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淵揪著季海徑直回了季家,連馬車都一并帶走了,季櫻這親侄女便成了個被撇下的小可憐。陸星垂這人出門又不愛坐車,兩人便只得一路慢行,往多子巷的方向去。
所幸入了三月,天氣已是暖和起來了,在街上緩緩地走著也不覺得冷,二人邊走邊閑聊,少不得又買了些路邊的吃食來填肚子,雖是沒吃成小竹樓那一桌子佳肴,至少也不算虧。
陸星垂便將自個兒此番去北邊的情形與季櫻說了說。
終究那戰場上血腥的事不少,涉及這些,他便往往一筆帶過,著重講了講那一帶的風土人情和飲食,見季櫻聽得認真,特特多說了些好吃的,末了道:“今次來榕州,我至多也就能呆上半個月。京城還有些事宜得處理,也得隨父親去面圣。原是回京便要行此事的,圣上體恤,這才讓我在家多歇了些時日。往后…只怕就沒這么多時間常往榕州跑了。”
“啊…”
季櫻應了一聲。
實則她也并不十分意外。這人在戰場上立了奇功,想要再如從前似的當個閑人,只怕是沒那么容易了,十有八九少不了奔波辛苦。幸而他一向的抱負正是如此,想來雖辛勞,卻也能樂在其中。
思及此處她便彎唇笑了笑:“這是正事,自然耽誤拖延不得的,在榕州留的時日少些也無妨,此番你來,許家祖父祖母和許二叔知道你平安,一顆心也就落到了實處,我和我四叔自然也安心,往后總能撈著再相見的機會的。”
陸星垂:“…”
他怔了一下,一時之間還真是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半晌,唇角微動,露出個無奈的笑容來。
季櫻挑了挑眉:“怎么,我說錯了嗎?”
“錯倒是不錯的,只是…”
他啼笑皆非,垂眼搖了搖頭:“你就不能表現得稍微有那么一點不舍么…”
“啊…”
季櫻恍然,略一思忖,抬眼與他對視,面上裝出兩分羞赧,清了清喉嚨捏著嗓子道:“那陸公子,你可否…在榕州多留些時日?如此聚少離多,當真令人…”
“好了,算了。”
不等她把話說完,陸星垂急急出聲打斷了她,一手捂了捂眼:“罷了,原是我為難人。”
平日里爽利輕快的人,忽地這樣掐著嗓子尖兒說話,簡直令人身上發冷。不僅為難了她,好似也在為難自個兒啊…
季櫻笑個不住,彎下腰去摁住了肚子:“你瞧,我照做了你又嫌棄,你這不是自找的麻煩嗎?”
兩人說笑著,一路繞進多子巷,也不覺得這一路很長。行至季宅大門外,陸星垂便停了腳,回身道:“我今日就不進去了,你替我給老太太帶個好兒。”
季櫻點頭應了,便聽得他又道:“今次從京城過來,母親讓我帶了封信給舅父舅母,想來過幾日,舅母便會上門來與老太太商量了。”
話說得含糊,季櫻先是有點不解,正待開口發問,忽地又反應了過來,立時沖他半真半假地一瞪眼:“咦,你同我說這個做什么?我向來是最聽長輩話的,可不會同你私下討論這個的。”
陸星垂心道你最聽長輩話?我信你才有鬼!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不同你討論,就是讓你知道有這么個事,到時候別將這事兒給攪和了…”
“哎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能攪和什么呀?”
季櫻人上了臺階,一掐腰:“若是你和我四叔的事,那我的確得攪和…”
她說話實在不著四六,陸星垂又是笑又有點忍不住想敲她一記,抬手握住她胳膊往里輕輕一推:“別貧了,早些回去。”
季櫻掌不住笑出聲,這才收斂了些,點點頭:“你也快回去吧,今日給你的藥,記得每日涂三次,若嫌它容易沾得到處都是,便用細棉布稍稍裹著些。”
陸星垂應了聲是,兩人又說了幾句話,他也就轉身去了,季櫻也回頭進了家門。沒走上兩步,迎面碰上了鄭嫂子。
“三姑娘回來啦!”
那鄭嫂子明顯就是專程在這兒候著的,一見季櫻便笑呵呵快步過來了:“老太太吩咐呢,若是三姑娘回來了,便往正房院子去一趟,我都在這兒等了您大半天了。”
“祖母找我有事?”
季櫻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適才她暫時忘了季海的事,這會子要去見季老太太,便立時又想了起來。若是季老太太曉得她那大兒子不長進到這種地步,還不知會氣成什么樣!
“因為什么事兒,我可不大清楚,三姑娘隨我去瞧瞧也就罷了。”
鄭嫂子樂顛顛地拉了她便走,一路送到正房院子里,見她走到了廊下,這才轉身去了。
季櫻深深吸了口氣,臉上漾出點笑容來,掀簾子進了屋,抬頭只見季老太太正坐在那羅漢榻上喝茶。
看模樣,她應是剛歇了午晌起來,金錠立在她身后替她整理頭發,瞧見季櫻進來便是一笑,給季老太太扶好了抹額,便轉頭去洗手端茶。
季老太太人瞧著精神頭還不錯,招手將季櫻喚到近前,笑瞇瞇道:“今日在小竹樓吃得可豐盛?”
季櫻便在她身邊坐下了,笑著扯謊:“許二叔做東,難不成我還跟他客氣的?什么貴我就點什么,這一頓吃得可好呢。”
“唔,你便仗著你許二叔待你好吧。”
季老太太伸手在她額頭點了點:“聽見說,你四叔的車早就回來了,怎么你倒耽擱到這會子?又跟著陸家那小子玩去了吧?”
怕什么來什么,季櫻忙道:“四叔吃過了飯便回來了,我和許二叔聽陸星垂說他在戰場上的事聽得入迷,這才回來得遲了些。”
因怕牽扯出季海來,她便不愿在這事上說得太多,立刻便轉了話頭:“頭先兒聽鄭嫂子說,祖母有事找我,是什么事?”
“唔。”
季老太太點點頭,很是疼愛地摸了摸她的頭:“這兩日我琢磨著,你大伯開私塾的那個鋪子,也該盡早處理了才好,這行咱家走不通,便無謂留在那兒,讓他一直懸著心,不肯腳踏實地做事。那鋪子之前是買下來的,地段大小都不錯,空在那兒也是浪費,不妥你去向你大伯將房契地契討了來,尋個靠譜的人,就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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