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發誓再也不敢了,她是真的怕季清寧和她爹擔心才忍著不說的,平常有點不舒服,忍忍就好了,她以為這一回也不例外。
誰想到非但不能扛過去,還嚴重到這地步。
季清寧扶著小丫鬟進了她的房間,小院人少,悶在屋子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日子太難熬了,兩個人一起說說話也好,再者這兩日,小丫鬟得絕對臥床,不看著她不放心。
之前季清寧一直把她撲倒煜國公府三少爺當成是意外,是他們兩八字不合,現在看來,她分明是遭人算計了。
當時煜國公府三少爺的屋子里,只有一小廝站在床邊,她和小丫鬟身后是屏風,隔著屏風…是坐在輪椅上進來的煜國公府二少爺!
而煜國公府二少爺正是求娶檀兮郡主的兩人之一!
她因為當街英雄救美,意外撲倒了檀兮郡主,讓煜國公府二少爺求娶之事落了空。
他厭惡她,也厭惡自己的親弟弟,才用暗器打傷小丫鬟的腿,推壤她一下,讓她撲倒臥床的煜國公府三少爺,讓他吃盡苦頭。
想到這里,季清寧后背發寒,她想到了驚馬,是煜國公府二少爺在借刀殺人!
她一而再的招惹煜國公府三少爺,又在登門賠禮道歉的時候撲到他傷口上,讓他傷上加傷,她這時候出事,大家懷疑的肯定是他!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她雖然沒和煜國公府三少爺說幾句話,但他那兩紈绔兄弟挺會做人,煜國公府三少爺不該是會做這樣愚蠢之事的人,畢竟把她弄死了是解了恨,可他自己也難脫干系。
柳叔端了藥來,小丫鬟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
有季清寧看著,小丫鬟這兩天格外的老實,除非必要,沒下小榻一步。
三天一過,腳脖子處的紅腫就消了大半,這小丫鬟高興壞了,然后就按捺不住要下床活動了。
被季清寧發現了,小丫鬟嗖的一下縮回小榻,拉過被子把自己蓋好,季清寧看的好笑,“今兒不攔著你下床了。”
“真的?”小丫鬟眼睛都閃出光來。
“我騙過你嗎?”
“…經常啊。”
話題終結者。
季清寧嘴角狂抽不止。
小丫鬟已經下床了,笑的合不攏嘴。
她長這么大,還從來沒在床上躺這么久過,渾身骨頭都躺軟了,下床一活動,骨頭嘎吱作響。
主仆兩出了門,在內院溜達一圈就去了外院,正好碰到鐵叔從季懷山書房出來。
小丫鬟歡快的叫了一聲“爹。”
鐵叔看著小丫鬟,嚴肅的臉上難得露了一抹柔和,“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小丫鬟點頭,“只一點點腫了,走路都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
鐵叔點頭,望向季清寧,“少爺之前不是要去靈臺寺給老夫人請一串佛珠嗎,正好我有事要去靈臺寺,少爺要不要一塊兒去?”
小丫鬟好奇道,“爹去靈臺寺做什么?”
“不該問的事少問,”鐵叔皺眉一緊,又恢復的以往的嚴肅。
“…。”
小丫鬟討了個沒趣。
她爹這是什么臭脾氣,問一下都不行,她還不樂意知道呢!
季清寧沒打算去什么靈臺寺,但請佛珠是原主對季老夫人的心意,她不能拂了人家一片孝心,再者鐵叔都主動問了,她也在小院憋了好些天,正好趁機出去散散心。
鐵叔武功高強,據說當年憑一己之力就滅了太平鎮為禍一方的橫匪,威名遠播,有他陪同,絕不會出現被人追著逃命和驚馬這樣的事。
季清寧看著鐵叔,“不會耽擱鐵叔的事嗎?”
鐵叔笑道,“我去備馬車。”
小丫鬟忙道,“爹,我們還是騎馬去吧。”
鐵叔瞪小丫鬟。
這回小丫鬟沒有退縮了。
季清寧不知道說什么好。
鐵叔是心疼女兒腳疼才要趕馬車,但鐵叔不知道她們對馬車有心理陰影。
不過鐵叔還是依了小丫鬟,牽了三匹馬過來。
鐵叔直接就翻身上馬了,小丫鬟腳有點疼,不過一忍就上去了,倒是季清寧,從來沒騎過馬,上馬對她都是件很艱難的事,好歹來個人顧及一下她“失憶”啊。
鐵叔下馬教季清寧騎馬,不知道是她學的快,還是這副身子習慣騎馬,一會兒就上手了。
如果能忽視顛簸的臀部作疼,縱馬馳騁,風刮過臉頰時有一種沒法用言語形容的酣暢。
只是這樣的酣暢沒能堅持多久,就只剩下疼了,靈臺寺距離小院有些遠,再加上鬧街人多,馬跑的不快,整整顛簸了大半個時辰才到靈臺寺山腳下。
山間云霧繚繞,隱約可見掩映在青山霧靄中的靈臺寺。
騎馬上山,一路上可見不少香客上山下山,可見靈臺寺香火之鼎盛。
一刻鐘后,季清寧才被小丫鬟從馬上扶下來,真的,屁股都坐僵硬了,雙腿更別提了。
小丫鬟被眼前巍峨莊嚴的寺廟所吸引,“好氣派的寺廟,可惜老夫人沒來京都,不然老夫人肯定高興。”
鐵叔道,“老夫人年紀大了,受不得舟車勞頓,來京都的可能性不大,你陪少爺去給老夫人請佛珠,順帶再買些經書。”
鐵叔的話,小丫鬟沒多想,季清寧眉頭輕挑了下。
她爹季懷山已經被提拔為刑部侍郎了,揍了煜國公,皇上都沒動怒,還派太醫來給他診脈,可見他想脫身回太平縣幾乎沒可能了。
季懷山要留在京都,她娘李氏肯定要來,難道就留季老夫人一人在太平鎮不成?
太平鎮距離京都不過六七百里,她這些天看大鄴地志,研究過太平鎮進京路線圖,要是不趕時間,完全可以繞點路,乘船進京,多花五六日時間,但只要坐四天的馬車,沒那么難忍受。
可鐵叔卻說季老夫人來京都可能性不大,那她們請佛珠買經書,這是準備送她們回太平鎮了?
這只是季清寧的猜測,但她很快就證實自己猜的沒錯,鐵叔打著來靈臺寺辦事的幌子捎帶上她們,但到了靈臺寺,鐵叔并不急于忙自己的事,反倒她們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這分明就是專程陪她們來的。
上香祈福,添香油錢,然后再請佛珠,買佛經,買完了,然后就準備出大雄寶殿。
她們出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一貴夫人走進來,那貴夫人姿色天然,論美貌絕不遜色于煜國公夫人,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非這句詞能形容她的美。
不僅沒在容貌,膚光勝雪,還有那獨一無二的氣質,眉間一抹憂郁色,更添幾分羸弱之美。
為避她們,季清寧趕緊側了身,她大概是被貴夫人的美貌驚艷的忘了小丫鬟在她身后,這一避,不小心踩了小丫鬟的腳,疼的小丫鬟“啊”的一聲叫起來。
季清寧忙道,“可踩疼了?”
小丫鬟連連搖頭,“不疼,踩的是左腳。”她傷的是右腳。
貴夫人邁進來后,朝季清寧和小丫鬟這邊看了一眼,面色淡雅如菊。
那邊鐵叔拿了佛珠和佛經過來,貴夫人看到他的臉沒什么反應,但看到他斷了一只的胳膊,腳步一滯,想多看幾眼。
彼時鐵叔已經轉了身,走到季清寧和小丫鬟身側道,“出去吧。”
貴夫人的目光追隨他們。
丫鬟扶著她,輕聲喚道,“夫人?”
天知道她家夫人是什么怪癖,每每遇到斷胳膊的人,總是會多瞧一眼,哪怕是街邊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