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季清寧,帶著小丫鬟去看趙垣。
才走到學舍前,就聽到屋子里傳來的笑聲。
是杜子波在說話,“可惜了,我們今兒沒去上課,你是不知道你那季少爺是個什么樣的妙人兒,云陽侯世子的表弟要趕他出崇志堂,結果把他趕到誠心堂和他表哥做了同窗。”
趙垣慚愧,“是我連累你們沒能去上課。”
杜子波不好意思道,“你這么說,就是叫我們自慚形穢了,要不是我們打鼾聲太大,吵的你一夜未合眼,你也不至于病情加重。”
“我們兩害你病的連床都下不了,留下照顧你是應該的。”
張歷倒茶過來道,“今兒是特殊,換做平時,我兩只恨沒機會逃課呢。”
“我已經和學舍長說過了,他今天就讓人把隔壁的屋子收拾出來讓你住進去,只是你這身子骨,一個人住能行嗎?”
門沒關,季清寧走到門前,敲了敲門。
張歷回頭就看到季清寧,忙道,“快請。”
季清寧走進去,看到她,趙垣眼底閃出光來。
一激動,又忍不住咳了一聲。
張歷忙把茶遞給趙垣。
趙垣伸手要接,季清寧見了道,“忘了提醒你,你不宜喝茶,再病愈之前,只能喝白開水。”
張歷忙把茶盞收了回來,對趙垣道,“我給你倒杯熱水。”
季清寧是想問問趙垣為何突然病情加重,但剛剛在門口就已經知道原因了,不必再問,只道,“你可服藥了?”
趙垣還未點頭,杜子波先一步道,“得虧你幫趙兄抓的藥送來的及時,趙兄之前咳的我都害怕,藥服下就好了很多,連孫大夫都夸那藥方開的極好。”
說到孫大夫,趙垣看著季清寧道,“孫大夫說認識一個與我病癥差不多的,把那方子謄抄了一份帶走…。”
他當時病的說不出來話,再加上治病救人是好事,這世上竟然有人與他一樣病癥,他也希望對方能擺脫病痛。
但方子是季清寧開給他的,他未經季清寧允許就讓人謄抄了帶走,有些過意不去。
季清寧笑道,“要是旁人要,我不贊同你給,大夫給則無妨。”
“為何?”趙垣不解。
“大夫治病多一人一方,合適你的藥方,未必適合別人,大夫把同樣的方子用在不同病人身上會斟酌用量,不會那么死板。”
說這話,外面有說話聲傳來,“趙公子,你的小廝找你。”
小廝?
趙垣一愣。
他抬頭往門口望去,只見一小廝打扮的男子走進來。
看到小廝的瞬間,季清寧第一直覺是這小廝好精神,身形高大魁梧,氣質和尋常小廝全然不同。
小廝走上前,給趙垣行禮。
趙垣沒說話,張歷驚訝不已,“你還有小廝?”
他們這些住下等學舍的,都家境清貧,幾乎沒人帶小廝,趙垣病懨懨的身子,要是有小廝早帶來了,沒道理主子先到書院,小廝后來。
趙垣也沒想到小廝會找來,尷尬道,“我母親怕我出門會暈倒,給我買了個小廝,我偷溜來書院讀書,沒想到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張歷聽得慚愧,趙垣都病成這樣了,還一心求學,他們沒病沒痛,還沒他上進。
季清寧則道,“有小廝正好,可以問問書院,能不能讓小廝留下照顧你,直到你能自己照顧自己,若是不能,可以去外面扶風院住,白天進書院讀書。”
“這一個月,你按時服藥,病能好七八成,到時候照顧自己應該沒有問題。”
季清寧語氣平緩,可聽在趙垣心底卻無亞于驚濤駭浪。
一個月他的病能好七八成?!
他自打出娘胎就吃藥,這么多年吃的藥比飯都要多,大夫說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多則一年少則半年…現在卻告訴他,他的病還有得治?
趙垣熱淚盈眶。
昨天季清寧說給他治病,他是不好拂季清寧一番好意便沒回絕,但心底也沒把季清寧的話真當回事,他看了多少的大夫,須發斑白,連路都走不了的都見過,卻沒見過如季清寧這般年紀輕的。
就算季清寧會醫術,也不過懂些皮毛。
昨晚一夜未睡,早上醒來,咳的上氣不接下氣,張歷和杜子波嚇的要死,書童送了藥來,杜子波趕緊給他煎藥。
也不容他反抗,直接就把藥要給他灌下去,灌藥的時候正好孫大夫來,還訓了他們幾句,等看過藥方后,孫大夫就讓他們接著灌了。
他沒對這藥抱半點希望,可服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喉嚨就沒那么癢了,困意襲來,然后就熟睡了過去。
等醒來,雖然還時不時的咳嗽,可胸口松快了不少,這種松快是他以前沒有過的,就好像壓了許久的石頭被人移走了一塊。
他想到了道士的話,說他命里有貴人,莫非這就是他的貴人?
趙垣的激動,男子都看在眼里,詫異的看了季清寧一眼。
季清寧見趙垣沒大礙就放心的走了。
張歷和杜子波也照顧了趙垣半天,有小廝找來,他們也松了口氣,去忙自己的。
大家都走了,屋子里只剩趙垣和小廝打扮的男子了。
趙垣看著男子,冷了臉道,“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男子看著趙垣道,“方才我聽那學子的意思,爺的病能治好?”
男子一眨不眨的盯著趙垣,只見他睜開眼睛,眼底是他從未見過的光芒,看的男子都恍惚,才兩日未見,爺身上就少了那份讓人痛心的死氣沉沉,多了幾份鮮活。
趙垣面無表情道,“偶得了一藥方,服下身體輕松了不少,但能不能治好我的病,還言之尚早,這一個月,我都不會離開書院一步。”
趙垣沒說藥方是季清寧給他開的。
治好他的病,固然是大功一件。
可若把他治出好歹來,就是禍事一樁了。
他就這么一個朋友,好心待他,哪怕一絲禍患,他也不想他沾上。
男子知道趙垣是鐵了心進書院讀書,怕他阻撓甚至不惜將他打暈捆起來,沒來都勸不動,何況人已經在書院了。
男子心下嘆息,道,“主子在書院待的舒心,于病情有益,我為您高興都來不及,怎么會逼您離開?”
“我去問問,爭取能留在書院照顧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