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御史一口氣憋在胸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屈極了。最后想了想虞舜臣的話,還是派人去外面打聽下情況。
由于今日的案情接連反轉,百姓們離了大理寺也還津津有味地在討論著這樁曲折離奇的案子。府衙外面,之前沒有擠去大理寺的也都圍了過來,一邊聽那些剛剛聽完堂審的人繪聲繪色地說案情,一邊接連不斷地發出驚呼聲!
有人道:“這夏家父子也太不是東西了!夏多壽做了那么多喪良心的事,竟然還敢反過來告公主。幸虧陳氏心善,救下了夏小少爺,讓他長大之后能回來為父母報仇!”
也有人說:“夏家父子從前不過是普通農戶,哪里來的本事能在做出此等殺人奪產之事后,還逍遙好幾年?甚至還敢狀告承平公主!必定是背后有所依仗!”
“可不是!夏多壽不正有一個員外郎大官干爹當靠山么?”
這時,一個女聲說:“在京城,六品官算得什么大官?還不是因為背后有李家撐腰!李家可是太后母族!”
“哎,這么一說夏多壽背后竟然還站著太后?那他還能被定罪嗎?”
還是之前那個女聲說:“夏多壽這種小人物才入不了太后的眼呢,但是那個姓李的員外郎就不好說了,他是正兒八經姓李的!剛剛太后為了保下他,不還下了懿旨命大理寺卿結案么。”
眾人便又開始談論太后剛剛那封明顯是想偏袒李家人的懿旨。
藏在人群中的女子見目的達到,不由地彎了彎嘴角,這女子雖然穿著普通又陳舊的布衣,但從袖口稍稍露出來的一截里衣卻是嶄新的好料子,若是有宮里的人在此,便能認出來那料子是專門供給宮中,給宮人做里衣的。
女子看了一眼大理寺門口,點了點頭,又去了別的人群聚集處。
花嬤嬤的身影門口一閃,又袖著手進去了。
杜御史派出來的人,將在外頭聽到的議論聲說給了杜御史聽。杜御史知道不好,不敢再對大理寺提優待李佐才的要求,匆匆從大理寺離開了,想要去找自己的上司李昌輔商量對策。
大理寺卿這下舒服了,毫不理會李佐才難看的臉色,命人將李佐才帶去大理寺獄,甚至還當著李佐才的面,情真意切地交代了一番獄史,要他務必給李大人挑選一間通風又亮堂的牢房,好配得上李大人的身份。
小吉祥推著贏東君,跟著帶路的衙役去了證院。所謂證院只是一種叫法而已,其實是大理寺府衙后面的一個院子,專門用來安置案件相關人員。
衙役按吩咐將公主帶到了證院最好的房間,正要退下,贏東君叫住他問道:“夏蝶蘊去了何處?本宮還有事情想問他,你把他帶過來。”
衙役為難道:“大人交代了,審案期間案件相關人員不允許見面,公主是不能見夏公子的。”
贏東君便也沒勉強,打發他出去了。
衙役出去之后沒多久,花嬤嬤便推門進來了。
“花嬤嬤方才去了何處?”贏東君笑問。
方才大理寺卿命人疏散百姓的時候,花嬤嬤便也跟著不見了。贏東君當時便發現了,卻也沒有在意。
花嬤嬤道:“奴婢剛剛打發人回宮,向太皇太后稟報消息了,以免她老人家一直惦記公主這邊。”
贏東君看了花嬤嬤一眼,笑著點了點頭,并沒有追問。
倒是花嬤嬤走到贏東君面前,打量了她幾眼,問道:“夏蝶蘊和陳氏都是公主安排的?”
贏東君:“本宮昏睡了十年,哪里有這個本事?本宮又不是神仙。我猜這些年夏蝶蘊一直都盯著夏多壽和李佐才,在知道夏多壽在李家的慫恿下要告本宮,覺得時機到了,便順勢而出,將家仇報了。”
花嬤嬤想了想,覺得倒也合理,便將之前的懷疑壓下,玩笑般道:“奴婢還以為公主特意安排了夏多壽將自己告上了公堂呢。”
贏東君噗嗤一笑,“嬤嬤真會說笑,夏多壽那種人本宮可不會用,本宮嫌臟了手。不過是今日一早,在嬤嬤你來公主府之前,夏蝶蘊悄悄給我送了一封信來,我還以為他是來找本宮敘舊的,不想信上卻說他能幫我解決此回困境,只是他有個條件,就是事后給他謀個一官半職。哎,男人可真是利益為上呢。”
花嬤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所以公主今日才為他討要官職。”
贏東君無奈一嘆,“可不是嗎!本宮現在一無所有,哪有本事給他謀官職呢?只能拜托祖母和嬤嬤了。”
花嬤嬤不由地責怪道:“公主應該早點告訴奴婢的,奴婢還可以多做些安排。”
他們好狠狠地從蕭家和李家身上啃一塊肉下來。
贏東君:“本宮與夏蝶蘊雖然有些舊緣,但那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這么多年不見,人心易變,男人的心更易變呢。本宮一開始收到他的信,其實并未放在心上,還以為他只是找借口來找本宮要官當。本宮想著,當年好歹有些情分,順手幫他一幫又有何妨?只是卻不好將此事告知嬤嬤,不然萬一這夏蝶蘊是被人收買了,是來坑本宮的,最后豈不是連累祖母和嬤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