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可惜了,兒子可不想日后與這等人同朝為官。”
否則,方才也不會讓太子出面,讓他將事情往大了捅。
謝丕眼睫淡掃,踩在那些碎紙上。
謝夫人警惕地瞪了他一眼,“你可別亂來,這事兒就讓崔王兩家自個兒處理,人你已經得了,再斷了人家后路,還要不要王家活了?”
謝丕一頓,整整袖子,淡淡道:“兒子又沒說要如何,母親擔心什么!”
說完,他負手離去。
謝夫人冷哼,若不是了解他的性子,還就真信了。
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她能不知是個什么種?
方才若不敲打一番,誰知道他會干出什么來。
這件事,還是讓他們兩家人自個兒解決的好,畢竟他們謝家還要跟人做親家,留點兒臉面也不至于往后見了不適。
也不知崔大人會不會記仇,畢竟事情是在些家發生的。
這么想著,她趕緊命人收拾了抱廈,準備回去清點庫房,多拿些滋補的東西給崔家送去。
碧珠跟在她身后,謝夫人走了幾步,頓道:“那香爐呢?”
“奴婢都處理好了,二姑娘手上的,絕不會有問題!”
“你辦事我放心,回頭有賞!”
謝夫人滿意點頭,笑瞇了眼,碧珠也跟著高興。
崔家,廳堂里。
崔元淑跪在中間,神色恍惚。
這般纖弱無助的模樣,若是平時,崔恂定是心疼的。
可如今,他卻是怒到平靜了。
“這釵子,可是你的?”他拿著錦盒遞到她面前。
崔元淑目光在那支金鳳銜珠翠羽釵上落定,扯了扯嘴角。
抬眼道:“父親不早就有了答案么,還問我作甚?”
說完,又看向崔九貞,“我竟不知,姐姐還有這樣的手段,一環接一環,當真是好算計。”
“我可比不得妹妹,能在這么多人眼皮底子下,與王衍日久深情,教人家為了你,連前途都差點兒斷了。”
崔九貞看著臉色白了白的崔元淑,心頭甚是舒坦。
她覺得,起初那股郁氣少了不少。
“莫怪你姐姐,你既做出此等事,就該知它終有被揭露的那日。”
崔恂冷著臉,對崔元淑說不失望是假的,他雖偏疼長女多些,但也是覺著長幼有序,長女教好了也能多帶帶妹妹,給她做樣。
況且,他從未短缺她什么,九貞有的,元淑也有,沒有也會從旁的上頭補回來。
怎么就到了今日這般了?
“老爺…”許久未說話的溫氏出聲,她神色疲憊道:“元淑此事,是我之責,怪我平日沒有教好她,疏忽了她。”
崔恂沒有看她,只聽她繼續道:“出了這樣的事,只怕京中也要傳遍了,于她名聲有礙,甚至還要牽連貞兒。”
“此事,我與謝家已經壓下了。”
溫氏一愣,隨即上前,在他面前跪下,“妾身多謝老爺。”
“你不必如此,元淑也是我的孩子,我這么做,不僅僅是為了貞兒和崔家的名聲,也是為了她。”
“妾身明白。”溫氏淚目抬起,顫聲道:“就讓元淑去家廟吧!待過幾年,再接回來給她許配個小門戶,讓她安度一生。”
崔恂眉頭微動。
“家廟?”崔元淑笑了,看向崔恂,“父親,您當真打算送我去家廟?”
“若非你做了此等錯事,為父也不想。”
“父親果真心里只有大姐姐。”崔元淑眼眶通紅,不再是平日里那般軟弱乖順了,她揚起下巴的模樣,與崔九貞有那么幾分相似。
也更加肖像溫蘭清了,令的崔恂有些恍惚。
“自我懂事以來聽到的,便是你們嘴里,哪句都不離她崔九貞,無論是祖父祖母,你或是母親,都事事以她為主,以她為先,都是嫡出,為何我就偏偏要落于她之下?”
崔元淑雙目通紅,“你們告訴我,我哪里不如她?她不會的,我都會,她會的,我能做到更好。可你們呢?你們一個個總在她身上轉,可曾想過我?”
“為父從未薄待過你,你姐姐有的,哪次少了你?”
“那都是她挑剩下的,我根本不屑要!”
崔元淑揮袖,倔強地不肯低頭,面上的淚水一顆又一顆地滑落,濕了衣襟。
“就連婚事,也是如此,我根本不想要什么陸家還是盧家。我與衍哥哥確實兩情相悅,只是,您不知道的是,我與他相識在姐姐之前。”
“你說什么?”
“那年王家來下聘,是我先見著的衍哥哥,而非大姐姐,如此又怎能說是我的錯?”她指著崔九貞,“分明是她搶了屬于我的!”
崔九貞呀然,也沒想到這一層,不過這么想著,王衍那廝就更渣了。
吃著碗里的,還扒拉著鍋里的。
“我并未搶你任何東西!”崔九貞淡淡地看著她,“無論你與王衍如何,都與我不相干,你喜歡,當初大可以直說,又何必如此?”
“直說?父親母親如此偏疼你,我說了又能如何?”
“那也不是你與他私通,背叛自己的姐姐,損壞崔家名聲的理由!”
“你又懂什么?”崔元淑大哭,“向來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你,所有人都捧著的你又懂什么?”
她要了,他們也根本不會給,只因為那合該是屬于她崔九貞的。
而她崔元淑作為妹妹,就該讓著她,不能搶,不能要。
一輩子都只能活在她之下。
若是沒有遇見王衍,她或許會認命,可她不甘心,遇見了卻還要任由她奪走。
想到這里,她倏地看向崔恂,“父親,既然你和母親眼中都只有大姐姐,為何當初還要和母親生下我?既有她崔九貞,為何還要有我崔元淑?”
崔恂怔住,踉蹌后退。
崔九貞上前扶住他,見他神色有異,想問又不敢問。
“父親…”她心中復雜,喚了聲。
崔恂回過神,搖搖頭,表示沒事。
倒是溫氏,神色恍惚間,明明暗暗。
崔九貞抿唇,只覺得其中怕是有什么她所未曾知曉的秘辛。
“老爺!”溫氏喚了聲,遂緩緩伏地,“是妾身的錯,這么多年疏忽了淑兒,才教她成了這樣。身為母親,我實在對不起她,今日之事,還望老爺寬宥她一回,有什么錯,妾身愿代為受過!”
她說完,抬起頭,目光含淚,溫柔地笑了笑,“看在這么多年,我待貞兒視如己出的份兒上,求老爺成全!”
崔恂皺眉,心中有些不大對勁,“你這話何意?”
溫氏搖搖頭,遂起身,看了眼崔元淑,“往后好好聽你父親和姐姐的話,莫再任性!”
崔元淑唇瓣顫了顫。
“妾身,就此拜別!”
話音未落,溫氏轉身猛地就朝柱子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