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后的太后,原本緊繃著的背脊卻漸漸放松下來,她在心里思忖一二,迅速地權衡了一番,再開口的時候,語氣也柔緩了許多。
“虞少傅言之有理。”
宋則依舊笑瞇瞇的,仿佛剛剛那場爭論不是他起的頭。
“臣也附議。”
兩位輔政大臣都沒有意見,太后也說有理,也其他人對視一眼,更加無話可說了。
承平公主昏睡十年,與如今朝中的各方勢力牽扯都不大,她封不封長公主,與朝臣的干系也不大,長公主地位再尊貴也只是一個沒有實職的爵位罷了。
這件事便這么定了下來。
只有小皇帝覺得自己從頭到尾被所有人忽視了,心里很不高興,見大家已經開始自然而然地論起了別的政事,小皇帝索性從座位爬下來,一聲不吭地朝殿外跑去。
大殿中又靜了一瞬,正在議事的大臣們紛紛轉頭,視線追隨著小皇帝的身影。
蕭太后皺了皺眉,看了自己的侍女念魚一眼,念魚連忙快步追了出去。
皇帝不在了,按理是該退朝的,但是蕭太后猶豫了一瞬,還是穩穩地坐在珠簾后沒動。
雖說她應該將維護皇帝放在第一位,但若是因為皇帝的任性,一而再再而三地耽誤朝政,她這個太后還有什么坐在這里的必要?最終,朝臣也會對她失去信任。
“剛剛說到哪兒了?繼續吧。”蕭太后溫和的問。
朝臣們紛紛收回了視線,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繼續議事。
當日,虞舜臣處理完一日的公務要回家的時候,江彥成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后,不顧他人側目,爬上了虞家的馬車。
“君堯,你真的要把承平公主送進獄中?”
虞舜臣皺眉,“什么?”
江彥成急忙道:“不是你在早朝上說的嗎?現在外面都傳遍了,說你為了報當年之仇,要親手將承平公主送進獄中!為此還刻意讓她得了長公主的爵位,目的就是想要她站得越高,就摔得越慘。”
今日不是朔望日,身為六品官的江彥成不用上早朝,所以早上的事他并沒有親眼所見,只是事后聽人說的。
虞舜臣頓了頓,否認道:“我并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江彥成一屁股湊到虞舜臣身邊坐下:“她當初那樣對你,你就算是想討回公道也沒有錯!你放心,身為好友我肯定幫你!聽說當年有不少涉及到承平公主的案子都被封存起來,你若是想做,我明日就幫你把卷宗都找出來!”
江彥成這話到也不是大話,他現在在大理寺任寺丞。
“不必…”虞舜臣剛開口要拒絕,不過沉吟一瞬之后,又改了口,“好。不過,此事不可讓他人知曉。”
江彥成一副“我懂”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證道:“我辦事,你放心便是!”
與此同時,贏東君接到了宮里送來的密信,信中詳細地寫了早朝上發生的事。
贏東君拿著那封密信看得津津有味,最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
站在贏東君身邊也偷看完了信的小吉祥,忍不住對自家公主比劃:人家要送您去吃牢獄之苦,您還笑!
贏東君支著額角想了想,眉眼一彎,風情無限。
“牢獄里啊?本宮一身囚服,鐐銬加身,虞郎穿著他的紫色朝服,拿著鞭子走過來…這么想著,仿佛也別有一番滋味呢。”
小吉祥:…
贏東君笑著將手里的密信揉成一團,隨手往太皇太后之前送來的那只鎏金臥龜蓮花紋五足銀熏爐一扔,可惜熏爐蓋著蓋子,那紙團彈開了,滾落在地。
小吉祥走過去將紙團撿起,揭開熏爐蓋子,將紙拆開引燃,扔了進去。
贏東君:“二皇弟這個叫寒霜的侍妾,還真有點意思。居然真的給本宮送了消息出來,這朝堂上的事情,她也能打聽得明明白白的。這宮里啊,就跟養蠱似的,能活到現在的都不簡單呢,就是不知道養著養著,養成的是怎樣一只怪物。”
小吉祥:不管怎么說,您長公主的位置應當是穩了。
贏東君哼了一聲,嘴角帶著笑意,口中卻任性地說:“若非虞郎非得讓我當,我才不愿當呢!長公主長公主的,都把我喊老了。而且他這樣一番攪合,可沒有人會感激他,連祖母她老人家說不定都會嫌他多事。”
小吉祥:太皇太后的目的不是讓公主封長公主嗎?現在事情成了,又為何會嫌虞大人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