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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話 胳膊給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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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櫻腳下一頓,轉了臉便去看她。

  這馮家姑娘,別的不說,帶節奏著實行家里手。她那幾個跟班先還一臉遲疑,眼下聽她這么一說,心思便往她那邊偏,其中有一個,甚而很是認同地點了點頭,大著膽子跟了句“就是”。

  季櫻索性便轉回身,走到司洪昌和季應之身邊,伸手點住當爹的那個,沖著馮秋嵐道:“馮小姐,你可還記得你父親是咱們榕州縣的父母官?”

  眼見得那姑娘大大翻了個白眼,鼻子里噴出股冷氣來哼了一聲,她便微微一笑:“這個人,前些天是進了衙門的,據我所知案子還在審理中,何故又出現在此地?看他們對此處的熟悉程度,絕不是今日才混進來的,保不齊,在這里面貓了兩三日了——衙門里走失了嫌犯,已經好幾天了,馮知縣不聲不響,應該…是悶著頭在追查吧?”

  馮秋嵐一怔,周遭眾人臉色亦跟著變了變。

  可不就是?

  本該在衙門關著的人,大大咧咧出現在了外頭,今日還傷了人,傷的又正是馮知縣的親閨女,倘使追究責任,他這當官的還能跑得掉?

  這罪名可不小呢,真計較起來,他這七八年的縣太爺之位也別想坐穩了,趁早回家種番薯去吧!

  不聲張,實則也是為了你家好,還在這兒不依不饒個什么勁兒?不把你爹那頂烏紗帽扯下來就心不甘是吧,什么仇什么怨?

  人群中,有人低低笑了一聲。

  季櫻轉過頭去,卻正撞上陸星垂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收得快就不知道是你笑的了?今天是怎么回事,動不動就笑,這么開心嗎?胳膊上的傷不疼?

  掃了他一眼,季櫻沒忙著搭理他,低頭又望向馮秋嵐。

  她說的那些,馮秋嵐先前不知道,或許也沒想到,這會子被季櫻三兩句話戳破,頓時沒了那趾高氣揚的心氣兒,咬咬牙低下頭,只管伸手去摸肩上的傷處,再不言語了。

  實則對著眾人,季櫻也不過是這么一說。今日愿意為她家保守這個秘密的人,她自會真心感激,但堵人嘴這事兒,原是馮知縣的活計,用不著她操心的。

  說完這句,她又看了司洪昌和季應之一眼,冷笑一聲,丟下一句“你們父子倆還真是怪像的,怨不得我都認錯了”,也不理他們的反應,徑直行至陸星垂身邊。

  “手臂拿來我看看。”

  她沖面前的少年英雄伸出一只手來。

  陸星垂眉間微微一動。

  窄徑中那樣昏暗,她也瞧得見?

  “小事。”

  他淡淡地道。

  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被關心,他當然是高興的。但這許多人在場,至少現下,他暫且并不愿令得她成為坊間的談資。

  “我叫你…”

  季櫻虎了臉,話沒說完,卻聽得小廝和伙計們雜七雜八地叫嚷聲:“四爺來了!”

  朝大門口一瞧,果然,季淵同馮知縣兩個一高一矮,正一路疾奔著小跑到門前。

  平日里那樣清風朗月一般的人物,頭一回見他跑得那么快,鞋都要掉了似的,隱隱有些喘不勻氣息,打外邊兒竄進來,誰也沒看,先就往季櫻這邊張望,見她好端端地同陸星垂站在一起,腳下頓時慢下來,站定從胸臆間吐出一口長氣,這才轉臉去瞧了瞧季蘿。

  季櫻沒搭理他,一時半會兒的,卻也不好再跟陸星垂兩個僵持,只得權且從他身邊走開,倒沒往季淵面前湊,而是將傷藥討了來,往馮秋嵐那邊丟了一份,自個兒捧著另一份,在季蘿面前蹲下了。

  季蘿:?

  怎么回事?為什么頭一個被查看傷勢的人不是我?

  那廂里,季淵喘勻氣息,干的頭一件事便是走到季應之面前,居高臨下望著他,嗤笑一聲,老實不客氣地往他身上狠狠踹了一腳。

  這位爺平素里要面子,打人這種事,向來不屑于親自動手,今日想必是火氣沖上頭了,面上雖瞧著還在笑,那一腳卻格外狠,季應之挨了個窩心腳,脊背狠狠地撞在大石上,喉嚨里發出一聲悶哼,臉登時就白了,好半天,一點動靜都發不出來。

  石雅竹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吃了一驚,仿佛有點怕似的,身子縮了縮,然而很快,她卻又反應過來,咬了咬唇,舉步來到季淵身邊。

  “你就是想打,也等這兒的人都散了再打不遲。”

  她似是鼓足了勇氣,低低地勸:“現下這許多人,豈不又給坊間的好事者多添一樁笑談?況且現下馮知縣也在,說難聽點,此番全賴他失職,你又何必喧賓奪主?”

  季淵低下頭,朝她臉上一張,沒說話,似是想了想,真個扭頭走開了,也來到季蘿身前:“蘿兒的傷可要緊?”

  “還成。”

  四下里人多,季櫻也沒法兒查看得太清楚,只隔著衣裙稍稍檢查了一下,確定沒傷著骨頭:“此處也不好上藥,四叔還是盡快將大伙兒從這帶走吧。”

  季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色之中似有些歉意,眉頭皺得緊緊的:“余下的事交給我。”

  便轉身去張羅疏散的事。

  季櫻便又抬頭瞅了瞅大門口。

  這個當兒,阿妙和銀蝶都站在圍欄外,一臉焦灼地往這邊張望。

  “二姐姐先出去,若嫌周遭不便,就直接去瓦房小院,我讓小廝去給你開門,進去了,叫銀蝶給你上藥,順便將阿妙也一并帶過去,可搭把手,我隨后就來。”

  吩咐了這么一句,她便又拎著藥箱來到陸星垂跟前。

  “我讓你把胳膊伸出來,可別讓我再說一次啊。”

  仰臉看著面前的人,她語氣里帶了兩分威脅,只是也并非多認真,反而更像是不知在和誰置氣:“這會子人也都在往外走了,沒人注意你,你莫不是還害臊?”

  小姑娘一臉認真,眼神看起來很是不善,眉心也蹙著,大有今日不給她瞧瞧傷勢如何,便別想從這兒安生離開的意思。

  陸星垂又想笑,卻怕她惱,好歹給憋了回去,情知躲不過,嘆口氣有點無奈:“血呼哧啦的,有什么好看?”

  不說還好,這話一出,對面那小姑娘眉毛都要飛上天去,也不耐煩等他了,直接伸手,將他藏在背后的胳膊拽了出來,立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那胳膊,先前硬生生從不大的孔洞穿過,力氣使得太大,將孔洞兩旁的青磚都撞碎了。密密匝匝的碎磚粒兒從他小臂上劃過,割出無數條大大小小的口子,有兩處格外深的,皮肉都翻了起來,往外滲著血,將衣袖浸得斑斑點點。

  季櫻就盯著他那傷處瞧,沉默了許久,抬頭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我手可不輕,你忍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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