好好修煉,替我去仙界看看——”

  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他天資不好,年紀也大了,少夫人卻在壽命將近時,硬生生將他從練氣七層拔到了筑基期。

  他多了整整三百年的壽命,整個人脫胎換骨,蒼白的頭發漸漸變黑,蒼老的肌膚變得年輕…他多開心啊,抱著少爺在野地里打滾,笑聲暢快。

  “少爺,老奴又能陪你好多年了。”

  “你那么年輕,不能叫忠叔了,我看叫大哥比較合適。”

  少爺笑著調侃。

  他連連擺手,心中卻著實歡喜,他又能陪他的公子很久很久了。

  一年,兩年,三年,少夫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短短幾年,他的修為就拔高到了筑基中期。而在煉丹上她也傾囊相授,筑基期時他已經能煉制出上品培元丹了。

  這在整個修真界來看,是不可思議的,因為大多數人苦苦練習百年,也不見得有這成就。

  可是他那時候對修真界的事知之甚少,他每日忙著伺候他家少爺,忙著學習少夫人交代下來的任務…直到某日,他在少爺頭上看見了白發。

  儒雅的中年人,一襲月白衫,面容俊逸。

  但是他卻第一次慌了手腳,街上人群熙攘,對面有人賣琉璃鏡——鏡中映襯著一中年,一青年,兩個人影。

  而他,正是那個拿著馬鞭,不知所措的青年。

  “少爺…”

  “怎么了?”

  中年人側首,溫和的目中帶著疑惑。

  他抖著嘴唇,終是搖了搖頭。

  半晌,少夫人拿著琉璃鏡,心滿意足從一幫女人中間回來。少爺連忙上前,倆人手自然相握,轉身蹬上馬車。

  他坐在車轅上,馬鞭打在馬屁股上,向城門駛去。

  當天傍晚,待少夫人再次指點他煉丹,他懇求地看著她:“少爺,真的不能修仙么?”

  少夫人愣了愣,‘嗯’了一聲。

  至此,他和少爺成了兩個極端,少爺慢慢變老,他一天比一天年輕。

  終于,

  在古稀之年,

  少爺垂垂老矣,他卻回到了二十歲。

  同樣容顏蒼老的夫人握著少爺的手,對他道:“忠叔,你如今勉強有了自保的能力,天下之大,去看看吧。”

  他知道少夫人的意思,最后這一程,她想獨自陪著少爺。

  可是我也想陪少爺呀!

  那是他含辛茹苦,手把手教養長大的少爺呀。

  可是他點了點頭,臉上甚至還帶著笑:“好,我聽少夫人的,少爺,您要保重身體,無論去哪兒老奴永遠念著您。”

  次日,天微微亮,

  他簡單收拾一個小包袱,在少爺夫人門前磕了三個頭,轉身離開。

  修真界之大,比他年輕時向往的江湖更加遼闊和壯麗,他獨自在修真界行走,遇到過好人,也遇到過壞人,修為沒漲,但整個人的氣質愈發沉穩。

  三年,五年?還是十年?

  他走了好多地方,直到某一日,掛在腰間的鈴鐺響了。

  古銅色的鈴鐺,平平無奇,卻在寂靜的夜里響起了一道聲音:“忠叔,夫君說北域的云海最美,想去看看,你要一起么?”

  他不假思索:“去!”

  空間震蕩,整個人不由自主想后跌去——再次睜眼,面前兩張笑顏。

  北域是整個修真界最冷的地方,冰山遍地,然在那片冰雪中,卻蘊藏著修真界最美的云海,日出時,格外美。

  他如多年前一般,架起了馬車。

  馬車從冰面上駛過,視線里一片冰天雪地,少頃,在山頂停下。

  他下車,搬起小等子,扶著少夫人和少爺下來,少爺拍拍他的手,目中似有欣慰,隨后轉而握住妻子的手,倆人走到山崖長椅上坐下。

  霞光涌動,云霧漸起,

  他垂手站在身后,看著他們頭挨頭坐在一起…云海起,息漸緩。

  從清晨到天黑,他站了一天,渾身僵硬,他恍惚聽見一聲嘆息,視線中少夫人站起來,一頭蒼白的頭發漸漸變黑,青衫依舊:“忠叔,我們回去吧。”

  彎腰抱起睡著的老人,轉身進馬車,車簾落下,遮住了老人安詳的面孔。

  之后的事情幾乎不記得了,只記得那幾日渾渾噩噩的,等少夫人離開,院中一片空蕩,才醒悟,他的少爺真的不在了,而少夫人也許…

  他慌的不行,卻不知道該怎么辦。

  幾天后,少夫人回來了,帶著小少爺一起。

  彼時小少爺哭成了淚人,他修煉到了關頭,閉了關,沒能見他父親最后一面。

  “爹,爹,你怎么不等等我,爹!”

  跪在香案前,淚水模糊了眼睛。

  他后悔,十分后悔,其后的幾百年一直后悔,明明娘親給了他遞了消息的,可他太過專心,以至于忘了周圍的動靜。

  圓月偏移,停在了樹梢,

  忠叔抹了把臉上的淚,哭聲哽咽:“我多想把這身修為給少爺…”

  小樹妖更是崩潰不已:“娘,我真的錯了,真的錯了,你為什么就不能原諒我?為什么也要走…嗚嗚,我真的錯了呀。”

  他不是故意的,他多想陪在他們身邊啊。

  他偏執地認為,娘隨著爹爹離開,是因為對他失望了,才一走了之。

  “少夫人怎么會怨你?小少爺,少爺和少夫人多疼愛你啊,只是這是你要走的路。少夫人說過,日后的路你可以放心大膽走,無須畏懼,無須局促,她永遠在。”

  那時候他同樣以為這話是寬慰,直到仙魔大戰起,

  少夫人離去前曾給了他一個囊袋,她說,遇到了難事,打開看看…他打開,于是在里面找到了那柄桃木劍。

  忠叔嘆息,摸著小樹妖的頭:“夫人多在乎你啊。”

  只是,她更愛少爺罷了。

  次日,

  倆人醒來,小樹妖歸去,

  忠叔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最后,關上門,也走向了街上。

  仙道漫長,他答應了少爺替他去仙界好好看看,他要好好修煉,好好歷練,他是少爺的奴仆,定然不能給他丟臉——也許,有朝一日,他還能再次見到少爺。

  一人一馬,翻山越嶺,

  遇妖,遇人,遇魔…某日他遇到了一個老婦人。

  老婦人蓬頭垢面,手里拄一根拐杖,四目相對,一秒后,視線移開,一個打馬朝東,一個行舟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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