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智杰明白了,為什么吳院長要讓他親自到場了。
家屬的問題需要先解決。
因為這是一個神經外科病人。
老領導看問題的目光是比普通人長遠的。吳院長這樣管理一家醫院的大頭頭,對各科業務肯定是要做到了如指掌心中有數。
神經外科病人的特點是什么,后遺癥,各種各樣的后遺癥。
好比謝同學第一天去神經外科見習,最大的體會是曹師兄的樂觀對病人的精神支持比什么都重要。
人腦的神秘性一再強調不再多講了。這里要特別提及的是另一個病人,徐姐。
徐姐當時是枕骨大孔疝。枕骨大孔疝簡單來說危及性命的是延髓,搶救回來是怕小腦損傷了。
手術后有一陣子大家是很高興的。因為徐姐人清醒后,逐漸康復,四肢并沒有發生殘疾等后遺癥現象,走路平穩如正常人。過了沒多久,大家臉上的笑容全消失了。
人的大腦集中太多的重要功能,而且是其它器官沒法代償的功能。有時候失去的功能,不危及病人的生命,但同樣能把病人的人生給毀了。
徐姐身上發生的失調型構音障礙正是這樣的悲劇。
失調型構音障礙患者,表現出來的癥狀,簡單描述的話叫做說起話像個智商低下的低能兒,好像個白癡。
徐姐本身大腦智商沒變低能兒,可語言表達能力變低能兒了,別人聽她說話,不了解她的人只能把她誤解為低能兒了。
你說這樣讓她如何回到原先的工作崗位,是沒法回去了。等于她原來的人生事業全部按下終止鍵。
這種后遺癥在醫學上是治不了的。或許可以通過康復訓練恢復一些,可同樣因人而異叫做薛定諤的貓治療。
大半年過去了,徐姐經歷煎熬了各種康復訓練后癥狀并沒有得到絲毫的好轉。她本身是學醫的,很清楚自己未來的人生注定是這樣過了。
很多書和新聞對身殘志堅大肆贊美,記住,是身殘志堅而不是“戰勝病魔”。實際上是委婉科學地告訴你,病魔是沒法戰勝的,沒有人定勝病,只有妥協接受。
越“投降”,越全盤接受一切現實,你的人生路才會重新再充滿陽光。
說來容易做起來難了。家屬對病人本身的支持很重要。
像徐姐,有父母支持,有兒子支持,有最愛的老公不離不棄。
即便如此,徐姐決定去學手語了。因為她根本沒有信心再對人家說話了。心理醫生對她的心理狀況判斷是處于種崩潰的邊緣,建議她去做自己認為能支撐住自己的事,讓自己變開心的事。
學完手語,最少不用被人用白癡的目光看待。事實是社會上對待一個聾啞人的態度好過對待一個低能兒。
“你們聽明白沒有?這是我們醫院的員工。我們醫院用盡所有醫學技術想要把她治好的員工。”楊科長對病人家屬舉實際例子,是為了說明不要被和新聞里幻想愛情戰勝一切的情節糊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