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心一點味道也沒有!是買不起糖了嗎?”池時咬了一口,嫌棄地挪開了,又拿到了嘴邊,不情不愿的吃了下去。
周羨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不對啊,我明明放了很多糖啊!”
池時一愣,果斷的將點心放在了桌案上的碟子里,認真的問道,“放了什么毒?不然的話,我委實想不通,楚王殿下為何要做點心!”
周羨一聽,頓時惱了,“這一次做點心,做成這樣,做點心的婆子,已經夸我天賦異稟了。好心當作驢肝肺,我是會給你下毒的人么?”
池時點了點頭,“怎么不是!指不定你覺得黃泉路上太過孤單,想著咱們一起死了,還能去地府里查案!”
周羨被她氣樂了,眼眸一動,拿起那塊點心,自己吃了起來,“聽起來也不錯!明明就很好吃,你吃那么齁甜做什么?也不怕夜里睡著了,螞蟻爬到你肚子里去。”
“你憑什么說,兇手要同陳嬌蘭差不多高的?”
他不是那種不知分寸之人,現在的正事,乃是這個案子,不然的話,按照三日的規律,再過幾日,這個兇手便又要出來殺人了。
“當然是從刀口的角度來看的。一把刀扎進胸口,從上往下扎,平著扎,還有從下往上扎,那造成的傷口,是有著細微的不同的。”
“當然了,一般的仵作看不出來,英明神武如我,輕而易舉便能分辨。你若是不信,可以買半扇豬肉,自己在家中戳著玩兒,戳得多了就知道了。”
周羨想著池時蹲在地上,面無表情的對著一塊豬肉,戳來戳去,將那肉戳出了一堆窟窿洞,然后提溜起來喊著“今晚紅燒肉”的模樣,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不能想,不能想,不敢想!
池時說著,又提筆寫了起來,“兇手個子不高,且平日里就十分的暴虐,有虐殺小動物的癖好。哦,對了,北康縣令還有那個李郎中,還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城中是否有過這樣的事情。”
“他對城中的地形,還有縣衙的人員部署之類的事情,十分熟悉,就是土生土長的北康人。且擁有一把鋒利無比的刀,祖上可能是軍將,屠夫,獵人之類的人。”
“酒樓門前,有過來過往巡邏的縣衙差役,還有自發巡城的民兵,他在那藥店附近伺機而動,卻沒有任何人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地方。那么,兇手一定是附近居民眼中的熟面孔。”
“譬如他經常去酒樓喝酒,家中人久病亦或者自己長期要去藥店抓藥,或者他是個馬車夫,別忘記那里是城門口,他可能停在那里拉生意。”
“因為害怕殺人魔,北康所有的鋪子,除了咱們待的酒樓之外,幾乎都把自己的門簾給掩上了,只露出一截縫來,他便是利用這一點,囂張的在大街上,殺了陳嬌蘭。”
池時寫完,抬頭看向了周羨,卻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看我做什么?我的鼻子上沾上灰了?”
周羨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我就是在想,崔江晏對你說的那番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無論看了多少次,每一次池時認真查案的樣子,都讓他覺得光芒萬丈。
那可能是一個人專注的做著事情時,不自然的會流露出來的美好。
池時“哦”了一聲,搖了搖頭,“我同崔江晏頭一回見,不好妄下定論。左右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旁人說的,都不如咱們自己查的。”
“到了!”池時說著,撩開了馬車簾子,突然一頓,“哎呀,忘記那條狗子了。”
久樂笑著牽了馬,遞給了池時一個燈籠,“公子放心,我叫吳娘子收起來了。吳娘子就是咱家酒樓的掌柜的,夫人對她有恩情。公子小時候,她還見過公子呢。”
池時吃驚的想了想,卻是什么都沒有想起來。
她小時候雖然是有記憶的“神童”,但也抵不住嬰幼兒的基本生理需求,一日下來,大半時間都是在睡覺中渡過的。
她也不知道姚氏生意一開始有多大,現在又有多大,只不過她的確有很多掌柜的,像吳娘子這樣的女掌柜亦是如過江之鯽,她委實記不清了。
久樂就這么說一嘴,也沒有在意,“那狗子兇猛得很,一看就是野慣了的,公子一會兒若是要去看它,可得小心些。”
池時點了點頭,朝著黑漆漆的義莊行去。
一個瘸了右腿的守尸人,提著燈籠,一瘸一拐的在前頭帶路。
“就在這里了,統共只有三具尸體。得虧如今天氣還沒有熱起來,除了味道難聞些,還勉強能看。我早就催你們把頭一個下葬了,你們偏生不聽,等不得了。”
“要不就用點藥。新來的小公子是仵作吧,那你應該會,不像老李,膽子小不說,還沒有什么本事。”那守尸人聲音有些沙啞,他嘴里咬著燈籠,掏出腰間的鑰匙打開了門。
在門開那一瞬間,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便傳了出來。
池時皺了皺眉頭,掏出了帕子系在了臉上,“你們也都戴著,這尸體放置得太久了。”
守尸人見縣令同李郎中去一旁吐去了,幸災樂禍的搖了搖頭,他將鑰匙遞給了池時,“小公子看著白凈,是個狠角色。這鑰匙你拿著,一會兒看完了,鎖了門再還給我。”
“我就坐在前頭喝酒。老李,你又幫不上什么忙,不如同我一道兒去喝酒,今日我端了紅燒兔肉,張寡婦這手藝,那是越來越好了。”
他說著,一瘸一拐的吹著口哨,晃著燈籠離開了。
北康的衙役門將陳嬌蘭的尸體抬了進去,放在了第四個空位上,又趕緊跑了出來。
池時拍了拍周羨的肩膀,“你若是受不了,不必勉強,我同久樂進去就行。”
周羨強忍著要吐的沖動,挺直的脊背,“去,我怎么就受不了了,我受得了。”
池時挑了挑眉,徑直的走了進去,掀開了蓋在尸體的白布。
第一具尸體已經腐爛得太厲害,幾乎看不出什么來了。而第二具和第三具,則還基本完好,池時站在這兩具尸體中間,等了好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周羨捏住了鼻子,發出了怪異的聲音,“是什么?既然知道了,不如我們先出去再說?”
池時見他實在難受,點了點頭。
她一點頭,周羨便像是脫韁的野馬一般,直接躥了出去。