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粗糙的很,屋子講究的是堅固,要不然的話若是哪日打起來了,左手碎個瓶子,右手戳個窟窿洞…那打完架可就不舒坦了。”
“畢竟連黎家這種鑄劍大家,都窮得響叮當,其他人就更加不用說了,兜里就沒有幾個子兒,拿什么來賠?”
江湖江湖,可沒有想象中那般舒坦,俠情萬丈后頭多得是風餐露宿,橫尸街頭。
池時說著,將桌上的茶碗,推到了周羨的面前,“喝吧,左右里身體里全是毒,便是黎家下了毒,你也就當多加了一味料了!”
吃著池時的話,在花廳里陪客的黎家土長老,嘴巴那是張了又閉,閉了又張,猶疑再三,還是氣呼呼的說道,“這茶水里沒有毒,我們黎家,可不是那等不光明磊落之人!”
池時滑了滑蓋子,撥開了茶葉,“是挺光明磊落的,鑄個劍還要開個藏毒的槽子。那黎申自己個死便死,還禍及妻兒。那么喜歡以身殉道,當初就應該娶了劍啊!”
“嗯,說不定傳說里頭忘記寫了這么一條,凡神兵利器,乃為人劍相戀孕育的結果。”
自己個要死沒有關系,你大爺的同你妻兒叮囑一聲,是會讓你嘴巴起皰嗎?
黎冰是不是個好人,她不知曉,可她知曉,他這么多年來,一定是生活在仇恨與痛苦之中的。黎家約好,黎家人越開心,他的心中便會越寂寥。
殺人兇手們在笑,而我的心在哭。
那土長老聽著,氣得漲紅了臉,牙齒咬得嘣嘣響。
一旁的周羨瞧著,無語的端起茶喝了一口,“人好歹是一個活人杵在那里,又不是木頭樁子。”
池時眨了眨眼睛,淡淡地說道,“打不過我。”
土長老一聽這四個字,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池時先前那一腳飛石,直接將墻擊穿了一個洞,換做他,他做不到。他的確是打不過眼前這個少年郎,仿佛一把年紀全活到了狗肚子里。
等一杯茶下肚,那黎酉便匆匆的趕來,手中還拿著一個帶著鎖的木盒子。
他將那木盒子,遞給了池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希望你乃是信守承諾之人。”
池時挑了挑眉,“若是需要棺材,可以去安陽城里尋池氏棺材鋪,我開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在江湖上,見到其他兄弟,也多給我說項說項。”
黎酉眉頭一皺,一臉的晦氣。
聽池時這話,他總覺得自己離入土不遠了。
池時接過盒子,看也沒有看,揣進了懷中,又抽出了自己的鞭子,對著黎酉拱了拱手,“走了。”
黎酉神色怪異的看了一眼池時,“你就不怕我騙你,給你一個假寶物么?”
池時腳步不停,幾乎是一瞬間,已經同周羨并排而行數丈遠,用肉眼瞧,二人的輕功宛若縮地術一般,眨眼人已經到了門前。
她擺了擺手,“你不會。若是你騙我,害死了他,那我便在你家門前擺上十六口棺材,一日殺一人,祭我兄弟亡魂!我這么說,你覺得是在騙你,還是沒有騙你?”
黎酉沒有接話,跟著池時后頭,不遠不近的走著。
站在她身邊的周羨,用余光一瞟,手已經按在了長劍柄上,他悄悄的停了半步,走在了池時的身后,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不光是他,天兵谷所有的人,都注視著池時,隨著他們到了那山谷門口,跟來的人,越發的多了。
“一會兒,你先走,我斷后”,周羨低聲說道。
池時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一會兒,我喊一二三…”
那個三字一出,周羨便瞧見池時已經跑出了一道殘影…他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他以為池時要同那黎酉大戰三百回合,萬萬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拔腿就跑!
他腦子里亂想著,身子卻是極度誠實,反應神速的追了上去。
黎家人的劍陣尚未結成,便發現門前已經不見了二人蹤影,剩下那準備跟去監督的土長老,一蹦三尺高,“小兔崽子,你們快等等我!要把我族秘寶,拿到哪里去!你們這叫搶!”
他想著,掄起了兩腿,飛一般的追了出去。
已經長劍出鞘,準備開打的黎酉驚訝的看著被他們揚起的塵土,心中駭然無比。
過了許久,他方才喃喃自語道,“所以,池時是故意讓我知曉,他們蹲在樹冠上的。若是他想要,這東西不用我替我查案來交換,他想什么時候拿走,就能什么時候拿走。”
光憑輕功,他們天兵谷便無人能敵。
他正想著,就聽到身后的族人焦急來報,“二爺,不好了。黎冰自盡了。”
黎酉身子一顫,回過頭去,又重復的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那族人拱了拱手,“二爺,黎冰用貪狼劍自盡了。”
黎酉猛的一回頭,朝著池時奔跑的方向看了過去,那里空蕩蕩的,早就看不見他的人了。
“難怪…難怪,那小子叫我買棺材!不是詛咒我,而是他知曉,冰兒…”
黎酉想著,手緊了緊。
他去取寶物的時候,心中還想了許多應對之策。池時同那個不知名的小公子,身上遠遠的,都有著一股朝廷鷹犬的味兒。黎冰殺了人,那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萬一他們要將那孩子抓去官府,依照律法處斬,他該如何應對?
雖然說是說江湖事,江湖了!可即便是江湖,那也是在大梁境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內皆是王臣。雖然他自問天兵谷戰力不弱,可若是朝廷派了大軍前來圍剿。
那便是一百個天兵谷,也雙拳難敵四手,必然落個滅門的下場。
可是池時他提都沒有提上一句。
他以為,那廝當真有江湖俠氣,可萬萬沒有想到,她不是俠,也不是假公正,而是算無遺策。
那廂天兵谷里仇怨慘淡,這邊池時站在先前來時的草叢里,抖了抖腿。
“這回我跑的比較快!”池時叉著腰站在那里,雖然還是面無表情的,但周羨從他的眼中看出了嘚瑟。
“你總是不講武德,提前搶跑,算什么英雄好漢?有本事下一回,咱們公平的比一次!”他說著,伸出手來,摸了摸池時的腦袋,輕聲道,“池九,謝謝你!”
池時沒有將他的手拍開,“那我要一間鋪子,我相中了一家鋪子,特別適合賣棺材,就在京兆府的對面。你想想看,尸體抬進去驗看完了,對面買口棺材,齊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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