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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話 果真姓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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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大夫人冷不防這一嗓子,季櫻還沒怎么樣,反而是鄭嫂子給唬了一大跳,一顆心差點從腔子里蹦出來。

  “不是說把人帶去正房院子嗎,怎的卻又跑了來?”

  她像是碰到油鍋了似的,原地躥起半尺高,一著急,輩份都亂了,沖著季櫻低嚷:“我的姑奶奶,您可快著些吧,人都在門外啦!我先出去,好歹攔上一時半刻的,您趕緊拾掇拾掇——哎吔,嘴角擦一擦!”

  實是等不得,一甩,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季櫻不緊不慢地起了身,果然將身上的衫子略理了理,頭也不回,伸管阿妙要帕子,然而卻是一把被攥住了腕子。

  她這才扭過頭,隨即便是一愣。

  阿妙那張萬年沒表情的臉,這會子卻是明明白白寫滿了擔憂,眉頭緊鎖,嘴角用力抿著,彎出個向下的弧度,眼睛里還泛著水汽,瞧著仿佛要哭。

  “姑娘。”

  阿妙一開口,嗓子顫抖得厲害:“咱們這兩日,一直在為了蔡廣全和他媳婦的事奔波,雖說真的假不了,可您當真…有法子自證嗎?”

  可見得急成什么樣了,木頭臉都開花了!

  季櫻腕子叫她捏得生疼,卻愣是沒掙脫,沖她安撫地笑笑,抬起另一只來捏捏她的臉頰:“傻丫頭,我何須自證?”

  只要讓季老太太明白,季大夫人的話一個字都不值得信,這就夠了,不是嗎?

  “可是…”

  阿妙還想說什么,已然沒了時間,外頭鄭嫂子攔不住人,一大家子人已是浩浩湯湯地徑自進了院子,分作兩撥,一撥直接往屋里來,另一撥卻是走到門前就停下了,神色各異地往里瞧。

  進屋的自然是季老太太和季大夫人等一眾女眷,季蘿被她娘拘著,神色驚惶地擠在季老太太身后,進了屋,一眼瞧見季櫻,也顧不得許多,頭一個就叫出聲來:“三妹妹,她們冤枉你!”

  院子里的便是季海為首的男人們,侄女兒到底大了,再隨隨便便往她屋里闖,多少有點不合適,唯有在廊下站定,也有個耐不住性子大聲嚷嚷的:“妹妹別怕,哥哥在呢,今兒豁出命去也要護你周全!”

  卻是季克之。

  然而這許多人當中,獨獨沒見季淵的身影,也不知大晚上的又跑哪浪去了。

  季蘿只叫了那么一句,便被他娘季三夫人捂住了嘴,照著后背上用力拍打了兩下。這當口,季老太太已被季大夫人攙扶著行至桌邊,輕抬起眼皮來,朝季櫻臉上掃來。

  “您瞧,我就說嘛,來的時候三姑娘正用飯呢,一口湯還沒吞下去就被我拽了起來,正預備往正房去呢,您倒來了!”

  鄭嫂子在旁打圓場,笑呵呵地引著季老太太看桌上剩下大半的飯食。

  “鄭嫂子是咱家的老人兒了。”

  季大夫人便柔柔婉婉地笑:“家里這些個小輩兒都是你眼皮子底下大起來的,想來你也當自個兒的孩子一般看待。”

  鄭嫂子連呼“不敢”,卻被她按住了:“我也是做娘親的,這疼愛孩子的一片心,我哪能不懂?只是啊,孩子們不能太寵慣——想我們在家當姑娘的時候,長輩一喚,哪怕是在沐浴,頭發才洗了一半,也得火急火燎地穿戴齊全了趕過去,哪敢有絲毫怠慢?在家若不好生拘束著,等嫁了人被婆家挑理兒,日子可就難過了!”

  “…是,大夫人教訓的是。”鄭嫂子無故吃了排頭,再不肯則聲,往季櫻這邊看了一眼,縮到了后頭。

  季老太太一向疼孫女,這要擱在平常,早出聲替季櫻說話了,然此刻卻是一言不發,一瞬不瞬地盯著季櫻看了一會兒,目光便挪了開去。

  “祖母快坐,阿妙,取我床上那只軟枕來,那個最軟和,給祖母墊在腰后能舒服些。”

  季櫻忙過來扶季老太太,攙過她的另一只,將她安頓在椅子里坐定,又吩咐阿妙給眾人看座沏茶,捎帶著將在頭廊下的男人們也照應到了,由頭到尾,沒看季大夫人一眼。

  等到所有的人都被安排妥當,她這才把臉轉向季大夫人。

  “大伯娘今兒這是怎么了?”

  她滿面困惑:“長輩召喚得盡快趕到,這一層我如何能不知?可…先前祖母也吩咐過,我身子不大好,脾胃尤其弱,吃飯一定得按時按點,更要細嚼慢咽,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把飯吃完再說,趁著年輕,可得把身子骨調養好。祖母還說,咱們家的孩子,不是為著受委屈生下來的,女孩兒們即便將來嫁人,也不是奔著被拿捏去的,真要遇上這樣不體恤的婆家,連頓飯都吃不利索,不嫁又何妨?”

  她說到這里略停了停,擰著眉犯愁:“大伯娘這番話可把我弄懵了,那…我究竟該聽誰的?”

  季大夫人被她抽冷子一通搶白,嗓子一噎,繼而一拍:“哎喲!這三丫頭…嘴皮子真真兒是厲害!娘,您瞧我說什么來著?擱在兩年前,她哪里這樣能說?您就真不覺得…不覺得奇怪嗎?”

  一邊說,一邊好似被嚇唬住了一般,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扯這些閑篇兒有什么用?”

  季老太太臉上如同掛了一層寒霜,垂眼將茶碗蓋兒在碗沿刮了兩刮:“說正事兒吧,人如今就在跟前了,你那些話,正好一個字一個字地與她對質。”

  “什么話啊?”

  季櫻莫名其妙地看向季大夫人:“大伯娘有話問我?”

  季大夫人在心中冷笑一聲。

  還裝什么呢?何氏分明就是被她帶走的,今日一大家子人為何在此,她們彼此心知肚明,這會子又何必擺出個懵懂無知的臉來做戲?

  “咱們從山莊回家那天,蔡廣全來找了我一趟,同我說了一件事。此事實在非同小可,當場便唬得我出了一身冷汗,為保周全,以免他出去胡亂嚷嚷,我便做主,把人留了下來。”

  她看向季櫻:“這件事委實聳人聽聞,這兩日為了這個,我是吃不下也睡不著,滿心盼著它是假的,可蔡廣全說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我不信啊!三丫頭,這會子我便問你一句,你,果真是姓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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