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身形高大的男子放下手,垂眸看向杜思穎。
杜思穎的臉一下子紅了。
剛才拍她腦袋的就是這人,長得好帥。
此刻,那張俊顏映在天空下,好似將全部的光和熱都吸了過去,那么溫暖、那么明亮。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微俯了身,視線與杜思穎齊平。
他的眼睛仿佛蘊藏著整個宇宙和星空,而此時卻只映照著她一個人。
“宋…杜思穎。”杜思穎的腦袋垂了下去,整個人猶如被什么擊中,溫暖讓她周身懶洋洋地,卻又有股子難以言喻的力量,仿佛一切都不話下。
這刻的她已然忘了下午的安排,手機也順手放進了口袋,心中只有一個很模糊的念頭:
要聽他的話。
“唔,思穎,很好聽的名字。”男子笑了,周遭的空氣好像也被點亮。
他溫柔地注視著杜思穎,眸光溫柔,像春風拂上面頰:“思穎,你知道鐘樓在哪里么?”
杜思穎“啊”地叫了一聲,抬頭看向男子,“鐘樓”二字驚醒了她記憶中的某些回憶。
只是,那驚起的念頭便如拂過水面的落英,轉眼間便隨水逝去。
她怔怔地看著英俊的男子,可眼神茫然失焦,既像是在注視,又仿佛什么都沒看見。
“怎么了?”男子低柔地問,身體向前傾了傾,迷人的氣息如一張無形的網,杜思穎便成了網里的魚兒。
她漲紅著臉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搓弄起了衣擺,說話聲也有點結巴:“沒…沒什么,鐘鐘鐘樓就在…在大宅的內院里頭。”
“哦。”男子點了一下頭,專注的眼神凝在杜思穎紅紅的臉上,笑容中帶著幾分寵溺:“那么,勞你駕帶我去內院吧,小穎。”
溫和的語聲讓杜思穎的臉紅到了耳朵根兒。
她從鼻子里發出貓一樣的“嗯”的一聲,便轉身往回走去。
英俊男子隨在她身后走進鐘離氏大宅,還很禮貌地回手關上了大門,腳步徐徐、姿儀閑適,仿佛進入的不是別人家的宅院,而是什么旅游風景區。
這處老宅是鐘離氏名下諸多產業之一,占地面積頗廣,外表看來像是一座舊廠房,實則卻是內有乾坤,其建筑也是新舊參差,放眼望去,很有種歲月沉淀的美感。
這其中尤以四角高聳的望樓為甚。在陰郁的天空下,這些木質與鋼筋混凝土混搭而成的建筑如沉默的衛士,拱衛著這所年代悠久的宅院。
宅子里來來往往的人不少,有些是鐘離氏本家的,有些是外門子弟,她們無一例外皆是女子,環肥燕瘦、姹紫嫣紅,清脆的笑聲被東風拂亂。
三月將盡,北地的春天業已來臨,雖然房前屋后還有些殘雪,但草木新綠,院子里的迎春也綻開了笑靨,仿似在應和著女子們各式各樣的時尚春裝。
所有人都看到了杜思穎和那男子,但所有人又都像沒看見。
她們如若尋常地做著手頭的事,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視若無睹。而在平常,就算有快遞小哥不慎誤入,也是會迎來姑娘們的注目禮的。
穿過兩所院落,便到了鐘離氏的內院,古樸的月洞門半掩著,門上浮動著重重光暈,若是盯著門看得久了,便能聽到隱約的聲音,有蟬嘶、有犬吠,偶爾還會飄過一縷琴音。
這奇異的音韻與天地律動相悖,普通人走到這里會自動選擇避開,就算是修士,若功力不夠或不懂得鐘離氏獨門功法,也無法在門前久留。
也因此,外門弟子基本無法靠近院門,只有鐘離氏嫡系或內門熟悉功法的弟子,方可輕松入內。
身為外門弟子的杜思穎卻似乎忘記了這一點。
她帶著英俊男子徑直走到月洞門前,輕輕扣響了門扉。
“奪、奪”,扣門聲如箭支入木,門上浮動的光暈陡然轉劇,旋即掀起一道足有五米高的浪影。
那浪潮迎風揚起,在半空中幻化成十二支金色羽箭,每一支箭尖皆閃動著純凈的靈力。
這是鐘離氏最具攻擊性的箭陣——“十二奪”。
此陣化音律之理、融陰陽之變,猶以黃鐘、大呂為極陽、極陰之法,十二箭連發之下,便連族中長老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而此時,這大兇之箭卻未經激發便提前列陣,箭羽微顫如臨大敵,金色的箭簇殺意洶涌,直指門外二人。
男子星辰般的眼眸微微一睨,唇角勾了勾:“嗯?”
聲若裂帛,一旁的杜思穎登時面色慘白,口角溢出一絲血跡。
十二支金羽也仿佛遭受重創,齊發哀鳴,其聲如人泣血,那顫抖的箭身仿佛承受著極其巨大的壓力。
再下一秒,浮于半空的金箭便齊齊攔腰折斷,月洞門前恍若下了一場金雨,泯滅的星光披落滿地,須臾化得干凈。
男子移開視線,抬手手,向杜思穎的發頂輕輕按了按,拂尖拂過,杜思穎蒼白的臉登時變得紅潤起來,唇畔的血跡也無影無蹤。
門外變故陡生,聲勢不可謂不大,可周遭所有人卻恍若未覺,大家還是該干嘛干嘛。
負責守門的兩個鐘離直系弟子應門而出,對破損的箭陣連眼皮子都沒多撩一下,面上甚至還帶著笑。
“師妹有事么?”其中一名弟子看向杜思穎道,語氣很和善,再沒了往常驅逐外門弟子的嚴厲。
“我們要去鐘樓。”杜思穎說道。
兩名弟子同時神情一變,就如此前杜思穎聽見“鐘樓”二字時的反應一樣。
但很快地,她們便又面色如常,那問話的弟子點了點頭:“行,那你們進來吧。”
她說著便將門拉開,還順手撤除了門后的禁制。
月洞門上彌漫的輝光,就此盡數泯滅。
而一旦失去了光暈和律動,這扇門看上去也很普通,可能還不及公園里的那些裝飾門美觀。
“多謝你。”英俊的男子向著那捏法訣的內門弟子笑了笑,回首對杜思穎道:“不必再送了,就到這里吧。”
杜思穎聽話地“哦”了一聲,紅著臉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