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夫人是站著的,她緩緩坐下來。
她看著煜國公道,“我卻是不知道玹兒和季姑娘在一起,是因為皇上的緣故。”
“國公爺相信季姑娘,她的才學膽識確實非一般的大家閨秀能比,有她幫襯玹兒,煜國公府交到玹兒手里就更穩妥了。”
平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臉陰沉的可怕。
為什么她總是要和她作對?!
爵位沒她長房什么事,她明知道她更屬意珵兒,偏要慫恿國公爺立玹兒為世子,她到底居心何在?!
是見不得她兩個孫兒兄弟情深,蓄意挑撥他們兄弟鬩墻是嗎?!
平老夫人氣的五臟六腑都疼,但不否認季清寧的才學膽識卻是不是一般的大家閨秀能比的,便是男子都少有人及,題在四海書院靈璧石的題詞,便是她一個老婆子聽的都熱血沸騰,恨不得再年輕個三四十歲。
幾乎可以肯定,溫珵娶的二少奶奶絕不會有季清寧這么優秀了,就沖她讓溫玹折服,就沒人能比。
但身為祖母,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孫兒懼內!
要不繼承爵位就算了,要繼承爵位還懼內,她絕不能容忍。
平老夫人看著煜國公,“季姑娘要過門可以,你先立珵兒為世子。”
煜國公聽笑了,“玹兒娶季姑娘,和我煜國公府立世子有何相干?”
平老夫人道,“你不立珵兒為世子,我不會點頭讓一個女扮男裝十七年的姑娘進門!”
煜國公臉黑下來,覺得自己的母親越發不可理喻了,她沒上過戰場,不知道戰場上的兇險,繼承爵位,勢必會繼承他手里的兵權,這不只是煜國公府的家務事,還事關皇上的江山社稷,還有那些保家衛國的將士們。
一將無能,累死千軍。
軍國大事,豈容她這般兒戲?!
都是他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能厚此薄彼嗎?
怎么做為了兒子好,為朝廷好,為煜國公府好,他比誰都清楚。
雖然他也嫌棄玹兒的紈绔胡鬧,但他不能否認玹兒更適合上戰場,同樣一本兵書,玹兒能舉一反三了,珵兒還不能完全懂,兩人領兵打仗的天賦隔了一個天塹鴻溝。
煜國公不想和自己的母親談論軍事,比對牛彈琴都累,他直接起身走了。
煜國公前腳出門,后腳平老夫人就趕人了,“我乏了,送客!”
元老夫人也不生氣,她們斗了這么多年,誰對誰都沒有好臉色。
搭著丫鬟的手起了身,元老夫人笑容滿面的走了。
那笑容深深刺疼了平老夫人的眼,氣的她幾乎要把手里的佛珠碾碎,明知道元老夫人和她不對付,做兒子的還當著元老夫人的面給她這個母親甩臉色,人家心底還不定怎么笑話她呢!
她就不明白了,珵兒哪點比玹兒差了,皇上偏袒玹兒,連帶著他這個親爹都做不到一視同仁,是因為珵兒是在她膝下長的嗎?!
溫玹在季清寧屋子里待了半天,直到老夫人來看季清寧,他才回小院。
剛回去,就聽暗衛和陳杳稟告什么,見溫玹過來,陳杳趕緊讓暗衛退下,避開的太過明顯,溫玹道,“又準備瞞我什么事?”
一句話,聽的陳杳頭皮發麻。
爺還在惱他知道三少奶奶是女兒身沒直接告訴他呢,他道,“沒,沒什么…。”
“說!”溫玹道。
陳杳只好硬著頭皮道,“平老夫人不同意您娶季姑娘過門。”
溫玹就猜到煜國公府會有人阻攔,他道,“還有呢?”
“…國公爺說了季姑娘是為救爺才懷了孩子,平老夫人松了口,要國公爺立二少爺為世子,她就同意你娶季姑娘過門。”
平老夫人逼國公爺立二少爺為世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國公爺一直不松口,可見沒這打算啊,她現在竟然拿三少爺成親逼迫國公爺,也不知道平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樣的,怎么凈做些叫人不理解的事。
溫玹從沒想過做世子,也沒想過他那氣的恨不得打死他的父親會立他為世子,他甚至希望煜國公聽平老夫人的立溫珵為世子,也省得自家二哥忌憚他,可說服不了他爹,就拿他的親事威脅,溫玹就沒法容忍了。
平老夫人難道不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嗎?
是她威脅逼迫就會就范的嗎?
要是這樣的人,就不會是手握重兵,殺伐果決的大將軍了!
這么做擺明了是要他去求父親,求皇上直接立二哥為世子,這是要他們父子斗好坐收漁翁之利。
溫玹冷著臉回了屋,猛灌了兩盞茶消火。
午飯后,季家小院前來了一頂極其奢華的軟轎。
轎簾掀開,晉臨侯夫人走了出來。
守門小廝聽到是晉臨侯夫人來了,而且是求見老夫人,小廝趕緊去稟告。
丫鬟就那么扶著晉臨侯夫人在門口等著,那可真是等出來一肚子的火,他們晉臨侯府夫人走到哪里不被人哄著捧著,被季家老夫人罵是紅顏禍水不說,登門求見還被撂在門外,誰給他們季家這么大的膽子敢這么無視晉臨侯府的權勢?!
丫鬟耐著性子等,好在小廝回來的很快,不過小廝尷尬道,“晉臨侯夫人請回吧,季老夫人不見你。”
晉臨侯夫人來之前就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備,要季老夫人把晉臨侯府放在眼里,就不會在靈臺寺對她那般態度了,她從云袖下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小廝道,“有勞把這張紙交與季老夫人。”
小廝都懵懵的,他是云陽侯送給季家的小廝,但他來季家這么多天,沒覺得季家有多厲害啊,可季家老夫人拒絕晉臨侯夫人,晉臨侯夫人不僅不生氣,還堅持要見季老夫人,這太奇怪了。
小廝不敢耽擱,趕緊把紙條送去給季老夫人過目。
季老夫人沒想到晉臨侯夫人會這么執著,她接過紙條。
紙條上只有四個字——
天問七子。
季老夫人眉頭打了個死結,不懂晉臨侯夫人為何這么執著要找鎮國公府三少爺,她對著紙條看了半天,才道,“請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