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將金釵的光澤抹過,飛濺而出,筆直地落在了秦蘇的眼中。
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那金釵自上而下,對準著太后的心窩便是狠厲一戳!
與此同時,一抹凌厲無比的流光從暗處飛出!
那流光以極其快的速度和近乎霸道的力道精準無比的擊中了那根金釵!
“當——”一束火花飛濺而出。
太后手中的金釵應聲而落,耷拉在了地上。
她本人則一個踉蹌,差點朝后倒去。
還未等眾人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之時,一道輕逸絕倫的身影從暗處極速飛掠而過顧遮的面前!
借著月光,秦蘇于那一霎那間看清了那人手中持著一把匕首!
而刀刃準確無誤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朝著顧遮割喉而來!
“小心!”
秦蘇剛想推開顧遮,卻發現那人似乎算準了顧遮所處的位置乃是視線的盲區。
他根本來不及發現!
而她要推開他之時,顯然亦已經來不及了。
晚了。
“不要——”秦蘇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之中!
她這一聲喊,令那道身影微微轉過了頭,掃了她一眼。
他遮著面紗,看不清到底是誰。
但,那樣的眼神,莫名地讓秦蘇感到了幾分不寒而栗的熟悉。
于她驚慌失措之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方才被救下的太后卻奮力將顧遮朝后一拉,整個人以血肉之軀擋在了那把匕首之前!
那人的眼中掠過了一抹驚詫之色,隨之眉頭微微一皺。
但,他收手亦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得“撕拉——”一聲皮肉被劃開的聲響,一丈血朝后揚去,嘩地灑了一地的熱!
“太后!”
顧遮怎么也沒有想到竟是太后救了自己,他難以置信地抱住了太后倒下的身子,兩眼一酸!
“母后!”
掙扎而出的若平公主亦向前奔去想要去抱住太后垂垂欲去的身影,卻不料在此時,那道身影趁眾人不備飛快地繞至了她身后,猛地一記敲暈了她又毫不猶豫地飛掠而上!
片刻之間,他帶著若平公主便消失在了無盡的夜色之中。
如入無人之境。
秦蘇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將目光鎖在了那人消失的方位,心中多了一絲疑問。
太后在顧遮的懷中艱難地釋然一笑,她顫抖著手掙扎著向要去觸摸顧遮的面龐,卻終究還是無力地垂下。
“照顧好…平兒,還有,這天下,拜托了…”
她終于撐著最后一口氣溘然閉上了雙眼。
淚,從她的眼角緩緩流淌滴落在地,濺起了幾點塵埃。
不知是懺悔還是不舍。
顧遮深吸一口氣,亦有淚緩緩落下。
他心中五味陳雜,各種情緒一齊涌上了心頭。
他緩緩閉眼,輕道一句:“傳朕令,厚葬太后。”
“是。”
北軒領命,低頭應道。
“別太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何況,這是她的選擇。”
秦蘇輕輕拍了拍顧遮的肩膀,安慰著說道。
顧遮點點頭,將太后的遺體安置好,然后起身面向著禁衛軍站定,高聲說道:“汝等乃事奉命行事,不過是各盡其事罷了。如今太后已薨,汝等若是歸順朕,朕必當不計前嫌一視同仁。若是不愿,亦可領些錢財還鄉。”
禁衛軍將士們面面相覷,幾乎在同一時間內齊齊跪下,異口同聲地高喊道:“我等愿跟隨圣上,助圣上建立千秋霸業!圣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遮默默點了點頭,負手而立,高喝道一句:“好!”
一時間,眾將士沸騰而開,皆振臂高呼,慶祝這時刻。
秦蘇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來之不易的一刻,將目光緩緩落在了顧遮的身影之上,微微一笑。
——這一刻,他等了足足十八年了吧?
這些年的酸甜苦辣,怕,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好在,一切苦盡甘來。
好在,一切從今天起,或許會有一個好的開始。
在這歡騰時刻,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李安捂著一只眼含恨地狠狠掃了顧遮和秦蘇一眼,趁亂消失在了宮里。
月朗星稀,一片皎潔月光下,今夜的皇宮格外熱鬧,就連那宮燈都顯得溫情了許多。
在高高的屋檐之后,一個頎長如松的身影靜靜佇立,將目光遠遠地投在這里,唇旁一抹冷冷的笑意緩生。
他輕聲道了一句:“有意思。倒是沒想到…”
隨即,他一個飛身而下,帶著若平公主很快朝著更遠的方向極速飛去。
是夜,元盛壬戌年六月初八,太后染疾不治而亡,以國葬葬之,修陵墓,賜封號守仁皇太后。
若平公主因思念太后,心情郁結,故而微服周游散心。
翌日,皇上顧遮龍袍在身,十八年來第一次親自臨朝,群臣臣服,高喊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沒有人知道的是,那一夜,皇權更替之下,那個傳說之中昏庸無能的皇帝,那個親手逼死了太后的皇帝,那個領兵千萬令群臣歸心的皇帝,默默地在諾大的雍極殿內站成了一道孤影。
消息不脛而走,所有人都很有眼色很有默契地將所有的奏折齊齊送到了雍極殿,片刻之間便已經堆成了山。
不用翻,顧遮便知道大多是溢美恭維之詞,真正能提上幾點治國之道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他隨手翻了幾本便丟到了一旁,怒罵了一句:“這些吃皇糧拿俸祿的官,每天每日都是干的什么屁事。”
秦蘇只是隨便掃了奏折一眼,淡淡一笑道:“你只道是太后只手遮天,只道是若平昏庸無能,只道是東廠橫行肆虐,卻如今輪到了你,也只能這般罵上一句?”“胡說。朕自當能將這朝綱重振令這天下大治!否則,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是什么玩意兒?!”
顧遮一怒之下將奏折扔在了地上,“啪嗒——”一聲朝前劃過去了好遠。
恰好劃到了秦蘇的腳旁。
她歪著腦袋,看了看奏折之上的幾個大字——“丞相方子劍奏上。”
“啊…是方子劍啊。這是怕自己位置不保,第一時間便來拍馬屁了?”秦蘇嘖嘖嘖了幾聲,隨手撿過了奏折,一笑道到:“皇上若是有宏愿,倒不如先殺雞儆猴?”“嗯?怎么說?”
顧遮眉頭微微一皺,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